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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人生,往事萦怀--曾德汲回忆录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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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斯-69越野车的故事

我在试验场区从事电缆网的施工和维护工作时,经常要徒步走很多路,每天走几公里十来公里是常事,甚至走十多公里也不稀奇。对于这种情况,主管场区工程的副司令员张志善同志是很了解的,老司令员也时刻记在心上,就是张副总长也在场区各个工号常和我碰头,他乘坐小吉普车,有时我在路上行走也会碰见他。因此,当老司令员张蕴钰将军向张爱萍同志提出一个建议,说看能不能给我配一台小车,这样对工作有利时,张爱萍同志就同意了。

最初我想,领导关怀是对下级的爱护,可是这能实现吗?我只是一个小科长、正营级干部,与按规定可配给小车的所长、师级干部还差得远哩!自己决不能存任何希望。可是后来后勤部一位知道内情的同志告诉我,张副总长还真批准配给我一台嘎斯-69车,而且已到了基地。可是后勤部的头头一声不吭,不向任何有关人员透露,把车编在后勤车队了,口头上说得冠冕堂皇,“他用不着配专车,要用车时让车队给他派”,事实上既无文件可凭,又无口头传达,我凭什么去基地后勤部要车?后来我想,算了算了,有两条腿,戈壁滩上任我走吧!

不过,我们电缆科还是配给了一台大轿车,车内装设有仪器柜、工作台、老虎钳、小钻床和电源插座、照明灯具等,只是我们自己谁都不会开车,配来的一个司机我们又不好管理,后来不得不把他编到电缆连去,结果这台车实际上就由电缆连支配了。不过我们还是曾经乘坐这台车进场,后来和汤启后一起分配来的张旭光经常和我们一同在场区野外工作,她一个孤身女孩到哪里去住呢?于是只好把这台车作为她夜间的营车了。

1978年10月,在好友孟汇丽的帮助下,基地人事处把我的档案送到了中科院自动化所,也就是说同意把我转业到中科院了。那时,老司令员已调到北京做国防科委副主任了,我专程到黄寺大街9号国防科委宿舍大院去看他,他从二楼下来,和我谈了一阵话。后来他说,我可以到国防科委新建的指挥控制中心去工作,照样做我的工程师,身体好就上班,不好就病休,意思就是让我从基地调来北京。这时,我不能不说实情,我告诉他,基地已把我的档案转到中科院了。

当然,如果我愿意,也可以去把档案追回来。回到家中,我和孝惠商量,她还是主张转地方。那时考虑的是,老司令员的话并不是文字的命令,调到新的单位后,如果老司令员有调动,别人如何对待我就难说了。所以,我就没去努力争取到国防科委指挥控制中心工作。否则,我还不会脱军装,而且今天的待遇会好许多。

妻子来红山探亲

自从21基地进行核试验以来,敦煌地区越来越多的居民出现疲乏无力、全身不适等症状。他们都认为是受核试验的影响,因为他们处在核试验场的下风地区,核爆炸的放射性烟云总要在敦煌上空经过。但情况到底如何,还需要调查研究。1967年4月,周恩来总理得知了敦煌地区居民的这一反映,于是决定由北京市派一个巡回医疗队到敦煌,一方面为广大群众送医送药,另一方面给居民查体,了解健康情况。孝惠参加了北京市赴西北医疗队。

那时正是文革时期,铁路交通十分紧张。从北京到柳园的火车要走3天3夜,医疗队3个人共用一个卧铺,休息不好。到了柳园后,他们转乘解放牌汽车到敦煌。到达目的地后,他们住在农村老乡家里,交钱、交粮票吃派饭,每天走家串户,诊病发药。当时还没盛行旅游,敦煌虽是旅游名胜地,也不发达,居民生活都很贫困。医疗队员们的生活自然也很艰苦,出外巡诊时经常在沙漠中奔忙,不过,老百姓还是很欢迎医疗队的。

