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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人--林恢勇回忆录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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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一天,我买了两瓶猪肉罐头,又买了一大堆土豆,用猪肉熬土豆,弄了一大锅,此外,我还用糖醋拌了两脸盆白菜心和豆腐皮。大家喝着酒,高高兴兴地送我走,也就此发泄他们的苦闷。

在夫妻两地分居的这些老师中,我还算是幸运的。那时候人事处经常召开座谈会,试图解决这方面的问题,后来,这个座谈会实际上变成了夫妻不能团圆的教师对人事处的控诉会。其中有一个老师,当时已五十来岁了,他老伴原来是在北京林学院工作,因为双方都是教师,他们假期还可以团聚。“文化大革命”期间,林学院搬到云南去了,他便在会上说:“我现在去探亲,必须先坐火车到云南,然后坐汽车到×县,从×县到林学院所在地还要坐牛车,在那里住不了两天,我就得回来。”他最后跟人事处提出要求:“我们的团圆是没有希望了,希望组织上考虑等我们俩死后将骨灰放到一起。”由此可见,他已到如此悲观的地步了。

还有一个教师,带着儿子来参加座谈会。会议是在大教室中开的,会间,儿子说要尿尿,他就指了指讲台,跟儿子说:“去!到那里尿去!”三四岁的小孩儿也不懂,就走过去尿了。从中我们可以窥见那位教师当时的心情。

如今,我与妻子结婚已50年,扣除12年牛郎织女的日子,好在还剩38年,还算不错,知足了!在我名誉受损的时候,妻子没有抛弃我,我一直感谢妻子对我的谅解和支持。

入职海洋技术研究所

 1973年底,接到调令后,3天内我就赶到天津去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连夜赶到了海洋技术所,所里员工都下班了,只有一个值班的干部在那里。当时就办理了报到手续,那位同志让我先休息两天再来上班。我连夜坐火车到北京,在北京住了两天后,就急忙回天津开始了工作。

我刚到海洋技术所时,所里总共才两百来号人。该所是1965年8月建立的,比较年轻,希望调一些比较老的知识分子过来加强一下队伍,这就是把我们这些人调进来的初衷。来所后,我被分配到二室搞技术工作。我学的是电机专业,该所没有对口的部门,只有海洋仪器设计和制造,于是在二室多普勒海流计组参加计数器的研制。当时我对数字电路的知识是零,只能从头学起。

1976年,我调到磁录式海流计组,并担任课题组长。在这里,多少还能够发挥我的特长,因为机械设计方面我还是比较懂行的。我负责萨沃纽斯转子型传感器和小尾舵式流向传感器的设计和制造,经过两三年的努力,制成了样机,通过水槽试验并撰写了“萨沃纽斯转子”方面的论文,刊登在《海洋仪器》杂志上。遗憾的是这个型号的海流计只停留在样机阶段,没有成为真正的产品。

在海洋技术所里,李允武同志是我比较知心的朋友。他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上世纪五十年代毕业于清华大学,本来准备留苏,因政审原因没有去成。后来在中科院声学所工作,1973年10月调来海洋技术所。在声学海流计课题组工作一段时间后,先后担任室主任、总工、副所长等职,1984年6月,担任海洋技术所所长。

老李知识面很宽,外语很好,懂英、俄、法、德等国语言。我们经常互相切磋翻译技巧,校对译稿,我们共同编辑了《中芬海洋技术研讨会论文集》和《海洋观测技术和应用论文集》,他对我们翻译的《海-气相互作用 仪器与方法》一书提供过很多实际的帮助;我们还一起参加过英语口语培训班,也算是一小段时间的“同学”。他当所长以后,在业务上、工作上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我多次陪他接待外国代表团,陪他出国访问,在工作中建立了互相支持和信任的关系。虽然他比我大一岁,又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几乎从来没有管他叫“所长”,我把他看成是兄长,一直叫他“老李”。

2009年10月,老李不幸病逝。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到他家里祭奠时,顿足捶胸,哭出声来,我几乎是在喊:“为什么好人死得这样早?!”

1988年,接待苏联海洋代表团(右一是林恢勇,右二是李允武所长)

悼念周总理,险些上黑名单

1976年,周总理去世,因为这件事,我还遇到了一些小麻烦。

周总理去世的时候,我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不管是所里开追悼会时,还是在电视里看到“十里长街送总理”的场面,我都忍不住掉眼泪。那时候形势很紧张,到了清明节,群众在天安门前悼念总理的时候,发生了“天安门事件”。

那几天,我们这些革命群众也很想去北京悼念周总理,但是上面有精神,不许送花圈进北京,火车站也有检查的。然而,我们又想表达一下对周总理的怀念之情,因此,有些同志就在一起讨论该怎样表达我们的心情,大家觉得应该做个花圈,但这个花圈又肯定送不到北京去。讨论时我建议:“咱们做两个半拉的花圈,用麻袋装起来,到天安门前去组装。”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因此,我和一位电焊工一起,用钢筋焊出两个支架。我们焊接的时候,被某个干部看到了,她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但当时也没说啥。

当时根本买不到制作纸花的彩色纸,我们干脆就到百货大楼买绢花,制作成一个可以临时拼装的花圈,在绸带上写上“献给敬爱的周总理”、“108位革命群众敬献”的字样。

趁着出差的机会,两位同事将花圈装在两个麻袋里,坐上火车到北京,到天安门前组装后,向周总理敬献了一个直径1米的小花圈。同一天,北京重型机械厂送了一个直径四五米的大花圈,他们俩开玩笑说:“哎呦,我们这个‘乒乓球’碰到了一个‘大篮球’了!”花圈虽小,但表达了我们大家的一份心意。

后来,上头追问下来,某人“揭发”说:“我看见了,×××在那里焊接,×××送的花圈。”指名道姓,大有清查之势。好在当时领导干部还比较明智,说:“行了行了,送了就送了吧,这一百多人到哪儿查去!”上边不查了,这事就过去了,我也逃过了一劫。

可这件事还没有完。当时去天安门送花圈的那两位同事中的一位,亲眼看到了在天安门前发生的一切后给亲戚写了一封信,信中描述了“天安门事件”的一些情况,并对当时的执政者表示了不满的情绪。后来,信件被人发现了,所领导找这位同志谈话,要他认识错误。我爱打抱不平,认为他写的是事实,不想又被汇报上去,被领导叫去训了一通。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没有留下后遗症。

学外语用外语

1979年,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所里希望培养一批懂外语的人才。所谓“懂外语”,也就是“不聋”、“不哑”、“不瞎”而已。为此,所里办起了口语培训班,由一位外语系毕业的同事来培训学员。

这位老师叫李景光,他推荐我参加入学考试。在这之前,我跟他有过一些业务上的接触,因为我在看资料的时候发现一些英语上的问题,向他请教过,他大概知道我的英语底子。可某领导说:“林恢勇这种人培养他有什么用?”看来过去的政治包袱还在影响着我。后来,在科技处处长的坚持下,我参加了考试。得到考试通知是考试前一天的下午,而第二天早上8点就考试了,没有时间准备,只好肚子里有什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