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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甄力强回忆录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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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般只在演出的间隙去向人家讨教一下,平常都要训练,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人家。所以时间特别紧张,我学得也特别用心,当时学到手了,在训练之余挤时间练习——熟能生巧,慢慢地就可以驾轻就熟了。其实说难也不难,手上的那些花活儿都是一脉相承的,很多东西都可以举一反三、融会贯通,到了这个境界,就进步神速了。

而且我不仅仅只满足于学习,我还要求变,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创新,变出新花样儿来,这样才真正是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了。

注1:著名京剧演员,擅演剧目有《将相和》、《九江口》、《捉放曹》等。《野猪林》、《群英会》已拍成戏曲片。

注2:1945年-1979年,又称第二次印度支那战争,为越南共和国及美国对抗共产主义的越南民主共和国及“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又称越共)的一场战争。

注3:创建于1955年12月,是由马连良领导的马剧团和谭富英、裘盛戎为主演的北京市京剧二团合并组成的。著名戏目有《芦荡火种》、《杜鹃山》等。

接手样板戏演出不容易

快板和魔术的名声传出去以后,大家都觉得我有文艺方面的天分,所以一致要求我去参加演出样板戏。我自己也很感兴趣,便积极地加入了样板戏的队伍。当时我们是演折子戏,是一折一折的,而不是连贯的一个戏目。比如前一段演的是《智取威虎山》,下一段就换成《红灯记》了。

演《智取威虎山》的时候,开始是让我演那个参谋长,结果里面那个演李勇奇的演员总是唱不对其中一段唱词——就是《羞愧难言》①,那一段确实也不好唱。而我原来是学习过声乐的,知道怎么巧妙地使用嗓子、小舌、鼻腔、头腔、胸腔等部位,基本的十三个穴位都打通了。我知道唱歌有两个方面需要注意:第一是音准、音色、音质等专业素质,内行人听歌就会注意那歌手的音准不准,音色美不美、音质好不好。外行人不懂这些专业的知识,但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分辨出歌手的声音动听还是不动听,这就不一而足了;第二是感情,以情动人,没有感情的歌声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再美那也是空的、不踏实的。

所以最后敲定我演李勇奇,我觉得这比让我演参谋长好多了。演李勇奇的时候,这个角色的情绪一上来,嗓子一亮,表情到位,动作到位,就特别传神。

表演快板书也特别讲究台词和动作、表情的配合,比如说到“伟大的中国人民不好惹”,就得抬头挺胸,抬起胳膊,做出骄傲的样子来;“叫那日本鬼子又头疼来又恼火”时“啪”的一下,眼神望下,手指地面,表明日本鬼子跟蚂蚁一样不值得一提,我们要蔑视他;“有一天,游击队摆了一个蚂蜂阵”时要平视前方,表明是在讲故事;“单等鬼子把网落”就要面带微笑,表现诱捕敌人时成竹在胸的自信。总之每个动作、每个表情都得研究透彻,语气也要注意区分,有的要坚定,有的要诙谐。一次成功的表演要做到让观众的情绪跟着故事情节走。

我们排演这些样板戏都不用老师教,因为那时候著名的八大样板戏平常就看过很多遍了,基本上台词都记熟了,哪个表情、哪个动作、站的位置等等都在脑海里根深蒂固了——这也是因为我们是比较专业的演员,对戏剧比较敏感,有这方面的素质,能够很快地熟悉并用到自己的表演中去。如果只是个普通观众,看再多遍,恐怕也不能演出来。

表演的节目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还要根据毛主席的指示调整变化。我们部队的人才挺多的,可以用京剧形式、豫剧形式、歌的形式等等来演唱毛主席的最新指示。而且主席下指示是不分时候的,比如有时候晚上突然想起这个指示来了,就马上下发。那我们当天夜里就没办法睡觉了,得第一时间编出来,然后马上敲锣打鼓地到战士中去表演,宣传主席的最新指示,鼓舞战士的斗志。这就叫:“紧跟形式,绝对不能掉队。”因为军队是毛主席亲手缔造的,我们必须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及时做出反应。

当时改编指示最拿手的是孟宪达,就是2009年去世的那位老先生。他是北京市戏曲学校的高材生,学习和继承了郝派艺术。他当年表演的新编历史剧《洪羊峪》,在北京戏剧舞台可是轰动一时。他唱戏那么多年,经验老到,一拿到最新指示,在哪里用什么腔、哪里打什么板,一下子就能给编排好了。

我印象比较深的还有一位老先生——国家一级演员张四全老先生。他唱京剧武生,自幼随父张盛庭练功学戏,5岁登台,以演美猴王著称。在京剧界,公认的“美猴王”就是他,后来有人将“六小龄童”和他称为“南北猴王”。他可是一身好武艺,刀枪剑都能耍得虎虎生风,最拿手的是飞叉,不过最值得称道的还是他的绝活儿拧“旋子”②。那次我们去福建元山表演,宣传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当时他高烧40度,硬撑着上台,也不敷衍大家,而是实打实地连续拧了25个“旋子”——这简直就是用生命在表演啊。一般发烧到那个程度,赶紧地就要去医院打点滴、静养,他却咬着牙在舞台上翻跟斗、拧“旋子”。最后演完了是被人抬下去的,吐得稀里哗啦的,整个人元气大伤。

当时我特别佩服他这种敬业的精神。老一辈的京剧家都有这样的精神,生病了也坚持上台,一上台就不能敷衍观众,再难受也要把自己的真本事显露出来。这不仅是对观众的负责,更是对自己的工作、对自己所热爱的京剧这个行业的尊重。我跟张老先生学习过拧“旋子”,才发现那真的是个绝活儿,更加地体会到当时他一连拧25个“旋子”的不容易——因为我拧三个就头晕了。

下乡演出,那些革命老区的老百姓们,比如江西、福建那一带,看见我们都特别激动。我们那时候都戴着红帽徽、红领章;身着军装,上身绿,下身蓝。结果他们一见,觉得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革命时代,一个个扯着我们的衣服,眼泪汪汪地说:“红军回来了!”还特别热情地把当地的特色水果,菠萝、香蕉、桂圆、荔枝等等塞到我们怀里,不收下就不让我们走。看着百姓们这么发自肺腑的喜爱我们,演出的疲劳也一扫而光了。

演出中肯定也遇到过困难,比如到特别偏僻的农场去表演,爬山过河都是家常便饭;再比如说天气也是我们不能左右的,有时候遇到下暴雨、刮大风,也要坚持演。那时候雨水把妆都冲花了,戏服也紧紧地贴在身上,活动十分不方便。可是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降低演出的水准,该翻跟斗就翻跟斗,一点也不含糊。对于我们钢铁般的战士,这点困难算得了什么!而且作为一个演员,我听到台下观众的掌声和喝彩声,就觉得浑身充满了的干劲儿,再难的动作也都能完成了。

我们演出主要是为了给老百姓们带去欢乐。所谓军民鱼水情,我们是鱼,老百姓是水,鱼离开水就不能活。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要努力克服,把党和军队的优良传统发扬出来。

注1:《智取威虎山》里李勇奇的唱词:“我不该青红不分皂白不辨,我不该将亲人当仇敌,羞愧难言。”

注2:原地跳起,上半身与下半生保持水平旋转360°。

转战到江西发扬文艺忙

江西和福建的部队都属于福州军区,我们野战军在一个军区里互相调动是很正常的,所以1971年的时候,我就从福建调到江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