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土元也已孵化好了,该去邯郸把它们拿回来了。我和二舅去取土元,对方把装有小土元的盆子递给我们。盆子上做有标记,里边是许许多多米粒大小的土元幼虫,我们坐汽车把它们端回了家。
二舅家共有五间房,我们把土元养在一间偏房中。为养土元,我和二舅在屋中磊了一面隔墙,自己拉土,砌砖。其后,我们又搭起层层的架子,把土元养在上面。养土元需要每天洒水,以保持湿度。每到傍晚的时候,我们将青菜、白菜、青草等切碎了,再拌上麸皮、鱼粉给土元吃。第二天,我们再把吃剩下的食物清理出来。每天喂一次,傍晚喂食,第二天早晨清理剩下的食物。
由于我们的努力,土元长大了不少,但由于我们经验不足,土元长成花生米大小的时候就接连死去。虽然之前对方有告诉我们用药的方法,但吃药也不管用,喂了三个月,土元全都死了。我们把死去的土元装进一个油纸袋中,约有三四斤的样子。虽然这也能卖钱,但卖不多,只能换来二十多块,这与1000块钱的成本相比,简直相差太多了。
在养土元的期间,我从二舅妈那学会了织毛衣。二舅妈很有耐心,她先给我起好头,然后一针一针教我。我仔细看她怎么挑,然后自己学着织,先织身段,再织袖子,然后再缝起来。我按照自己的体型给自己织了件红色毛衣,断断续续织了一个月。毛线还是二舅妈买来的。
二舅家对门住的是我的一个远房舅舅,他是我二姥爷的孩子。他家是做煤球的,需要雇人,我就去他那儿搬了几天煤球,挣点零花钱。搬煤球的一共有四人,合起来搬一定量的煤球,然后分钱。我记得那次自己挣了五六十块钱,这也是养土元期间发生的事儿。
这期间,我一有空闲就画画。有一个小我几岁的同学常来我二舅家串门,他见我在画画,就说:“你给我画幅画吧,‘喜鹊登梅’。”当时房子上面贴有瓷砖,“喜鹊登梅”是瓷砖上的一幅小画,我就照着瓷砖上的样子把它画在白纸上送给了这位同学。
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故乡有祭灶王的习俗。那一天,在外打工的游子都需要赶回家团圆。腊月二十一,母亲来二舅家找我,说:“你回家吧,别怄气了。”我说:“我不回去了,因为我不想再惹爸爸生气,我真的想好好画画。”母亲听后便哭了,说:“妈养你这么大,我怎么舍得你留在这呢!”见母亲在哭,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其实心里也有点想家,但由于性子拗,只要不是父亲亲自来叫我,我就不回去。母亲的心事我能理解,但我希望父亲自己能来,把之前所写的字据给毁了。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你爸不会来的,他和你一样,性子拗。”我说:“他要不来,我就不回去。”无奈之下,母亲只好自己回去了。
当天,母亲又找来姨夫来劝我。他说:“孩子,你快回去吧,都快过年了。我给你两百块钱,你去城里买件新衣服,回去过年。”我还是不肯回去,最后姨夫说:“你这小子太倔了,我也劝不了你。”说完他就走了。
不一会儿,海民也来了。他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俩关系特别好。他说:“走,回去。别人家有一幅画让你画。”我一听画画就特别高兴,一下子有了精神,说:“行啊!走,回去画去!”说完,我就跟海民一块儿回到了我们村。那户人家因为过些天要娶媳妇,想找人在墙壁上画一幅画,我就去给他们画了一幅。我画的是一幅山水画,有高山,有流水,有人物,还有一间小屋。那家人夸我画得不错,有了他人的称赞,我自己也增添了几分信心。虽然自己没经过专业的学习,但被周围人认可了,我感到很高兴。画完画后,海民对我说:“我听大娘(指我母亲)说了。你就回来吧,别在你舅家住了,这终归不是个办法。就要过年了,在亲戚家过年总不好。”我的兴奋劲一下子就消失了,我说:“不行,我真的没法回去。”说完,我就又回二舅家了。
腊月二十二那天,母亲又来劝我。姥爷、姥姥、二舅也在一旁说:“孩子,你还是回去吧。你爸说了,回到家以后不会再跟你计较了。只要你一回家,他就把那张东西销毁掉,没有这个事儿了,你们还像以前一样。”这次,在众人的劝说下,我终于回去了。
回到家后,我与父亲之间似乎有了一层隔膜,父亲没对我说什么,我也没主动去找他说话,俩人见面挺尴尬的。那几天,我自己一人在边上默默作画,父亲也不说我。为了避免见面的尴尬,每次吃饭时,我都让父母先吃,等他们吃完了我再去。过年的时候,我们间的关系也没有缓和。那段时间,我过得好累。这是一个不开心的新年。
春节时,我给自己做了一件棉大衣。那是我第一次做衣服,也是第一次使用缝纫机。我穿上自己做的大衣,别人见到后就说:“你这大衣看着怎么好像重做了一遍?”我自豪地回答说:“你们别看它不好看,特别暖和,是我自己做的。”
挣得学费
过完年,我与父亲的矛盾有所缓和,至少能说说话了。有一天,父亲对我说:“你要真想画画,就去外边挣点钱吧。”这次我还是去了天津,依然是跟海民一块儿去的,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我有了明确的目的,不再像以前那样随性了。
我随海民到了一家公司,但那家公司活少,我们常常没事儿做,我的一个同事也因此常去其他公司串活。有一天,我问他说:“你在哪个公司干活?能不能介绍我过去?我也想多挣点儿钱。”他听后爽快地说:“行啊,你会干什么?”我说:“油漆、刷墙我都会干。”他说:“行,明天你跟我走,我跟老板说一下,看能不能让你在那儿干。”
后来我跟海民说:“我跟人家说好了,我要去那边干活。”他说:“那你自个儿去吧,我们几个就不去了,我们自个儿揽活自个儿干。”我说:“没有活儿你在这儿待着也不行。”他坚持道:“我们已经决定了,你要去就自己去吧。”见他们主意已定,我就自己走了。
那次我一共干了一两个月,赚了八九百块钱。领到前后,我找到海民,问他说:“最近干得怎么样?”海民说:“活不多,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工作。”我说:“我挣到钱了,挣了八九百。”他一听,又高兴又羡慕,说:“你小子行啊!你怎么不干了?”“那边活不多,干完我就回来了。”他说:“那你怎么办?”我轻轻一笑,说:“不行我就回家吧。”
我给家人买了苹果、香蕉,到家后,我高兴地对母亲说:“妈,我挣到钱了。”母亲笑着对我说:“你自个儿把钱存起来,以后想学画画就拿着钱交学费去。”父亲也同意母亲的意见。几天后,我去了临漳县城,在街上买了一些画画用的纸笔和颜料,然后四处打听哪里可以学画画。
学习美术的经历
那段日子,我去了许多趟县城。有一次,我在一面广告墙上看到一个关于美术招生的广告,授课地点在磁县曲沟村(属邯郸市)。我赶紧记下了地址,回家收拾了一下,就换了衣服,背上被子,口袋里揣上500块钱走了,如同之前的几次外出打工一般。到了磁县后,我四处向他人打听询问,然后乘坐汽车往曲沟赶去。汽车是往邯郸方向去的,途经曲沟村,我就在村中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