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听课和参加实验外,我们就到四川北路黄滨桥上海电信局参加实践工作。实践之初,我就到了市话处,在线路科跟随市话电缆维修队到工程现场参加维护施工。当时,上海市内电话由两个系统分管,美商上海电话公司占据了绝大部分好的市区(主要是以前的各国的租界),他们的设备好,技术好;而上海电信局只占据旧市区、贫困区,设备也差一些。由于我们在上海电信局的时间比在交通大学多,所以,后来就搬到电信局黄滨桥宿舍去住了。
电信局市话处处长是位老干部,他叫曹彬,虽不是专业人员,但能努力钻研业务,每周有计划地请从交大毕业的大学生楼海日给他讲专业知识,所以工作表现很不错。后来我1964年再到上海,去看他时,他已升任上海市市话局局长了。
过去大学的电信专业在电话通信方面都遵循着英美的教学方式,只教授两边终端设备的知识,不讲授中间连接的线路设备知识,而这一重要环节全靠自己在实际工作中去摸索。实际上,线路设备既很重要,也很费钱,所占投资比重相当大,究其原因,可能是线路设备的施工和维护都是以蓝领工人为主,白领的技术人员不屑一顾。苏联则很重视线路设备,在教学、工厂生产、企业施工等方面都投入了很大的力量。通过进修,我不但提高了技术知识,也提高了思想认识。
交通大学当时集中了电信界的一批知名老教授,如象张熙、周玉坤、陈湖等人,当时系主任是周玉坤,他原是杭州电信局总工程师,他讲授的“市内电话线路”课程只包含业务预测、用户分布、话局选址、电缆结构、电缆分布、电缆配线等内容,还不够全面,可是对于我来说,还是有所提高的。1956年,成都成立成都电信工程学院,这一批老教授全被调到了成都,他们心中不满,有许多意见。1957年,他们被打成右派,肯定受了不少磨难。
上海的进修时光
1953年3月,江泽佳主任指示我们抽时间去访问南京邮电学校。当时国内还没有邮电高等学校,南京邮电学校是唯一一所邮电专业学校。虽然是中专,但本质上没有根本差别,有许多教学经验还是值得效法的,尤其对我们两个毛头小伙子来说,更是应该虚心借鉴。
我们向上海电信局人事部门做了汇报,得到了他们的同意,又由他们与南京邮电学校联系好后,我们就到南京邮电学校访问参观。我们在那里一共花了一周的时间,听取了多位老师介绍教学经验,索取了各项教材,学习他们的教学经验,并参观了实验室,了解各项设备的情况。这所学校已创办两年,取得了不少的好经验,我们通过接触像龙赞易这样的一批有名望的专家,得益匪浅,而这批教师也为后来成立南京邮电学院打下了基础。
在这里,我们结识了该校教务主任赵鹏飞,后来1955年北京邮电学院成立时,他担任了院办公室主任。访问结束后,我们游览了中山陵、明孝陵、玄武湖、雨花台和浦口,这时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晚上住在招待所里,被窝冷得难受。
在上海进修期间,我们从政务院所传达的文件中了解到,凡是掌握俄语翻译能力的人,工资提高30%。因为那时我国全盘学习苏联,很缺少懂俄语的人。这之后,各高等学校都有计划地组织突击学习俄语的学习班,可是企业没有这样的安排。
有一次,我在南京东路的一个小书店看到龙门书局影印的一本《英释科技俄语》,是英美技术人员学俄语的书。过去,我们从中学到大学都学英语,有一定的英语基础,所以利用这本书来学俄语是很方便的。因此,我就买了一本,开始学起来。
后来,我又看到一本日文专业书,是研究防止城市有轨电车和电气化铁路的铁轨流出的杂散电流造成对地下电缆金属外皮的腐蚀的,依凭大量的日语汉字和自己的专业知识,我基本上了解了书中的主要内容,为以后翻译关于防止电缆腐蚀方面的书籍奠定了基础。
