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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情真--史之本回忆录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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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只吃两个面包,回来又爬山又过海的,回到医院都下午四五点了,食堂七八点才开饭,饿得不行,不过大家还都挺高兴的,因为这一晚还不错,没打起来,大伙儿这样才睡个安稳觉。

谢某某在重庆呆了一段时间,但是一直没有接见两派的红卫兵,就回去了。两派就又打了起来,天天打巷战,见了面就打。你是这派我是那派,都是按单位分的。比如说我是做炮弹的,你是做炮弹引信的,都是自己人,都是军人,可这都是两派,见面就打。打机枪,大伙儿都是过去打仗的能手,都是内行,都打出点来了。人家打机枪不会打一下子弹就都出去了,我们当兵里头打过仗的说这就是高手。

你说天天炮弹机关枪,那是什么滋味?当初共产党跟蒋某某打仗都有战役,跟印度鬼子打仗也都有战役,都是停停打打,不像重庆,一直打,都不停。后来总理做报告,说四川整个省在这段时间打了二百万发炮弹,相当于解放战争的几倍。解放战争攻打这个城那个省都没用那么多炮弹,总理说败家。总理还说用做飞机的合金材料做像章,所消耗的材料相当于多少千架飞机。总理说不让用合金材料做像章,那些人能干么?

我们有一个政委去北京参加接见,首长接见是非常光荣的事,每个人都披红,胸前挂一个大像章,北京发的像章特别大,回来了大家还得去迎接。他带着大像章就到了招待所,结果有个小护士在那迎接,就说:政委,你这像章真好,这么大。他说:这有什么好的,像个大烧饼。就这一句话,把像章比喻成烧饼,就上纲上线了:你这是什么思想?你反毛主席,你纯粹反动派,你别看是政委,满脑子都是国民党的思想。把他斗的死去活来的。

那年头谁敢说一句错话?我们医院的院长,政委、副院长、副政委,没有一个不去挨斗的。两派人都在礼堂里,就让院长他们都跪大长条板凳这么宽的板凳。红卫兵上去大嘴巴打的,其实就是借这个机会泄私愤。他们带上高帽子,押着一天,办公时还得把帽子放在一边。斗完了回家孩子还在那喊,打倒谁谁谁,为了响应毛主席,我们都是革命的小将士,革命的小闯将,保卫毛主席,你们都是反对毛主席的坏蛋。当时好多孩子都跟父母划清了界限。

后来重庆就斗省委书记,叫李某某,解放四川时他跟着邓某某。当时邓某某是政委,贺某是司令员,带着大军从北京都进了四川。我二弟弟就是解放四川时到西南政治部工作的。李某某是十八集团军的一个头目,谁知道他们叫军长还是叫什么长,十八集团军也参加了解放四川,邓某某回中央了,贺某也回中央了,就把他留在四川当省委书记。他这个人过去家庭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历史背景,挺爱美化环境的,就把城市、花园、宾馆弄得特别漂亮。他把全世界各国跟中国有关的植物都引进来了,在西郊给毛主席建设了下塌的地方,现在叫宾馆,范围挺大的,把各种植物都弄进去,漂亮极了。 

 毛主席的房子是平房,但是比楼都高,我们都进去参观过。那屋里的席梦思大床有咱们一个屋子大,特制的。江某弹的钢琴,大三角钢琴,就在那屋子里。都是白锦缎的被子,也有花纹,但是都是白的,屋里挂的纱帘什么的,外面的植物都没见过。就是给江某跟毛主席住的房子,屋外面的植物都是园艺工人造型的,从屋里正门的门,两边两个大眼睛一样,像两个龙头在这盘着,后边像龙尾似的,一直到前边很远的地方,挺远的看着跟两条龙似的,两个龙围着毛主席的房子。夏天一长出叶子,多美呀,植物漂亮极了。批斗李某某的时候,红卫兵砸盆景就砸了上万盆。 

