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娱乐这方面来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务实内容的加入,它便渐渐退驻毛泽东全部生活的一隅了,至少纯娱乐的活动,在毛泽东是不多的——唯一
一件由童年保存到少年、青年、中年,直至晚年的娱乐是游泳!
毛泽东似乎天生就与水有不解之缘,他的名字“泽东”之“泽”,“润芝”之“润”就带了“氵”——智者爱水,这是一句古语,毛泽东的确是一位智者,也毕生爱水。
毛泽东第一次戏水,可能还是在他外祖家门前的那口池塘里;有定论的,则是韶山冲毛泽东自家附近的南岸塘,在那里他曾背着私塾先生偷偷下水嬉玩,又曾向父亲威胁跳塘自杀——南岸塘,成了毛泽东超早期中,唯一为父亲干涉不到的一个乐园,他在那里,便成了一条鱼,尽情享受着水的温柔,也深深体验到了水对鱼的重要。
到了湘乡,涟水——宽有一里的涟水,是毛泽东一生初涉的第一条大河,此后在桔子洲头,到中流击水……他经过了无数次的政治风浪,也征服了中国最大的江河湖海。
《沁园春o长沙》、《水调歌头o游泳》、《浪淘沙o北戴河》等瑰丽的诗篇,即记述了他与大风大浪搏斗的壮烈情怀。
1959年6月26日,毛泽东回到故乡,下到滴水洞那一汪灵泉里……1966年6月,73岁的毛泽东,最后一次在故乡畅游……
五、阅读习惯和兴趣的形成,得自于孙悟空和粱山好汉的“真传”以及
《三国演义》的军事谋略
毛泽东嗜书与阅读的种种习惯也是从故土起步,慢慢形成的。
毛泽东读书有几大特点:
钻与挤。毛泽东善于从钻与挤中获得阅读时间,这与他超早期的经历有关。毛泽东的真正启蒙,是五、六岁时在他的外祖家,真正作为启蒙老师的乃是他的八舅文玉瑞,因为这位慈爱的舅舅在家开了个蒙馆,教他自己的孩子与侄儿,毛泽东也在一边旁听,舅舅许多时候还单独教会了幼年毛泽东许多东西——明白了这一点,便会明白为什么毛泽东回到韶山冲后,领悟力比其他同龄孩子高,被称作不要先生教的“省先生”,同样也就能够理解毛泽东为何一再不服邹春培先生的“管教”。
幼年——学前的教育,使毛泽东不断地超越自己,也超越同龄人。
然而,从1907年被父亲强今回家开始,求知欲极旺盛的毛泽东感觉到了时间的珍贵:白天,再也不属于他了,而属于繁重的农活,大树浓荫下的忙里偷闲,常常引来父亲的训斥——他只能利用晚间了,而晚上的时间,却被黑暗统治着,他要点灯,父亲不许,他只得用被单蒙住窗户不让光线透出,即使闷热的夏天亦然,总提着一颗怕被父亲发觉的心——于是,他最大限度地集中精力,在最短的时间里阅读最多的书离开了韶山冲,虽然严厉的父亲不可能再来限制他了,千头万绪的事情却缠上了他,而他,凭借着在故土业已掌握的高效读书法,仍然能以惊人的毅力在日理万机中偷闲读书——一直到他去世。
从习惯上来说,毛泽东晚间通宵工作的特点,正是1907~1909年,他在上屋场形成的——这又引出他的另一个与他敌手相比是明显优势的地方:众人皆睡,他独醒;众人皆醒,他独睡——这在军事战略上似乎也有特殊意义。
三部古典名著与毛泽东的一生有何关系?
毛泽东接触最早,并熟谙于心的中国古典名著是《西游记》、《水浒》、《三国演义》。
毛泽东不但自己阅读了,而且还与人津津乐道,在以后的作文说话时,也常常引用其中的故事或原话。
从个性来说,毛泽东很象《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他的聪明与好动,他的疾恶如仇,如果说,超早期的毛泽东还是不成熟的孙悟空,成年以后的毛泽东则是已握有金箍棒,具有巨大威力的孙悟空了!
