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店打杂的时候,我碰到一个人,他对我很有启发。
那天,他偶然间问我道:“你是什么地方的?”
我说:“我是漳潮的。”
他听后很吃惊,说:“我也是漳潮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随后,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也许年龄相差太大的缘故,我并没听说过他。
他继续问我:“你在这做什么的?”
我说:“我在这里学厨。”
他听后,若有所思地说:“学这个手艺也行……”
我问:“那你是干什么的?”
他说:“是做生意的,有时候也搞搞烫画(又称烙画、火笔画,即用火烧热烙铁,在物体上熨出烙痕作画)。”
我高兴地问:“你会烫画啊?”
“嗯,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到我家看看去。”
我感到很激动,我们村竟然还有会烙画的。有一天,我从饭店回到家里,专门去找了他。一进他家的门,我就看见了墙上挂着的画:一只大乌龟,上边驮着唐僧、孙悟空等师徒四人。整个画是用电烙铁烫的,特别好看。
我看得很着迷,对他说:“烫得真好,您能不能教教我啊?”
他说:“我这也只是玩玩,不是拿这个当饭吃的。”
我说:“玩玩也行啊,我也想玩这个。”
他听后笑了,说:“玩玩可以,但不要入迷了。不怕你学,就怕你入门。”
当时我并不明白他说此话的意思,就反复琢磨着。我又看了他的其他一些画,我很喜欢其中的《八仙图》和徐悲鸿的马,当时就下定决心要把烫画学会。我在饭店做了两个月后就回家了,也并不去想以后的生活。我是独自一人离开的,叔叔仍旧留在饭店帮忙。
在唐山的日子
回家后不久,受他人邀请,我又去了唐山,时间似乎是1989年初春。在唐山,我仍旧在工地工作,主要任务是清理建筑中残留的水泥疙瘩。唐山留给我的印象一是火车站很破旧,二是空气很潮湿。此外,还有几件记忆深刻的事情。
我们所在工地上常有丢弃不用的电线头,做完活后,我们同在一块工作的几个男孩常捡一些回来,慢慢积攒,攒得多了再拿出去卖。其中一个男孩因为拿了较长的仍可使用的长的电线被人发现了,被人打了一顿。后来,工地负责人来我们的住处查房,把每个人的铺盖都翻开了。我们当时吓坏了,趁他们不注意时,忙把装在袋中的废弃电线头扔了出去。
同在工地打工的几个孩子都还小,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所以耐不住寂寞,常常找一些乐子消遣时光。有一回,一个男孩买了3包名为“方酥”的糕点回来,每包7块,一共21块。我和另外一人就和他打赌说:“你要是能一下把3包全吃完,我们就给你3包的钱,要是你吃不完,就得给我们3倍的钱,而且吃的时候不许喝水,必须在半小时内吃完。”他想了想说:“行!”刚吃了一会儿,他就觉得难受了,说太干了,难以下咽。片刻后,他就吃不下去了,糕点在嘴里转,怎么也咽不下去,无奈之下,他只好认输。输后他也并不赖账,把钱给了我们。
还有件事也是我们自娱自乐的表现。在那打工时,似乎是挺冷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挤在一张高五六十厘米的铺炕上,脚朝着窗。因为天寒,我们不敢外出解手,就找来一根黑色的橡胶管子,一头搭在窗外,一头在屋里,方便时人站在炕上便可解决了。有一天,我突发奇想堵住了管子的“出水口”。当晚,我和其他人都已睡熟,隐隐约约中,我听到有动静,然后慢慢醒了过来。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一个声音:“咦,怎么溢出来了?”然后,那人又恍然大悟地说:“谁干的这坏事儿?把那口给堵上了。”我听后,只在被窝里偷偷地笑。当时,我也只是觉得生活太枯燥了,所以想找点乐子让大家开心一下,至于其他想法,我是没有的。
在唐山,我也只待了一两个月,因为工地的活是阶段性的,干完清洁楼层的活后,施工方给我安排了一项重活,我因承受不了,就回家了。和天津的那次一样,老板只给了路费,至于工资,说是年底才能发,我由于回家心切,也就没计较。在回家的路上,我心想,这些工作都不是我想要的,这不是我所追求的生活,我的未来在哪里?
在冷库工作的经历
我家附近有个名为杜城营的村子,村中建有一个冷库(利用降温设施创造适宜的湿度和低温条件的仓库,又称冷藏库)。二舅在冷库工作,他见我闲在家中就对我说:“你要没事就来冷库看机器。”我当时也没多想,只要有合适的活就去,所以当下就答应下来了。冷库里空间非常大,高十余米,墙体很厚。1989年下半年,我就在冷库跟着二舅学看制冷机。冷库是用来存放水果与蔬菜等农产品的,我去的时候刚好是水果丰收的季节。这里的工作很轻松,我专门负责调解库内温度。冷库的正常温度一般应该是2摄氏度或3摄氏度,若是温度升高了,我就调一下机器。
其间,我还去了一次河南安阳,跟着我的一个远房舅舅去卖苹果,这些苹果是冷库的,让我们帮忙卖掉。我们坐着卡车去了安阳的一个批发市场,到那后,我们见许多小贩推着三轮车来市场上批发水果。我们生意也不错,我在一旁帮忙装箱,过秤。忙完后,我就去附近转转,看看别人都在卖些什么,见有卖香蕉的,我就用苹果和那人交换:我吃他的香蕉,他吃我的苹果。
晚上忙完事儿了,我和舅舅出去转悠转悠,逛了逛夜市。舅舅买了两串羊肉串,分给我一串。我之前没吃过这东西,闻着虽香,但是嚼不烂,我就说这东西不好吃。
后来,舅舅见路边有卖元宵的,就问我:“买点这个吃吧?”我说:“想买就买吧,买了回去吃。”元宵是生的,外边是面,里边是馅儿。回到住处后我们就睡了,第二天醒来,我见舅舅在掰元宵里边的馅吃,就问:“舅舅,你怎么掰着吃呢?”他一边掰着吃一边对我说:“你不知道,这东西要是整个咬着吃太难吃了,里面倒是挺好吃的,甜甜的。”我说:“舅舅,虽然我没有吃过这东西,但是我感觉不应该这么吃。”舅舅说:“我也不会吃,但外面的这个不能吃,吃到嘴里面很黏糊。”由于我俩谁都不知道怎么吃,就出门找人去问。我找到一位卖桔子的大娘,拿着元宵问:“大娘您看,这东西是怎么吃的。”大娘说:“这个是元宵。”我说:“我知道是元宵,但是我不会吃。”她问:“你们怎么吃的?”“就这样咬着吃。”“不是咬着吃的。”“掰着吃?”“也不是掰着吃的,是要放到锅里放点水煮着吃的。”“噢!”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这样的吃法。
在外贩卖苹果时,还有一件事令我记忆深刻。在运送苹果途中,卡车突然息了火,我和舅舅及其他几个伙伴就下来推车,但还是打不着火,于是我们就在马路上休息。突然,路上过来一人,骑着自行车,戴着皮手套,“啪”打了我一下。我当时脑子懵了,只听到“啪”一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那小子打了我一下!但为时已晚,那人早已骑着自行车跑远了。舅舅他们说:“我们也就听着一声响,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每次想起这件事来,我心里都觉得挺委屈的,莫名其妙挨了一下打,也许这就是生活中的一种无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