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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人--林恢勇回忆录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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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开始接触一些业务活动,这个时候我已不是什么“高级海洋技术顾问”了,而是一个杂家,销售、技术咨询、出海服务、市场宣传等什么业务都做。那时,我的岁数不算太大,出海没问题。当时销售业务比较简单,而且我还有一点人脉。

后来,公司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新人,我负责对他们进行一些辅导,我们之间,我算是师傅,他们算是我的徒弟。我们这个团队中真正海洋专业出身的不多,有学计算机的,也有学环境的。我的第一个“徒弟”计算机水平很高,在来劳雷公司之前已是他们单位计算机室的主任,但是他在海洋方面却不在行。第一次出海时,他还问我什么叫晕船。船在海上航行时,他跟我讲:“我有点儿难受。”我说:“这就是晕船。”现在这位“徒弟”已是技术权威,都变成我的师傅了。

到我退休的时候,我已有了四代徒弟。因为他们来公司的时间不一样,所以分为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我不敢以师傅自居,但是我会在工作中尽可能给他们传授专业知识。但传授知识不一定通过讲课,我们经常以一对一解答问题的方式告诉他们一些专业方面的知识。

在这十几年里面,我出过不少次海,每次大概有三五天或十来天,时间都不长,因为作为一个公司雇员,为节约成本,不可能太长时间陪客户出海。

1996年,在长江三峡水文站指导验收(正中是我)

有一年,我都70岁了,到湛江出海。我们所乘坐的那条船是平底船,在海上摇摆很厉害。那天,据说浪高有5米。我在船尾操作,一个浪打过来,海水淹没到膝盖,把裤子都弄湿了。由于船摇晃得太厉害,已准备好的饭菜都扣在了地上。

靠码头的时候,用户单位领导上船迎接。其中有的领导认识我,他们说:“老林,辛苦辛苦!”有一位领导不认识我,说:“呦,还有这么老的同志上船调查?注意身体啊!”后来,同行的一位好友把这句话翻译成天津话:“介里边还有个老梆子诶。”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他私下跟我说:“老林,你得注意,这么大岁数出海,出了事我们可是担当不起啊!”这句话后来传到老板耳朵里,老板就对我说:“老林,以后你不要出海了。”

大概从那以后,出海试验、现场服务的工作就不让我做了。总的说来,老板对我还是挺关心的。在这之前,我一直四处奔波,从大连到湛江,从湛江到烟台,从南到北,到处为用户服务。有时还要在高温下钻到船舱里去安装设备,船舱内温度有可能达到四十几摄氏度。我光着膀子,穿个小裤头,汗流浃背,照样干活。

有些同事曾对我说:“你们搞海洋的,出差地方都是沿海地区的好地方,从大连到烟台,再到青岛、上海、浙江、厦门、广州。”他们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们是搞物探的,所去的地方都是沙漠、山区,很羡慕我们。我却回答说:“好个屁!去了就干活,干完活就回京,哪有玩的时间?”

在劳雷公司工作期间,我出了不少次国,主要是联系厂家或者参观博览会。回说一下我在海洋技术所的一段经历:因为我的外语水平、业务水平都还不错,当时所长曾经有过一个建议:“老林,所里委派你专职做世界博览会的参观者,给你的任务是,每次参观回来后写个技术报告,把看到的东西、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的东西都写清楚,这样每次回来都有收获,而不是出去走一遍,看着玩。”我说:“所长,你这想法很好,但是肯定不能实现。出国是一件‘肥活’,你要是真的让我每一两年就出去一次的话,有些人的眼睛不得流血啊?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他说:“这也是现实,也得机会均等。”后来,所长的这个想法始终没有实现。

在劳雷公司,我们所长这个设想倒是实现了,我的出国机会挺多的。出国期间,我不但广交朋友,而且能够在比较短的时间里较全面了解展览会上的先进技术,我在这方面能够起到比较大的作用,所以公司先后安排我多次参加过在美国或英国举办的博览会。作为代理商,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寻求合作伙伴。关于这点,老板给了我较高的评价,因为我帮公司与其他国家的至少三四家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包括美国的、日本的,还有其他国家的公司,我负责同对方谈判,签订合同,因为我有这方面的能力。

在这个公司的这些年,对我而言确实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原来我在海洋技术所工作时,我们只涉及物理海洋学方面的仪器设备,到劳雷公司后,除我较熟悉的物理海洋学仪器设备外,还有大量的设备,如海洋物探、海洋测绘、水下工程等方面的仪器设备,我不熟悉,就得从头学起。可以说,16年的锻炼,我现在虽然不能算是海洋仪器的专家,至少也是一个“杂家”了。

难忘的欢送会

离开哈工大的时候,我是紧张忙乱的;离开海洋技术所的时候,我是赌气辞职的,我把工作交接后,和同事们说了一些告别的话,就走了。

这次我要离开公司时,老板特意跟我说:“一定要开个隆重的退休欢送会送你。”2010年5月30号,合同到期,头一天,老板从美国飞回来,给我开了隆重的退休欢送会。老板、总经理、物探部门的代表,及海洋部门的全体成员都参加了。欢送会上,公司里的几个小丫头做了几张幻灯片,把我这些年来比较有代表性的照片一张一张播放。

2010年,退休欢送会

在这次欢送会上,老板给我作出了很高的评价,他说:“老林为我们劳雷公司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我当然受之有愧,但是回想起来,我也确实做了一些有用的工作。在我进入公司的时候,公司海洋部门的营业额每年只有几十万美元,现在则是两三千万美元。当然,这不是我个人的功劳,而是整个大市场的变化以及团队努力的结果,但是我对海洋团队的建设确实也起了一点作用的,联系了一些客户,培训了一批新同事,让他们都成长起来。

公司专门给我做了一件纪念品,这是一本木头做的书,2厘米厚,打开后,上面写着:“真情十五载服务纪念”,字体是用炭火烧出来的。它对我来说是一件十分珍贵的礼物。

2010年,我与劳雷公司赠送的退休纪念品

另外,海洋部门给我颁发了一张证书,并赠送了一件纪念品。那是一只铜制的发财猪,四方的基座,上面是一头猪,猪上面有一大堆铜钱、元宝。他们知道我属猪,所以选定了这样一件纪念品。

2010年,劳雷公司海洋团队

后排从左到右:张兆富、王国华、王玉再、李萌、赵建森、朱艳萍、王悦东、方励、张勐宁、阳明;

前排从左到右:杨德红、我、杨文清、刘斌

当天晚上,公司办了酒席,摆了四桌。其间,老板为我敬酒,同事们也都真挚地为我饯行,许多年轻人对我说:“爷爷,您别走,您还没把我教会呢。您不能走,您在,就是我们的主心骨,不在的话我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是我死了,你们都不干活了,是不是?别那样,你们得有独立的时候。”我说。

对这次欢送会,我感受颇深,我想:“我人生的三个工作阶段中,只有在这里走得这么荣光。” 我离开公司的时候写了一封公开信,其中有一段话:“在我三个职业生涯中,我认为在劳雷这16年是最值得我留恋的阶段,这里没有政治斗争,没有尔虞我诈,只有团结互助的团队精神,无论是领导,还是同事,都对我很爱护,使我备感温暖;尤其是年轻人,对我很尊敬,使我体会到我的知识的价值。”这段话,道出了我的真实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