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带队干活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是到了地里先抽“地头烟”,就是到地里后先休息约1小时或更久时间,会抽烟的抽着,不会的先坐着,玩扑克牌的先玩上,每天干不了多少活。中午收工了,收拾一下工具准备下班。半天4个小时,仅干了两个小时的活。我说:“这样干不行,我们得提高工作效率,不然像这样消极怠工拖拖拉拉,耽误农时,生产更搞不好,到头来还是我们自己穷,对国家也没有贡献,还得国家供我们吃。”大家也明白这个理,于是改变了劳动态度,少歇多干。
可也不是一帆风顺。几天后有人说:“老李队长把你打发出来带我们干活,他带着会计赶集一天,吃饱喝足回来,你是干拉套,让我们跟着挨累!”
这是老农反映的问题,经过了解确实如此。原来的队长干了几年,农业方面确实有一套,但当时染上了吃喝风。外人来访或办事,队长请客;队里买化肥等生产资料或是到集市卖粮,都是队长、会计去,享受外出补助吃吃喝喝,回来开了白条。粮食卖多少没有计数,钱数也不知道,难免群众怀疑不满。后来我建议派社员去办。这样,社员情绪有所缓解,但原来的队长、会计开始对我不满意了。
此外,干部不参加农业劳动,群众便也会消极怠工,有情绪。开会时我劝队长、会计应抓时间带班干农活,后来他们虽然有时也参加,但多数还是以出去办事为由而躲避。由于我在这些问题上的做法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有些事他们竭力反驳,有时干脆就说:“你去干试试!”
有次我和社员去卖粮,社员赶车拉着粮食到了集镇,不到中午卖完了。我和这社员商量:“咱不到中午卖完了,不用在市场上吃中午饭,回家去吃呗!”社员说:“那补助金,不要了?”我说:“不要了。”社员很不高兴地说:“跟着队长、会计出来办事还能解解馋,跟你出来还得空着肚子回去,以后再出来你别找我了!”我听了,想了一下说:“回去找会计给你开八毛钱的补助,套车回家吧。”
经过我的整顿之后,队长和会计不天天赶集上店了,即便去,有时也会找个社员跟着。
走马任校长
入冬后,村支书找我说:“公社催了几次了让办业余学校,现在村里有不少年轻人了,你组织一下,把学校办起来。”我想,这是件好事。这两年,大多数青年不能升学,只能回家参加劳动,有的从城市回到家乡,这样的人员本村就有几十名,组织起来学习农业知识和科学技术还真有必要性。如此,我欣然答应。
我找到村里的团支书李延生。她说:“书记找我说了几次,我也不知怎么办,你来得正好,咱商量商量。”
我说:“咱村支部书记当校长,你当副校长,我当老师,再找两个老师,一个初中班、一个小学班、一个扫盲班。教室让支书找学校借一个大教室,照明灯让电工给安上。你开团支部大会,要求每个团员参加,几十名团员,每人带两个人,这样,学校不就开起来了。”
团支书非常高兴地说:“今晚就开会。”
学校办起来了,一开始有四五十人,后来连中年妇女也来参加学习,听农业知识、生活常识讲座。村里的大街上有嬉笑声、歌声,渐渐热闹了起来。最多的时候达到60人,一个教室容不下,又从学校借了一个。
有一天,村支书找我说:“我今天去公社开会,把咱村的业余学校也汇报了一下,公社党委很满意,说让我通知你抽时间去一次。”
我去了公社,找到翟书记,他说:“我听了你们书记汇报,你们村的学校办得又快又好,把青年都带动起来了,你们那个路子很好。目前公社22个大队,还有21个没办起来,公社想让你上来帮忙抓一抓,你看怎么样?”
我觉得很为难:“在本村人熟地熟,也有一定的号召力,到别的村人生地不熟的能行么?再说本村刚办起来还需要充实巩固。”
公社书记说:“没问题,你们村的业校你可以抓时间辅导。明天我把各大队书记调上来,开个专门会议,你也和他们都认识一下,以后好开展工作。就这样决定了,明天你也过来参加会。”
第二天,各位书记都来了。公社书记传达了办业余学校的精神,让大家讨论。大家议论纷纷,说好的,摆困难的,各抒己见。最后公社书记说:“每个村情况、条件都不一样,以前没办过,现在这新形势下必须办,公社找了小王专门辅导筹建各个大队学校。你们都是校长,他当你们的总校长。不管有什么困难,业校必须办起来。”
就这样,我突然被封了个校长,只好硬着头皮走马上任。首先,我得找各个村的书记、队长,起码得得到他们的支持。因为业余学校建设期间需要的教室、开支、老师,要靠他们配合解决。再者,我也摸不清各村的底,需要他们来协助我的工作。那时候我还年轻,无论早晚,骑着自行车去找书记、队长。把他们的工作做好之后,其他的工作便顺利多了。
大约两个月的工夫,各大队的业余学校都办起来了,公社书记很高兴。其中他也给了我很大支持,比如有的大队我去了几次都没行动,最后他把这些书记专门找到公社,研究成立业余学校的方案。
业余学校成立以后,培训教师、编教材、活跃文化生活、组织排练文娱节目、春节演出等,我都要参与组织。有时晚上到各大队听课、指导;白天编简报,把各大队的先进事迹、学习方法、教学方法等短文刻版油印,全是我自己干。虽然工作繁忙,但我并不觉得累。那时公社领导机构精简,加上我一共9个人:两个书记、正副社长正一副二、秘书一人、武装部一人、妇联主任一人。
到了1987年社改,公社改成乡政府,这个院就四十多人了。到1995年,七十多人,机关越来越臃肿……
一段小插曲
1964年冬天,公社来了3个军人征义务兵。我想,部队是个大学校,去部队锻炼锻炼,将来兴许能有点出息。我找部队领导一谈,他们都很高兴,表示乐意接收我,说:“只要身体条件合格,就可以跟我们走。”
我高兴极了,回到家里一说,却遭到了反对。父母说:“你走了,倒一身轻快,家里这摊子谁管?把你照顾大了会飞了,就不管我们了吗?”当时家庭条件确实难,母亲犯胃病已半年,下面还有5个弟妹,只有父亲一个人挣工分,每年劳动还欠生产队钱,而且还吃低指标。这样,父亲便找了大队阻拦。
其实,当时大队领导已选定了我们三个适龄青年。除我之外,还有三队的陈栴、石铁强,都是中学毕业生,都是爱给领导挑刺儿的人。当时领导把我们三个称作“小团体”、“犟驴”。他们认为把这三个人打发出去,村里就安定了。
后来,由于家庭问题和业校方面的原因我没走成。于是,他们两人光荣地参了军,剩下了我。因为失去了参军的机会,自己也闹了一阵情绪。又失去了两个平常经常在一起玩、聊天,工作上也互相支持的“战斗伙伴”,我的心里空荡荡的,也悔恨自己没有坚持。因为部队领导很喜欢我,希望我能去他们的连队。那些天我劳动、工作、学习都泄了气,整天闷闷不乐,像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