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那天部里政委部长让我们过去,说给我们准备一桌席,标准的,凡是供给制干部结婚都有一桌席,做了十个菜,都是鸡鸭鱼肉,又有酒又有饮料。我们医院里的政委院长也去了,八个人坐一桌给我们吃完饭,出去休息休息,喝点水。一会到大礼堂举行婚礼,屋里大夫医生给我们俩一人带个大红花,来宾都带上一个小花,这就去礼堂入坐了。
人都坐满了,礼堂也挺大,前面搭的画像、党旗、国旗前面一排也是三屉桌,烟茶在那儿摆着。前面一个主持人拿个话筒就喊,同志们快来,礼堂要举行婚礼了,有愿意参加的,尽量来。树上挂着大喇叭,病号也跑来了。因为病号参加这个不合适,管理员让战士们去搬椅子,在礼堂外边,说不许他们进来,因为病人都穿着病号服,参加婚礼不太好,还有传染病什么的,说你们在外边看,给你们摆上桌子,给拿上烟啊,茶啊,他们坐那看热闹,礼堂门都是开着的。
大伙儿闹着非得介绍恋爱经过,让证婚人讲话,就是卫生部的部长,卫生部政委,结果他那时候已经任命了,就快调走了,后来就是调到外交部当阿尔巴尼亚大使,后来罗马尼亚大使,后来到瑞典,文革前是加拿大的大使,回来以后外交部任命他为西欧市长。四人帮倒台没多久就死了。他证婚时说,我要离开卫生部门了,要上中央外交部去,但是我要做证婚人,因为他们俩从开始恋爱我都知道,那时候医院政委没少跟我讲他们的事,我证明他们俩合法的。
后来让我们医院的政委讲话。政委是长征的时候给朱某当警卫员的,江西人特别嘎,他就说我主婚,你说我官僚主义,我也没有真正了解他们俩什么时候恋爱的,介绍人是谁我都不知道,哪儿有介绍人,你们说有没有?人家俩自己相恋的,我主婚就当婆家人,这是我们医院的小伙子娶媳妇儿,按家庭来讲,我是老公公,应该给我敬酒,都是笑话。
医院政委就非得让我们老头子说恋爱经过,他说你什么时候看上她的,他说她住院的时候有人反应说什么。我们老头子说要说恋爱,真正恋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反正我们俩认识时间可是真不短了。自从她住院我是医生她是学员,我当医生的能跟病人恋爱吗?他说那时候有个病人就是华某某的老婆汇报说我对她有意思,那是胡说,一点儿没有。他 说都是北京来的,能说到一块儿,有时候愿意多聊几句。后来要说真正的,就是看电影那次算正式认识。原来开始就是以医生的身份问问身体如何。
大伙儿说那你有意,那你怎么没问我啊。你也给我看过病,怎么没问问我。闹了一阵子就完了,回自己的房里。晚上医生大伙儿就出份子,就给市里的大酒楼弄了一桌席,说给大兄弟庆贺庆贺。我又跟他上了市里地方饭庄又吃了一顿,让我喝酒我也不会喝,都是他喝了。后来散了他们回去该值班的值班,我们就没回去。说不敢回去,回去要是解放军闹洞房特别野蛮。我们俩就偷偷地跑到一个地方——前面是个练兵厂,全校总会操上那去,平常就是军部有大兵来练在那儿,什么机械都有。我们俩就跑到秋千架上,那时候没有灯,挺黑的一个角落里,我们就在秋千那里坐着,等着熬着,等到都熄灯了才回去。
九点部队熄灯,熄灯几个部门各有司号员吹号,那时候看卫生部的灯都灭了,医院的也灭了,我说一会儿关大门怎么回去。外边两个兵的岗楼,熄灯以后,大门一关,人家岗楼就换到里面站岗了,外面就没人了。他说不要紧,11点回去也不要紧,供给部有个侧门,晚上运输,后来发展到大卡车了,咱们从那个门进去,这几个部都通着,咱们回宿舍也可以回去。五月天换新军装,有点凉,他就把衣服脱了给我穿上,这就算结婚了。
结婚有三天假,但我们女同志结婚都不好意思在丈夫家一住住三天。我说我明天早上起来就走,他不让走。三天假,我也休息三天,你也三天,为什么不休息。我说回去没法交待,我说今天就走。后来正说着政委就来了,拿了两瓶葡萄酒,两个玻璃杯,一边走一推门说恭喜了,我今天来给你们俩敬酒了,我做个老公公的什么也没送你们,就倒了两杯酒,让他喝,然后让我喝,我说我不喝,就说了会话,开开玩笑就走了。我说回去,心里特别别扭,他不让回,第二天又待了一晚上,第三天说死了我回去了。
