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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人生,往事萦怀--曾德汲回忆录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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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落实后,我们向总务科要了个住处,他们把孝惠支使到了同仁医院对面一栋旧楼的一层处。那里有一个大统间,是护士住的地方,三十来个人住一起,每个人只有一张铺板支在两张长凳上,十分简陋。

到内科上班后,孝惠认识了一个女同事马士芬。马士芬觉得总务科的人欺生,不应该把医生安排去和护士一块住。她住在东单三条的宿舍楼里,她一人住一间,就让孝惠搬去和她同住,特别照顾孝惠。说来也怪,马士芬在内科也是一个脾气古怪的人,不知为什么,一见孝惠便觉得特别亲近。马士芬的家在天津,常回家,所以后来实际上是孝惠一人住在那儿。我有时也去那儿住。记得1957年国庆期间,我们就住在东单三条,晚上去天安门看烟火。那时生活水平低,我们就做了点凉拌心里美(萝卜片加辣椒)就着凉馒头吃。晚上10点多了,我们躺在床上,还可看到天安门上空的五彩烟火。朝阳医院开院以后,孝惠回到朝阳医院,马士芬也被调到北京市第六医院去了。上世纪60年代初,我们还去六院看过她,那时她生了一个小女孩,还一定要送我们2斤白糖。后来听说她调回天津,我们便失去了联系,过了好久,听说她去世了。

关于国家及我个人的一些

流感与更名事件

1957年春,北京市流感流行。当时,病倒的人很多,留苏预备部全体停课,教室都改为了病房。我也感染上了,但症状较轻,可是却引起了慢性阑尾炎的急性发作,然而当时又不好作手术,我只好服用消炎药做保守治疗,还好,总算控制住了炎症。

这时,高教部通知说研究生需在国内学习哲学课,以免到苏联用俄语学哲学遇到困难,而苏方已同意承认国内的考试成绩;如要改变留苏的专业,可以缓期一年出国。于是,我申请缓期一年出国,以便加深学习电磁场理论。既然1957年不出国了,我就回到了北京邮电学院居住,平时到清华大学无线电系旁听电磁场理论课,但是此期间我仍然参加了一些教研室的学习活动。

这期间,学院为改院名为北京电信工程学院而闹得不可开交,甚至院外邮电系统也极力反对北京邮电学院改名。我在鲍家街时,有的中学生和苏联中学生通信,要我们帮助写地址。这样一来,我和列宁格勒的一个小女孩联系上了,我们经常通信,那时就把北京邮电学院相应写成了北京电信工程学院。在闹改校名时,北京邮局居然把小朋友寄来的信退了回去。后来,反对者提出要把闹着改校名的学生杨长善打成了右派。这期间,院党委一方面提倡大家提意见,可是对有些意见又认为近似右派言论,反过来批判提意见者。我的一个同事就是这样一位“正确的化身”,趁机整了我一顿。看来还是处处小心为好。

家中的一些事儿

孝惠来了以后,本来我们商定暂时不要孩子,以免我出国后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所以一开始我们还是坚持避孕的,后来就不那么重视了,这一来就让孝惠怀孕了。那时大女儿还在重庆姥姥家,只好让岳母带着女儿到北京来照料孝惠生产。

7月29日晚,我们正扛着凳子去操场看露天电影,孝惠感到胎衣似乎破水了,我赶快送她去第三医院生产。那时根本没有出租车,我们只好坐公共汽车赶到东单三条第三医院。到医院时已经是深夜,我不能回学院了,只好在三条宿舍住了一晚,第二天早晨回去。回去后,我打电话问产房,对方只说孝惠昨晚生了,但不告诉我是男还是女,怕语意不清会引起纠纷。过几天孝惠出院,我和岳母去接她,我完全没有经验,空着一双手去接,没带小孩的衣服,多亏马士芬大夫临时向别人借了一套婴儿衣裤来给儿子穿上。