三部小说中,《西游记》又是毛泽东最早看过,而最为其浪漫色彩吸引的一部——同样,被当作言神志异的鬼怪故事,父亲、先生都竭力反对毛泽东看这样的“杂书”,然而毛泽东却着了迷——他领着一伙看牛顽童,时常在韶山冲山林中演“孙悟空在花果山”……尽管有多种多样复杂的因素,毛泽东一生中那种浓郁的浪漫气质,对妖魔鬼怪的蔑视与痛恨及手下毫不留情,乃至于他神秘莫测的军事艺术,实在与超早期中精心读过的《西游记》有不可忽视的联系。毛泽东认识“造反”是怎么回事,是从《水浒》开始的。一百零八条好汉极让他佩服,虽然他在晚年评水浒时,对《水浒》“只反贪官,不反皇帝”,特别是作者给英雄们指出的“招安”道路至为不满,但他从来没有否定过书中主要的英雄好汉们。可以说,他在还未接触马克思主义时,他的许多反叛行为是受了这本书鼓舞的,而那种造反精神,却是为其终
生所推崇的。毛泽东之上井冈山,自然非林冲等人上梁山可比,但两者之间的确有相似之处——毛泽东实在也是被逼上梁山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时的毛泽东已掌握马列主义的思想武器,而且自己也开始形成一套明确的创造性的理论。他领导的几次反围剿与当年梁山好汉的反围剿情形也就大不相同,他也没有受招安,尽管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了,但败的原因却不在他身上。
《三国演义》是毛泽东读过的第一部“军事著作”,在一定程度上,以“兵书”的形式深远地影响了毛泽东。这部“兵书”中,形象地再现了大大小小数百次战例,闪烁着智慧与艺术之光,尤其是孔明与周瑜的用兵技巧,无疑深为毛泽东信服而在他自己的用兵中有意无意地运用了。毛泽东军事艺术内蕴很深,《三国演义》肯定对这种艺术的形成起了重要作用。由《西游记》中幻想式的驱魔灭妖英雄孙悟空,到《水浒》里逼上梁山的众好汉,再到《三国演义》的中原大逐鹿,似乎也可联系到毛泽东一生极富传奇色彩的斗争生活轨迹……毛泽东晚年之喜爱《红楼梦》,则是这种生活轨迹的延伸。
六、毛泽东的浪漫而多情,使古体诗返青,得益于韶山星星般多的神话
传说和情歌民谣之滋润
毛泽东全身带有根强的艺术气质,毛泽东一生也充满着艺术个性:语言的艺术,书法的艺术,政治的艺术、军事的艺术……
毛泽东故土韶山,是一个艺术气氛极其浓郁的地方。
造物主是一位杰出的艺术大师,它塑造了韶山这一方奇山秀水,既使用了阳刚的大写意,又运用了阴柔的淡墨——在高耸挺拔之中,又有婉蜒回旋;在轻风习习之后,是电闪雷鸣;青山不老,绿水长流;野芳初发,鸟鸣嘤嘤……大自然,给了“艺术”以最初与最恰切的注解。
韶山,在她的历史绝大部分时间里,便处在这种“自然艺术”状态,直到传说中舜帝南巡,才开始出现人的艺术,最初的人工艺术形式,便是口中相传的神话,关于这些神话,我们可以简明地作一个概括:
舜帝狩幸韶山。产生于原始社会向奴隶社会过渡时期,揭示了韶山人文的初始状态,反映了一定的历史真实,表达了人们对圣明君主的景仰和对大自然之美的歌颂。从发现的古墓葬和“韶山”之得名以及韶山的地理位置(在舜帝由黄河中游南下苍梧的最近路线上)可证这个神话并非无根无据;