在后方医院
结婚是五月中旬,七月份开始受训,就是我们单位,原来我们在政教部从长辛店的一二四中队抽了200多高中以上大学的学生来受政治训练,我们到石家庄去的女生队又抽出33个人。我们都分配到校直属机关,什么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卫生部,还有干部部,这些个机关里,还是在石家庄的有三中队还有几个总队,都分到这些部门,又通知去集训。就到干总队的大兵营里,就是离市区10多里路,又重新组织,又重新选,什么俱乐部主任、副主任、团支部书记、党小组长、新青年党员特别少,建立小组。这时候新的干部总队派的干部来领导我们。我们学习还是由部里派人来教。
第一堂课讲的时局,派了一个宣传部的部员,他是北京燕大的,上过黑名单,从延安回来跑到我们学校当教员,都是大学生。部长是清华毕业的,老革命了,他在清华那时候做地下工作,后来到了延安,回来任我们政教部的部长。副部长是北大的,也是从延安回来的,去的时候也是费了好多周折,都是从门头沟那边由地下党领走的,回来都是搞教学。后来我们这个政教部副部长不知道死了没,去年我还去看他,他在团结湖住。
这个政教部副部长说他上延安以后让做小米饭,人家开荒种地去了,那时候大生产,刚到说你一个大学生不会做什么,就到炊事班帮助烧火做饭——他给我们上课讲自己的经历。他说在家里时也没上过厨房,家里也是少爷,挺有钱的。去延安后人家炊事员让我看着大锅烧饭,结果做饭怎么做,那炊事员说你往里填火,听着开锅就行了。他就一个劲地往里塞,他就听锅里怎么没声了,他上旁边大缸里弄了点水加上去了,加水上面是生的下边是糊了。人家开荒种地的老八路都回来了要吃饭,一闻糊的都冒烟了,炊事员出来一看都糊了,就说你怎么还不撤火,陕北人说话也听不清。一打开大伙儿盛饭都不吭声,上边生下边糊,人家谁也没说一个不字,都生吃了。领导说不许说,大家就把生饭都吃了。
他说我这心里难受,一夜都睡不着觉,觉得自己真笨,怎么连个饭都不会做。后来一直让他帮助炊事员,又挑水又生火又做饭,就学会了。后来让他到延安各个学校里任教才有事干。他说没想到能胜利回到北京来。
我们第一堂课讲时局,这个教员姓张,后来他也调到波兰当武官,他媳妇儿也是我们的同学。给我介绍我没同意。我说这个人挺傲气的,我不喜欢傲的人,另外他挺严肃的,后来跟我们一个同学结婚了。到了波兰以后又跟我们同学离婚了,找了一个留学的结婚了。
我们学校里的人,都是党重视的知识分子,解放后全是高级人员,很小的干事都成为军事委员会、空军、海军各个大军种的领导人。最小的干部都当青年部长,当时是空军政治部青年部长。后来60年大庆,我们聚会去,原来跟我一个团支部的,是个宣传干事,当文化部长了,人人都挺好的。后来我们时事教育就讲,也没有稿,也没有教案,就拿两盒粉笔,一盒白的,一盒彩的,在黑板上一画,世界地图一会就出来了。
讲朝鲜半岛,那时候知道有点问题,虽然我们刚开始学习,也没有想到什么其它,但是听他讲的意思,就知道那边有点儿问题。就讲南朝鲜,北朝鲜。那时候李承晚,他是南朝鲜的总统,说跟北朝鲜金日成闹什么矛盾以及美国怎么样支持蒋介石。我们这边打到海南岛了,要解放台湾,可是我们过长江好过,用木船打大兵舰行,打台湾,美国海军第七舰队在那,蒋某某的海军比咱们强大,咱们没有什么海军,打是打不过的。毛主席就为这个发愁,说打还是不打,不打过不去,到时候台湾解放不了。这边打到海南岛都解放了,要往南海那边打台湾有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