这时正是伏天暑热,孝惠没有奶,只好用牛奶哺乳,这就比较麻烦。当时女儿玉若才两岁,岳母照顾不过来,只好把玉若送到地安门黄化门托儿所全托。可是当时那样的低级托儿所对孩子的照料比较差,防疫、卫生都谈不上好,玉若竟然把水痘带了回来,使儿子蔚陵也传染上了。这一来,儿子喝牛奶不消化,拉稀。其间,水痘又引起了高烧,我抱着婴儿到校医室打针。打针时,他两侧大腿上到处都是水痘,连个进针的地方都没有,我心里想这孩子怕活不过来了,但没想到没多久水痘居然好了。岳母把孩子带到新街口中药房,请坐堂中医开了几付药,服用后,拉肚子也治好了。

暑假以后,学院新的家属楼建好了,学院分给我眷4楼4单元4层的一套二居室的住房。搬了新居,我们自然很高兴,可是到了冬天,暖气不很热,老人和小孩冻得受不了。另一方面,岳母又担心岳父一个人在重庆没人照应,所以急于把孩子们带回重庆去抚养。于是,趁寒假期间,岳母绕道武汉陪同二姨妈(岳母的姐姐)一块回了重庆。我把他们送到武汉,可是船票不好买,我和表哥贺建民在江边售票处连夜排队买票,买到票后,由贺建民送他们上船,我就返回北京了。

那时已是1958年春,朝阳医院已开院,孝惠搬到朝阳医院门诊楼三层临时集体宿舍去住了,家中没有人,暖气管漏水把屋里淹了,我从汉口回来一看,感觉像遭了水灾一样。过不久,朝阳医院家属楼1号楼修好,孝惠分到了二单元四层二居室中的一间有阳台的房间,另一间是内科医生林文涛住。后来,我就把北京邮电学院眷4楼的房子退了,房产科就将其另分给了无线系教师全子一住。当时我们真的很老实,朝阳医院只有一间房,就把邮电学院的一套房退了,可能那时考虑交房租的负担吧。

“大跃进”中的我

1958年3月,留苏预备部迁回西郊魏公村北京俄语学院,学习、生活条件都比鲍家街好多了。我们在这里一方面继续学俄语,另一方面要学哲学。

哲学课程都是由中科院社会科学部的知名人士来讲,没有固定的课本,多半参看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原著。记得有一个老师讲到,人的脑子不能让它闲下来,闲下来就要东想西想,就容易出乱子,要把这种让人们没有闲暇的做法提高到哲学的高度来对待。后来我到了部队,看到连队里连长、指导员、排长甚至班长,对待战士,尤其是新战士,都是按照这一原则来安排战士的活动的,基本上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以外,都安排得紧紧的,没有一点空闲。看来从红军建立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吧。

关于国家及我个人的一些

在这期间,我们又经历了“大跃进”的几个实践,第一件就是在放春假期间去四季青公社参加深翻麦地。为了夺高产放卫星,麦田必须深翻到两三尺,也就是说要把土地挖下去三锹,第一锹熟土盖在最上面,二、三两锹土放在下面,这才可以保持土壤表层肥沃,便于农作物生长。这种深翻土地的操作十分辛苦,我们干了不一会就累得不行,不用说我们这些没有体力劳动基础的人受不了,那些壮实的青年农民也累得够呛。好在只劳动了一两天,要是干十天半月,非累垮不行。

回到学院不久,新的任务就来了,到处都在大炼钢铁,我们这些人岂能例外?我们班也在宿舍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建起了炒钢炉。炉子里生好火后,我们在炉膛内放入一些废铁和焦炭,然后用鼓风机不断地吹风,让炉火烧得旺旺的,接着,四五个人同时握紧一根三四米长的钢管,不断地翻炒烧得红红的铁块。说实在话,这也够累人的,特别是夜班,炒着炒着就迷迷噔噔地睡着了。好在下了班,在喷水淋浴下洗完澡后就可以去吃饭了。当时,俄语学院的食堂很好,24小时都可以去吃饭,夏天里,那不烫不凉的绿豆稀饭,各种点心、凉菜,简直太合胃口了,真是让人感到快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炒了几天,钢炼“好”了,我们把炼好的钢用红绸包起来,敲锣打鼓给党委送钢报喜。谁也不去管那块黑不溜秋的东西到底是不是钢,反正我们为当年年产1080万吨钢贡献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