韶氏三女升仙。产生于唐代,由原始社会末期到唐,历时三千余年,这漫长的时日里,几乎没有再产生神话,说明唐以前的韶山,人口极其稀少;直到盛唐,由长沙来了一些僧人(男僧到了清溪寺,女僧到了韶山冲),才又出现了新的神话。韶氏三女,或称桓氏三女,桓氏为长沙旧姓,大约因在韶山修道,而改以韶为氏。三女升仙,自无科学根据,但唐代有女僧在韶山修道,却是可肯定的,因为唐代留下的佛事场所除清溪寺、韶峰庵外,还有宝安寺。这个神话已由儒味的舜帝南巡,转化到道教色彩的“升仙”上去了。因了这个神话,韶山在现实中带上了浪漫色彩;在这个神话基础上,便又连带出其它的相似的一些神话。
八仙吹萧。传说八大神仙,每在清晨或傍晚,在“韶山”附近的滴水洞中咽咽吹箫——其实那悠悠的箫声,乃是空气流动时产生的狭管效应:滴水洞一带群山盘来绕去,幽谷深深,这便成了一件巨大而美妙的多管乐器,经风神这位乐师一吹,自然妙不可言。千百年来,迷信的人们将八仙吹萧处当作一块风水宝地,苦苦寻求,毛泽东出世了,人们便说这块宝地被他的祖宗(毛祖人或毛翼臣)葬中了。
女仙采药。人们说,在大雾天里,偶尔可看见有袅袅婷婷的仙女,攀缘在高崖上寻找灵芝。从舜帝妃子寻其夫至韶山(韶山也有丛丛斑竹,即系其泪滴成,又有姻脂古井,传为其以泪洗面处)到韶氏三女升仙,再到女仙采药,韶山又带上了一种女性之美。
鲤鱼寨的神话及峻峰与雯云的故事,杜鹃花王的神话。这三个故事已不同于虚空而无据可查的传说。除了略有因果报应之外,主要在对比中揭示了孰丑孰美,并含惩恶扬善的成份,有了明显的进步性,并带上了阶级斗争的烙印。因此,这几个神话多半产生在明、清时代。古云湖两牛(龙)相斗。内含极深广,有强烈的暗寓和讽刺意义。狮子复活神话。明显地是鞭挞清代末期以成涤泉为代表的大地主从农民手中掠夺土地的事实。至此,韶山的神话已只具有浪漫主义的形式,其内容却是现实主义的了。神话,一定程度地反映了现实内容,更寄予了人们美好的理想,因而能鼓舞人们追求光明灿烂,
而它的浪漫主义色彩,则直接培养与引导了在神话环境里生活着的人的艺术思维:一旦此人本身具有某些艺术天性,再加上一定的知识修养,艺术人才便产生了。韶山历史上便曾出现过许许多多这样的人才,虽然名不见经传,却有大量的民歌民谣昭示着他们的艺术成就。韶山人,包括毛泽东,接触艺术的形式是从儿歌开始的。
月光光月光光,夜光光,河里担水洗衣裳。
一姐洗,二姐浆,打发哥哥进学堂。
学堂远,兑笔管;
笔管粗,兑篦梳;
篦梳滑,兑腰带;
腰带花,兑冬瓜;
冬瓜木,兑菱角;
菱角尖,尖上天;
天上铜锣响,地下紫罗鞭。每当明月初上的夏夜,三、五岁的韶山孩童,听虫儿啾啾,看星眼眨眨,觉凉风习习,有流水声,有人语声……这时,慈祥的老阿婆便唱起来了,一边轻摇着蒲扇,赶走小孙儿身边的蚊子。这是一首极为清淳的歌谣,它的艺术特征浑然天成,而又至为浅近,孩童出口成诵,乃至长得很大了也还记得。这儿歌中,飘逸着温馨,充溢着友爱,又诱发着孩儿对“学堂”的向往。艺术手法也丰富,最明显的是流畅,明快的韵律;此外,叠字,顶针,对偶,偕音……这实在是学前期
艺术教育的最好教材。至今在韶山流传甚广。与此相似,而更有谐趣的是《啄木公》。啄木公,啄上墈,啄只鲤鱼二斤半。爷要买,崽要看,娘要留哒过月半。接哒公公婆婆吃餐饭。吃的么子饭?红米饭。么子红?朱砂红。么子朱?络朱。么子络?茶络。
么子茶?