1967年,赴西北医疗队合影,右三为王孝惠

孝惠曾碰见一位中年盲人妇女,那人小时候家里穷,没衣服穿,拾到一个患天花死去的小孩的衣服,穿了以后,也染上天花。虽没丧命,可是双眼失明,于是从小练就凭听觉和触觉感知身边一切事物的本领,不但能下地干活,还可以做针线、生火做饭及上井台打水,甚至也和大家一样观看演出节目,和普通人没有两样,真神。

到了7月中,巡回医疗结束,医疗队要返回北京,孝惠征得北京朝阳医院领导同意,到21所红山驻地来探亲,上级给了一个月的探亲假,并准许报销返回北京的路费。过去,我们都是单方面探亲,我若回了北京,孝惠就不能来红山探亲。实际上,军人是享受双方探亲待遇的。她到了柳园,乘火车西行,到大河沿下车。我从红山到马兰,乘班车到大河沿接她。

顺利接到她后,我们在大河沿招待所住了一宿。招待所没有室内厕所,晚上起夜上厕,要到大门外的露天公共厕所,很不方便。她若出去,没我陪伴是不行的。我们向管理员要求了很久,他才同意给了我们一间靠大门的单间。万万没想到,那屋子中臭虫多得出奇,晚上电灯一关,墙上、床上成群的臭虫向我们爬来。我一夜没合眼,都在抓臭虫,孝惠困得不得了,臭虫那么猖狂她也感觉不到。

次日清晨,我头昏脑涨地上了班车,颠来颠去倒是在班车上睡着了。下午6时,我们到了马兰,还得在第一招待所住一宿。晚饭前,我带着孝惠在马兰的马路上走着,那里高大挺拔的白杨、清澈的溪水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只是沟边上蚊子多得不得了。次日晨,我们乘班车回到红山,两口子高高兴兴地过探亲的日子。

“文革”中记事

 1966年8月18日那天,我在东大桥路口西北角一个小理发店理发,听到店里一台破旧的收音机里传出现场广播的声音,原来是毛泽东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全国各地来京的红卫兵。几十万以中学生为主的年轻娃娃,发出轰鸣般的欢呼声,“毛主席万岁”的口号此起彼伏。于是,全国范围内的特大群众运动开始了。一时间,红卫兵举行全国串联,他们乘汽车、火车都不用买票,无论走到哪里,总有接待站管吃管住。小青年正好趁此时机旅游一番,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反正打着“造反”、“串联”的大红牌子,谁也管不了。这真是中国有史以来空前的人际大交流。

从这期间开始,街道、店铺兴起一股更名风。街道名改成:延安路、延河路、瑞金路、遵义路、井冈山路……店铺的老招牌则被撤了下来,因为“百年老号”都是“四旧”,普遍改为了“东方红”。这可苦了群众,往往刚从某个商店出来,没走几步,再回头,就弄不清是从哪个“东方红”出来的。

天安门广场随时都会有群众大会,长安街随时都会禁止通行。有一天,我们要去西郊工程兵第四研究所看设计图,本来通过天安门最方便,可是那儿在开群众大会,必须绕行。处长张继业和科长殷效武从通县保安胡同1号(21所当时的驻地)出发,乘一辆嘎斯车来接我,说好我在东大桥路口等他们。可是殷效武的错误印象以为东大桥一定有座大桥,所以稀里糊涂开到朝阳门才停下来,一看我没在那儿,才知道那儿是朝阳门,还要退回去好一千来米哩!到了真正的东大桥,他才看见我正站在路口东北角上等着。

我上了车,看见车内还有一个老太太带着个小孩,殷效武说这是任副政委的老伴和任四强,他们去302医院看患肝炎住院的任六亿。殷效武逗四强说:“你是不是上学时把书包挂在公厕里就跑出去玩,到放学时间才取了书包回家,家里人教训你,不学习就长不了知识,你说你爸爸没多少知识照样当大官?”四强一声不吭,把头藏在他妈身后。我们在四所看完图纸,仍然走原路回来,天安门群众大会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