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我觉得,我的人生就像是一根芦苇草。白洋淀芦苇荡里亿万棵的芦苇,积年累月地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泥土中一代又一代地完成大自然赋予的使命。我就是这个群体中一棵不起眼的平平淡淡的芦苇草。经过一个酷寒的冬天,冰消了,雪化了,温和的风过来了;有一天,雷雨交加之后,干涸的泥土湿润了,一个鹅黄绿的软草芽,穿过覆盖的败叶,探出头来,看见了天、太阳、万物;夏天,不管水漫着身躯,即使有了灭顶之灾,它最终还是浮出水面一节节长高长大;秋天到了,苇草的顶端绽出了一个淡灰色、白紫的花冠,茸茸的,迎风招展,深秋时节,花冠上的茸毛纷飞,如一个个降落伞飞到了天涯海角……
季节的更替,变化或微或大,小到微风徐起,大到万叶凋零。人的一生也是这样,在这些经意与不经意的变化之间,我们从一个刚落地的娃娃长到白发苍苍的老者,这其中有着太多可感慨的地方。我生如芦苇,经历过种种的不易。如今,我将时间的脚步描画于纸上,让我们一同去感受那些岁月所带来的各种滋味。
我的故乡
冬季,是蛰伏的季节。我在河边的泥土中久久等待,等待探出脑袋去端详外边的世界。终于有一天,春风化雨,滋润了这片土地,我也顺势而出,带着一身稚嫩来到了这个世界。呼吸着泥土间的空气,我很好奇:等待我的,将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在述说我的故事之前,要先介绍一下我的故乡。我爱我的故乡,不仅仅因为那里有我的亲人,更因为她是一片沃土,也是一方热土,养育了祖祖辈辈的人民,也时时温暖着世世代代游子的心。即使是拄着拐杖、两鬓苍苍、牙齿掉光的老人,有时还千里迢迢回到村庄,看看儿时的宅院。
河北省唐山市乐亭县新开口乡东徐各庄村
我出生于河北省唐山市乐亭县新开口乡东徐各庄村,其地处渤海湾,东面秦皇岛,西面天津。据史料记载,家乡乐亭县古时属孤竹国,孤竹国的都城在今之卢龙县城南6公里处,春秋战国时属于辽西群,唐朝定为马城县,到了金朝才建乐亭县。明朝这里由于连年战乱的破坏,人烟稀少,大片土地荒废。燕王朱棣定都燕京,为发展生产,恢复翼州(今河北)经济,从山西等地向乐亭县地界大量移民。听老人说,我们王姓祖先原居于山西大槐树,位于洪洞县城西北2公里处,后由家中兄弟两人用扁担挑着一家老小来到河北。
我们这个县,属滦河冲击平原,从昌黎岩山以南,滦河顺流而下,汇入渤海。但由于滦河支流发源于太行山,水流湍急,尤其每到夏秋之交,雨量一大,洪水就滚滚而来,涌出岸来,河水冲毁庄田,人财受损。河道年复一年地变来变去,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在上游修建了很多水库,灾情才得到治理。现在的乐亭县,尤其改革开放这30年来,这片土地上的发展变化简直像插上了翅膀:
地成方,渠成网,
公路修到各村乡。
果菜大棚似白云,
海边水稻绿汪汪。
乐亭旧城翻了新,
高楼大厦排成行。
大钊路、大市场、夏日店、大东方(注:此为超市名),
全城经济更兴旺。
青春广场建得好,
大钊会馆在一旁。
海边建了京唐港,
已和世界大通航。
春夏你看桃花艳,
秋冬你闻稻米香。
乐亭腾飞传佳话,人民幸福喜洋洋。
乐亭现在的模样(资料)
幼年在东北
孩提寻父时
我生于1943年1月22日。还不记事时,母亲带着我在河北老家辛苦过活,而那段时间父亲一直生活在东北。那时,父亲在东北舅姥爷的店里学习做买卖,已经有3年没有回家了。自3岁起,我便开始记事了。在我3岁那年的冬天,妈妈带着我和村里一个人结伴去东北找父亲。
那时交通不便,我们坐了一天的马车才到火车站。到那后,我看见一条长长的会动的“房子”,上面冒着烟,而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我从来没见过,觉得很害怕。当妈妈抱着我走近那个“怪物”想上去时,我“哇”地一下哭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进那个东西。后来他们想了一个办法,把我的头蒙了起来,才算上了“车”。
见了父亲,我感觉很陌生,他想抱我,我说什么也不干,后来时间长了我才认了这个父亲。过了些天,爸爸带我们去了一个小镇,叫泡子镇。白天,他们在集市上摆摊卖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多了妈妈和我这两张吃饭的嘴,舅姥爷便让父亲独立谋生了。
泡子镇就是我长大的地方
我的童年就是在辽宁省阜新的这个小镇度过的。这个小镇有一条大街,街上有部分商户,而镇子的外围大多是种地的农户人家。小镇的北面是连绵的山丘,山丘不高,上面多是种着庄稼。在小镇南面一里之遥有一条小河,河道深浅不一,浅水没过脚背,深处能没过一个成人高举的双手。岸边花草灌木一丛一丛的,很繁茂。远处有一座山,据说山上还有庙。这里,春天有花有鸟,夏天可以在河里洗澡,大人在深水处,孩子们则在浅水处玩水。当我五六岁时,认识了不少小伙伴,因为爹妈白天都忙于奔波,无暇管孩子们,我们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想到哪玩就到哪玩,而当时我们首选的地点则是这条小河。
小镇的东面有条铁路,恰好穿过这条小河,故而小河上架有一座铁桥,铁桥上火车时而隆隆而过。这地方特别吸引我们,有时候在桥下摸鱼虾;有时把头枕在铁轨上听听有没有火车开来;有时在铁轨上摆一溜石子,让火车轧飞;后来又在火车到来之前,站在铁轨下的桥洞里面,火车来了在头上隆隆而过,玩得特过瘾,火车过去后站出来又喊又跳……后来,不知谁告了密,家长知道了,再也不让我们结伴玩这种危险的游戏了。
儿时小伙伴们的名字,我至今都还依稀记得:如老实巴交的柱子、调皮的小嘎子、腼腆的小玉荣、浪漫的小花、爱笑的小琴。小花和嘎子是姐弟俩,她家是卖糕点的。记得有一次在她家玩捉迷藏,我藏到了她家的果箱里,我就在里边吃糕点。她们找呀找呀,我全没听见,等吃得口渴了才把箱盖顶起来跳了出去,结果粘了满身油。
儿时的小伙伴们现在都成了爷爷奶奶了,我们也已有60年没有见面了,想起那些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营生小镇中
我家在小镇做生意时,一开始租的是一个农家的院子。那院子里的房子形同草房,墙都是由土坯垒成的,外边抹着泥,门窗都是木制的。那时候,大多数人家的窗户上都只是糊着纸,用得起玻璃的人家很少。我们因为后来做买卖挣了点钱,租了一个农场的大院,那大院在临街处有几间门市房。现在我对大院的墙还有点印象,高三米有余,是由泥土砌成的。那土墙的垒法是:先用柴草同泥和在一块,然后用钢叉挑起泥草来,一叉一叉往上垛,垛好一层后,等干了再往上边垛。我还记得国民党兵和八路军都在这院子里住过。官兵的生活过得比老百姓好,能吃上大米饭。住在院子里的士兵们都喜欢小孩,我一过去,他们就给我盛饭、夹菜、递糖,有时还给我罐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