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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人生,往事萦怀--曾德汲回忆录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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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迁后约一年许,紧张空气缓和下来了,基地还是迁回来了,因为在成县、徽县根本没法开展工作。

九一三林彪叛逃事件

1971年10月,大约是月中吧,基地党委通知团以上党员到马兰开会。大轿车把我们拉到大礼堂前广场,我们下了车,看到气氛不同寻常,礼堂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了参加开会的人外,任何人不准接近礼堂。我们都在猜,怕是有什么特别的事。

礼堂里坐满了各单位的人,大家都在等待听传达。人到齐了,廖政委就开始讲话,他说:“今天向大家传达林彪叛逃的事……”话音一出,大家吃惊不小:怎么回事?听错了吗?林彪叛逃?他是副统帅呀,伟大领袖的亲密战友!他叛逃什么呀?大家四下张望,一头雾水,吃惊不小。

接下来,我们才听到一些详情。据说,林彪对“四人帮”这帮秀才早就心存疑虑,秀才们要抢班夺权,他可能不仅接不了班,还会被处以极刑,他怕极了。尤其是他那“老虎”儿子和野心勃勃的臭老婆叶群搞起了“舰队”,把空军控制在自己的身边,毛泽东外出串联各方诸侯,也差一点被“舰队”的人炸死。我们想:哎呀!不得了,“宫廷政变”!

其实,在毛泽东把林彪树为唯一的亲密战友时,阿尔巴尼亚的霍查就提出过异议说:“井冈山会师,明明是朱德和毛泽东相聚在一起,怎么最亲密的战友会是林彪了呢?”林彪乘飞机出逃,后来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地区。

“文革”中寻求转业

由于我的健康状况不好,21所党委决定让我请病假回北京治病。我动身从新疆回到北京时,我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饮食、睡眠都极不正常,晚间不能平躺床上,必须用棉被叠起来垫在上半身下才能勉强睡几个小时,骨瘦如柴,体重减轻了许多。孝惠带我去阜外医院会诊,又曾去西苑医院找陈可冀会诊。陈可冀是福州医学院毕业的西医人才,为了能系统地掌握中医的理论,向知名老中医拜师,专门学中医,在冠心病的中医治疗方面有心得,后来由于在西医学中医方面有成绩,成为院士。

北京的医疗条件很好,由于中、西药同时并进,各种症状逐渐减轻。没想到的是,在1974年春,我偶然间因清理缝纫机下蹲,突然感到天旋地转并恶心呕吐,初步诊断为椎基底供血不足(后来有了CT后才被确诊为脑腔隙梗塞)引起的脑缺血眩晕。从此,我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生眩晕,往往要用改善脑供血的药物静脉输液几天才能好转,而脑动脉硬化引起眩晕和心绞痛一样,都很麻烦。看来,这完全表明不可能回21所工作了。

这期间,一大批被关入牛棚的高级干部被陆续释放出来,有的经过长时间的关押,身体不好,患冠心病的不少。原文化部副部长李琦也是多病、衰弱,住院时是孝惠的病人,经过治疗,病情有所缓解,出院回家后,住在晨光街高干公寓。我们的朋友王海清、侯真是李琦的老朋友,有一次我们相约去李琦家拜望他。李琦了解到我长期生病在家,又回不了部队,很想帮助我转业回北京。我写了一个简历给他看,他了解到我过去有过一些译著和工作业绩,知道我在国防科委系统工作。那时,正好陶鲁笳从山西省委书记岗位上调任为国防科委主任,李琦和陶主任有交情,就让他秘书给陶主任的秘书打电话,说了我转业回北京的事。陶主任不管具体业务,让秘书打电话给朱光亚,请他处理,可是朱副主任不认识我,一点也不了解我的情况,知道我是21基地的人,就询问在科委任参谋长的张英,张英把我在基地的简况告诉了朱副主任。

正巧第二天下午,我在百货大楼门口碰见了四号首长(张英),他说朱副主任昨天还问起过我。后来,他安排科委政治部干部部的于所翰副部长给我安排转业。我见到于副部长时,他问我有没有去向,我那时考虑到二机部在大北窑有一个北京综合仪器厂,离朝阳医院最近,觉得去那儿比较合适。

综合仪器厂的党委书记就是原来毛主席的警卫员严长龄,王海清(原来做周总理的秘书,常和严长龄他们在一起)、侯真和他也很熟,完全能帮助说上话。偏偏这时21所科技处有个参谋也转业在那里,他怕我去了会揭发他的一些不光彩的老底,于他不利,他就编造假话,说我是旧知识分子,侯真一听火冒三丈,说:“老曾是党培养出来的科技干部,怎么会是旧知识分子呢?”

