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那年我已经六十五岁,单位给我定了司局级待遇,我离休了。一些单位像是中央广播电视台和一些学会都送了我离休的纪念品。离休之后,中国医科大学邀请我到其附属医院担任副院长,主要负责专家门诊,一看是自己擅长的领域,还可以发挥余热,我又何乐而不为呢!在那工作了两年,后来因为医院办不下去才离开。因为它属于半私人性质的医院,不完全是公家的。但是看病公费医疗要按固定医院报销,否则就得自费。那所医院没有公费医疗上的优势,所以病人不是太多,这样效益渐渐下滑,最终倒闭了。
1988年以后,我不在那里干了。医院里的大夫、教学仪器之类的东西,都让海军医院接手。其实那个医院在当时还是很受欢迎的,也治疗了不少病人。不过在现在的中国,要私人开医院是很困难的。从解放以后我就准备开医院,到最后也没正式开起来。
那时候我研究的大部分内容仍然是生物力学。比如说指压,指压是中国几千年的传统,可以代替针灸跟按摩。针灸要用针扎,人比较疼,但是指压不疼,效果也跟针灸、按摩差不多。我也研究过体育方面的生物力学。我是体育学会会员,经常会去开会。
一次体育学会有个生物力学方面课题的会议,因为我是会员,又经常在那开会,就邀请我去参加。记得那次会议光是外国专家就来了十几个人,那段时期我跟美国的专家教授有不少交流。有一个搞生物力学的专家到中国来讲学,我跟人民医院方面一起招待的他。后来我还给他介绍了一个北医学生,跟着他去美国研究生物力学。
离休之后,除了担任中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副院长,我主要就是讲学、参加学会或者写课题。我参加过的学会挺多,有中国生物医学工程学会、中国骨科学会、中国生物工程学会、中国体育学会以及离退休医学学会。我还做过《中国假肢同矫形》的编委。这么多年,我发表在各个杂志里的科研文章总共有55篇,翻译出版了美国的《新用骨科生物力学》,还写过一些科研著作和教材,比如《生物力学基础》,也和其他专家们合作写过《骨科基础生物力学文治》。
美国讲学
1989年我去了美国。当时是因为我小儿子在美国,我是过去探亲的,不曾想这一去就是十几年。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当时去美国的人拿了护照可以随便在那住,待多久都没关系,我正好给赶上了。在1989年10月25日我和爱人踏上了地球的另一半土地,说起来我还算适应那里的生活。在美国,我语言上并没有碰到什么障碍。我的英语虽然是在中国学的,和本土英语还是有一点差距,不过沟通是没问题的。这全得归功于之前在重庆的歌乐山上海医学院受到的系统英文训练。在歌乐山的那三年,学校考试、讲课全部都是用英文,一般的英语会话我都不成问题了。
因为从小在美国,我孙子孙女是说英语的,所以不论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我都用英语和别人交流,很少说中文,我的爱人英语没有我好,但也大体能听懂别人的意思。这样的积累,让我有时候还可以用英文给外国人讲课。
在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和国内比起来,我注意到美国人平均素质水平比较高。平时十字路口绝对没有闯红灯的,也用不着警察指挥交通,人们都是自觉遵守着交通规则。美国人住房条件比国内好得多,环境卫生意识也很强。他们看见地上有纸,不论小孩、老人都会主动捡起来,放到垃圾箱里。
国外新环境的生活,当然也有些不如意,最糟糕的是我养成了不好的饮食习惯。美国的饮食习惯中糖分普遍很高,我又喜欢吃甜食,加上美国的糖比棒子面还便宜,所以我在那里吃了很多糖。那时候含糖量很高的糕点,我每天都会吃一磅两磅,十几年这么吃,一直到我回国。结果后来就查出得了糖尿病。
从美国回来时,糖尿病还没怎么发作,我也没太注意。回国后的十几年变得越来越严重,严重的时候只能打胰岛素。我的糖尿病发展到后来导致截肢,应该说跟美国时期的这段生活有很大关系。
回国之后,我开始注意节制饮食,少食多餐,也忌口,凡是甜食我基本上不吃了。每天还要吃药打针,一开始我女儿给我打,后来是我爱人帮忙打。打针这事挺麻烦,每天最少要打四次,有时候还要打五次。每天也吃药,不全是因为糖尿病,也是因为高血压或者其他一些老年病。由于坚持打针吃药,现在我的血压恢复了正常,血糖也稳定了。
其实,人的坏习惯都是一点一点养成的,无论什么时候,坏事冒头了我们要及时制止,此所谓“防微杜渐”。
防微杜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防微杜渐整歪补残。
小事要忍坏事要防,能屈能伸万事能挡。
坝漏不堵流水成泱,小树歪斜必需矫良。
小病不治大病难挡,从小防起万事恰当。
1994年11月14日
到美国后,我并没闲下来,生活重心仍然围绕着讲学、看病、科研几方面。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也结交了不少外国朋友,他们一般不是教授就是按摩师,再不就是一些临床大夫。和我打交道的人大多也是钻研生物力学的,比如按摩学院院长Doctor Green。那时候我算是中医的专家,他们听说中国来了专家,都很愿意结识我。
在工作之外认识的朋友也有,很聊得来就成了朋友。还有就是邻居,经常每个礼拜都一块聚聚餐,后来也就成了朋友。那时候还有其他一些比较亲密的朋友,有个英文名字叫Art的,还有Doctor Francal。我有个朋友是个庄园主,一开始他到我这里看病,几次之后我们就认识了,我还给他起了个中文名字,叫做贝西。后来他也邀请我去他的庄园玩,他的庄园有好几千亩地,跟一个城差不多大。庄园里全部是机械化种植,几千亩地就两三个人种,能供给好几百人吃饭。要想到美国去租个地种那太容易了。他那的好处就是机械化种植,我们中国用一二百人干的活,他们两三个人就能干得了。
美国人眼里的中国专家
到美国之后,我先在UNMC大学讲课,UNMC全称是University Nebraska Medical Center,就是内布拉斯加医学中心。在那里,我作为访问教授,主讲生物力学。
当时我儿子在按摩学院给外国人讲中医,针灸按摩之类的。我来美国之后,儿子介绍我到学院去,一开始到按摩学院我只是讲课,先是帮儿子讲,讲了两三个月之后,我自己也办了班,因为之前我有生物力学的基础,所以在美国讲课的内容也多是指压、按摩、针灸这些方面。
那时我自己还是会看很多书,虽说之前有基础,但是远远不够。中国医学有五千年传统,可谓博大精深,我唯有不断努力才能学到真知识。讲课的时候也会碰到一些难处,比如中医里的很多专业术语用英语说起来可能比较困难,还好我之前翻译过美国一些生物力学方面的著作,底子比较扎实。学生有问题或者上课听不懂时,我只要稍加解释他们就明白了,有时候他们听我讲课不错,还给我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