进修之余的游玩
游太湖
在上海进修了半年后,到了仲春时节,我们意识到也该到江南名胜地去游览一番了。4月的一个星期六晚上,我们乘火车去无锡,想游览太湖风景。到了无锡,出站时才4点多,天黑黑的,站外道路的两旁都是卖早点的小摊。
时间尚早,我们找了个干净的小摊吃早点,顺便打听了下去太湖的路线。四川话中,太湖念“太佛”,而无锡话则念“代无”,由此,我们怎么问都对不上号,被询问者一听就摇头。我们觉得莫名其妙,无锡人怎么不知道“太佛”在哪里呢?走了好久,我们已到城郊,又向一位人力车夫打听,他马上就明白我们是要去太湖游览的,立即给我们出主意,让我们包租他的黄包车,而他一身二职,车夫兼导游,于我们来说最为方便。原来,这又是一位抗战期间到过四川的人,我们也正愁不知如何逛名胜呢,一拍即合,马上就同意了。
上世纪50年代初期,无锡郊外的马路全是鹅卵石铺成的,黄包车走在这样的道路上,乘客真是受罪,好在那时我们都还年轻,能抗得住颠簸。既然有一位了解名胜与路线的人,我们就听他安排了,锡山、惠山、梅园、蠡园,直到湖边的鼋头渚,我们都跑马观花地游遍了,最后回到城边才了解到,那儿的河岸边就有游览的机动船,又快捷、又方便,而且还便宜许多。
7月末游杭州
7月底,我们的进修工作基本结束,我和同伴花栅商定去游览人间天堂——杭州。8月初,正是江南酷暑的时节,一天凌晨,我们出发去了杭州,到目的地后,也还只是清晨。我们即刻赶公共汽车奔向西湖湖滨,湖上带蓬的游艇空无一人,我们上了一艘游艇,船夫划船引导我们去蒋庄、刘庄、三潭印月、柳浪闻莺、花港观鱼巡游了一遍。我们在三潭印月合影留念,这张照片,我一直保存了许多年,后来不知怎么弄丢了。
其后,我们又乘船沿着苏堤缓缓地行进着,这时已是中午,火辣辣的太阳把西湖水面都晒热了。突然,西山上黑云滚滚,一阵疾雨倾盆而来,船家急忙把船划进苏堤的拱桥下避雨,好在只是一场短暂的阵雨,一会儿又晴空当头了。我们在岳坟附近下了船,略微浏览了一下,又急急忙忙奔向了灵隐寺。一看到灵隐寺,我就想起济公活佛。《济公传》给我的印象是灵隐寺特别大,可是到了现场才发现这儿并不是特别大,那大雄宝殿也不是很巍峨高大。
绕着灵隐寺走了一遭后,我们才发觉已经天近黄昏,这时,我们想起来该找个住处了。而那时旅游业还没诞生,杭州旅客不多,旅馆更少,找来找去,没有一处有空房。我们想:糟了,难道就在街头过夜吗?后来,我们找到一家“鸡毛小店”,老板说还有一间空房,只是条件不好。我们一想,再不好,也总比流落街头强吧,就跟着老板去看看。老板把房间门打开,我们进门一看,真是大吃一惊——四五平米的小间里,四壁无窗,顶上留得有一个直通天窗,屋内一张双人床,简直像墓穴。可是不要这一间,就无处可去了,只好凑合住下。
关上房门,两人躺在床上,越来越热,根本没法睡觉。我们只好起来,走到室外。因不远处就是西湖岸边,我们索性就站在岸边乘凉,这自然比闷在那“坟墓”里舒服一些,只是蚊子太多,成群的蚊子追着我们叮咬,也很烦人。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们赶紧和老板结了账,其后又匆匆忙忙赶到公共汽车站,乘车去了钱塘江边的六和塔。这一处的名胜我早已久仰大名的,不可不游览。可到了塔下,我们才发现这古塔已相当破烂。那时国家还没有钱来修缮它,也没有多少游客过来赏游,我们冒险爬上去,远眺钱塘江大铁桥,可怜那过桥上的火车走得很慢,简直像蜗牛爬。那时,那铁桥还未经修缮加固,只能凑合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