无巧不成书,这时节,江青又节外生枝,搞“批林、批孔、批周公”,把矛头指向周总理,这一来,全军干部又冻结了,于是我转业又转不成。但也好在没转到北京综合仪器厂去,后来这个厂发展不好,成了一个半倒闭的企业。我在莫斯科电信工程学院的同学岳玉珍就在那里工作,她说她退休以后关系都转到街道去了,收入比较低,医疗待遇方面也不理想。

在贫困的日子里

这里所说的贫困,不是说抗日战争期间,也不是说临近解放的前几年,而是人民翻身做主以后的60年代、70年代和80年代初期。极左思潮和盲目的偶像崇拜,把人的思想禁锢了起来,人的创造性、能动性降低到了极低的水平。上层建筑的这种退化,必然要大大破坏生产力,使得物质生产降低到可怕的水平,贫困也就是必然的了。当年的一些事实,在今天这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年轻人看来,一定会当成笑话的。

有二十多年的岁月,每人每月只享有半斤油、三两肉,过年过节才能凭副食本买一小点虾米皮、黑木耳、黄花菜,买回家后,当成宝贝,不轻易拿来加在菜里增加点鲜味。

在北京,每户每月可以凭副食本到大一点的副食店交一斤粮票,买两三斤豆腐。那时,吃豆腐也像吃肉一样稀罕。买豆腐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到处寻觅,看准哪家副食店头天下午来了豆腐,第二天一大早5点钟就去排队,如果去晚了,排在十几号以后,那就没有可能买到豆腐了。记得那时朝内菜市场每星期一、三、五早上卖豆腐,朝内菜市场在北京是数得上的大型菜市场,每次有五六屉豆腐卖,可以卖给三四十户。若想买豆腐,早上5点就得在市场旁门外排长队等候,需等上两小时,等旁门开了,会出来一位售货员,把排队长龙引到肉菜厅去,开始卖豆腐。为了每月能吃上豆腐,我们必须进行这样的奋斗。那时,我们听说哈尔滨市豆腐好买,基本上不限量,据说是市委专门拨出一批黄豆来生产豆腐,保证市民能吃上豆腐。当时我们真羡慕哈尔滨人有福,能有这样一个体贴老百姓的市委。北京市的官老爷们,他们是不缺吃穿的,不会想到老百姓买豆腐还这么困难。

不过有一种“奋斗”至今还羡慕,那就是买排骨。排骨可不是你保证能买到的商品,要碰运气,要眼睛锐敏一些。傍晚时分,不妨到附近几家肉铺转转,看看送肉的冷冻车卸车的情况,是不是卸下几扇排骨。如果卸了排骨,次日早上就更得早起,大致得早上4点就去肉铺门口排队,肉铺7点开门,一般只有前三五个人能有此好运。因为不限量,卖完拉倒,所以前面的人总是买整扇。那时排骨带腔骨并不贵,每斤不过0.385元,一扇十几斤,也不过五六元钱。买回去,一扇分两次吃,全家人大快朵颐,吃得眉开眼笑,胃肠大享其福。今天就没有这种便宜可占了,十一二元一斤的排骨,哪个肉摊都有,随时可买,就是多掏点钱罢了。

那期间,吃饭总觉得欠饱。有一次,我在朝外大街一家商店前走过,看见不少的人在那儿喝啤酒。都夸啤酒是液体面包,可以顶主食,我就冒昧地进去喝了一杯。其实我这个人对酒精过敏,平常是不喝酒的,这次就真冒失了一点,过一会就觉得两颊发热,估计一定红得像关云长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可以说明这一点,当时我的主要任务是去一家小百货店换灯泡,前一天刚买一个新的灯泡,回家后往灯座一插,“噗”一声就烧断了灯丝,当然是产品本身的问题,商店理当给换,可是售货员死皮赖脸地就不给换,还说我喝醉了闹事,气得我火冒三丈。然而,不管怎么和她讲理,她仍然死活不换。我没法,只好直接到呼家楼北京灯泡厂找他们销售科,销售科的人立即给我换一个新灯泡,并且说那个售货员不对,进货时,都给他们附有备用灯泡。也许我不该喝那杯啤酒,不喝酒,不红涨着脸,她也不会这么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