山茶。么子山?桎木山。么子桎?老介桎。
么子老?张果老。么子樟?檀樟。
么子檀?酒坛。么子酒?腊酒。么子腊?黄腊。么子黄?鸡蛋黄。么子鸡?麻鸡。么子麻?苎麻。么子柱?伞柱。么子伞?蓝伞。么子栏?牛栏。么子牛?水牛。么子水?泉水。么子钱?烂铜钱!婆孙一问一答,妙趣横生。值得指出的是,这是一首非常“土俗”的儿歌,“土俗”之处在于,歌中讲道的数十种事物,全是农家所常见,尤其末了以“烂铜钱”嘲弄了钱财权势。下面再引两首。
鹭鸶叫鹭鸶叫,干大塘;麻拐叫,水泱泱。伢子哭,哭学堂。妹子哭,哭家娘。今年六月栽桐树,明年六月制嫁妆,制起嫁妆嫁姑娘。
摇啊摇摇啊摇,摇哒伢子捡柴烧。一天捡一担,十天捡一樵。天晴有柴卖,落雨有柴烧。比起来,韶山的民歌民谣比儿歌意味更加深远,对人们的教化作用也更大。罗仙寨,马口坳,金眼埋下十八窖。窖窖十八缸,缸缸十八块,块块十八斤,寻哒救穷人。正月才讲起,二月吃借米。三月餐打餐,四月难过关。五月借团谷,六月饿发哭。七月禾熟了,八月吃半饱。九月吃红薯,十月了得住。十一月有得钱,十二月过不得年。这是韶山农奴痛苦的心声,如泣如诉,催人泪下。最富表现力的是韶山情歌,每每在插田扮禾季节,在山间,在田野,韶山的青年男子们,扯起他们清悠而浑厚的嗓子,放声高唱,唱得布谷鸟也嫉妒,唱得黄皮鸟(画眉)也慌张:情妹哎住在花山
花坳中,身穿哟花衣系花裙,脚穿花鞋呀踩花地,手摇啊花扇扇花风,花香——引动——少年君。这首情歌基本上是用山歌形式唱出来的。但对山歌的机会并不很多,因为在儒家思想浓厚的韶山,追求自由和热烈的爱情理想更多的是隐藏在少男少女心中,他们暗暗地吟唱:想郎想得着了迷,枫树叶子当茶煎,猪栏面前放把草,牛栏面前放瓢糠,堂屋里挖土栽茄秧。情妹下河洗茼蒿,洗起茼蒿满河漂,下河莫吃茼蒿水,上河莫吃水茼蒿,不成相思也成痨。牵牛藤爬上枇把树,枇把树绕牵牛花,牵牛缠树死不放,哥今恋妹要成家。等郎等到五更天,一团墨黑不见天,灯盏无油燃不久,心中好比滚油煎,眼泪当油灯又燃。铜打香炉铁丝缠,跟定情哥一百年,情哥九十九岁死,
我决不多活小半天,来生来世结良缘。就全中国范围来看,民歌是永远不枯萎的花朵,其永远的生命力在于,她与现实生活最为切近,她源于生活,因而不用雕饰,如荷花出水,人民爱她,唱她,于是长盛不衰——同时,她又往往能给文人艺术注入新的血液,自古至今,最为杰出的艺术家,总是最善于从民歌中吸取营养,由西汉乐府民歌,古诗十九首到建安风骨,由唐诗到宋词,莫不如此。毛泽东作为中国现代一位杰出的诗人,一位让中国古体诗歌之树返青的诗人,便是在故乡这片艺术土壤上生长出来的,可以肯定,民歌民谣,培植了毛泽东最初的艺术细胞。
七、对毛泽东有直接影响的韶山文人诗以及韶山诗仙毛兰芳隐迹
外人描绘韶山的诗不算,韶山本地出现文人诗,是在清中期以后。超早期的毛泽东,除深受民歌影响之外,还直接地受了这些文人诗影响。《韶山毛氏二修族谱》中即保存了大量诗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