 他们把李某某弄到重庆去斗,我们那会都得去,上重庆市的大广场,42度的天气,我们穿军装都得挽上裤子,李某某穿的棉袄棉裤棉鞋,还带着一仗多高的钢丝编的特别粗的大帽子,还拿绳子系着他。老头挺瘦的,下面上万的人,工人、农民、红卫兵,都在下面喊口号,打倒李某某,让他交待。多少个小时都不让喝一口水。不过那老头身体真棒,那么热也没晕倒。 

 就这样各省市的头头挨个的斗。那时候就是军队比较好,还是属于毛主席的军队,听毛主席的话,让怎么的就怎么的,反正就是支左,可是不受欢迎。军队拿着毛主席的语录一边喊一边进纱厂,工人拿着东西冲着解放军说:你敢进。

四川的人对蒋某某有好感,老人都夸蒋某某。毛主席派进去的都不理,都往死了打。保卫科长、处长什么的,都给扒了皮了。用布的那东西,就给泡池子里,活活泡进去,泡完了以后扔长江里,家里人来找都找不着。结果在很远的一个离长江近的农村,给弄出来了。这个人都没有皮肉了,甚至骨头都酥了。后来验尸的人来看有个假牙是金的,他媳妇儿认得,说就是他,这就是我们老公。解放军给破案,就把纱厂的人围着,让他们交待,但是谁都不承认。后来他们文化大革命期间斗得那么厉害,其实就是来泄私愤,有多少好干部都给杀了。为什么?就是恨,恨保卫人员,保卫工作者,就把他们放池子里泡,那时候特别恐怖,天天出现这个案件那个案的,破案都困难。

为什么恨?可能也是共产党的领导干部对这些有历史问题什么的人,也许整得太苦了,也许历次的政治斗争斗得太凶了,泄私愤,等于报复。所以毛主席发动文化大革命的目的就是怕中国像苏联那样,怕背叛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怕背叛了列宁斯大林建立的家业,所以咱们国家打预防针。解放之后这些运动都是为了巩固政权,为了发展社会主义,建设社会主义。但是党内的领导跟毛主席虽然都是一块打天下的,但是思想不一致。毛主席说就怕有跟我思想不一致的,当面说好,死了就一改样。他就怕出现修正主义。再有一个,毛主席说千万不要忘了阶级斗争。因为无产阶级政权就是打地方官,人打倒了,思想没倒,会留下后遗症。

另外世界上还有帝国主义,他跟我们国家内部的反动阶级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毛主席发动文化大革命的目的就是杜绝反动势力再反扑的可能。怎么革法?思想革命。文化大革命,是要在文化领域里进行思想革命。你比如说旧的习惯势力,旧的思想,都要扫除,除四害扫四旧,立四新,要创新,要在文化里,比如说小说、著作、刊物啊,以及文艺,都要变成新的。不许有过去的旧的存在。什么唱戏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一概不要,文字都得改。

  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北京城所有街道、胡同都改了。医院像协和医院改称反帝医院,老字号都改了,什么街道改成这个路那个路,字都得改,都是同音不同字,全国都这样。咱们现在的买卖都是外国名字,毛主席是绝对不允许的,都得革命化。毛主席说这些人都是过去受旧中国的教育,都是有封建的思想,有孔孟之道,有习惯势力的,生活习惯什么各方面都得彻底变。就是达到军队非常的战斗化,非常的无产阶级化。无产阶级化是什么?就是所有的领导阶层,上层建筑都要由工农兵占领,资产阶级出身的人就不能占领了。还有非常的革命化,就是你的生活习惯都得改成像老八路那样的革命化,什么艰苦朴素,勤俭持家,就是要把这个建设成非常的革命。

思想革命的初衷是好的,但是发动以后,几次发动群众后来都给收回了。比如说反右派那边,毛主席说了我们跟民主党派都是一家人,民主党派都团结得挺好,可是这些人又发牢骚:说是联合政府,联合政府怎么好像一党专政啊,一党说了算。那时候毛主席也没听见,但是都客观存在。应该有比较胆大的,像有些民主人士,毛主席说百家争鸣,可是毛主席讲话,一建国,一立宪法大纲,都说了无产阶级专政,咱们是人民民主专政,只能规规矩矩,不许乱说乱动,有利于国家的话说,不利于的就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