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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情真--史之本回忆录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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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离世

  1974年那时候我还在厂子上班,结果也是夜里,我母亲带着我的小姑娘睡一个大床,我睡单人床,我做了个梦,就梦见我们老伴穿着日本的和服,灰的带白的,穿着木屐,系着绸子结,进来跟日本人似的,就跟我妈一鞠躬,说:“妈,我把行李放在这儿,我要走了”。我一急就醒了,那时候也就11点多点儿,我妈还睡得挺香的,我说:“妈,我做了个梦,怎么回事,我做这梦可不太好。我梦见孩子爸爸来了,弄两个行李卷就走了“。我妈说:”你别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接着说两句话困了就睡了。 

 我们院子的门都不插的,夜里一点,挨着我们房子的是朝鲜大使馆的墙,那边有站岗的,摩托车灯照的特别的亮,喊叫我的名字,“拿图章”。我就起来了,我就找图章,出去了,有电报,把章子一盖就进来了。打开一看是39陆军医院政治处来的,让我速去,说我爱人病危。我还纳闷,刚做完梦怎么来这么个电报,给我托梦了。我也睡不着了,拿着电报等着天蒙蒙亮,我就把大的孩子叫起来了——大孩子没分配呢,回来探亲的。我说:“你跟我出去一趟,到厂子”。“这么早不上班,你这么早去干什么”?我说:“快给我开个介绍信”。我上民航买机票,也用钱,我上工会借钱,那时候都给办好了,他们大伙儿都挺着急,我就去到民航,民航说三天以内没有机票,我说:“这怎么办”?

我就上我们老战友家,老首长家,总后勤的我都认识,我说:“能不能帮我想办法弄个机票”。他说:“现在有军用飞机,你敢坐吗?都是往四川运武器弹药的飞机”。我打算坐运输机去,他们大伙儿说:“不行,太危险了。出事儿怎么办”?本来病危的事就够急了,说:“这样得了,你回你们单位(我原来单位是公安局,后来改二炮了),到原来的单位通讯处,以军用通讯给你们医院打个电话,问问病情怎么样?到底什么病?需要什么药?需要带大夫不?你问问,问完了再去。让二炮给你想办法”。

我就又从总后跑到现在缸瓦市,我到通讯处了的时候都中午了,还没吃中午饭,我二炮有一个卫生部的副部长,原来我们都是一路货,都是医院的助理,我去四川好几年什么也没得到,他就家住在分子胡同,他说:“上午刚上班,稍微等一会儿”。他就去给我买的早点,我跟我姑娘两人也吃不下,就到通讯处了。他说:“我给你们联系,你在外边等等”。我们就在那儿等着,一边儿聊天那边儿就打电话,我就听着喊,说:“是重庆吗?都有番号,我是二炮通讯处,我问你们院长(叫我爱人的名字),他病情怎么样?”我就听里头说:“昨夜里一点就死了”。

我大姑娘在我身边耳朵也尖就听见了,就哭了,说:“爸爸呀”,她哭我也哭,我们两个战友在一起也哭了。我们战友是个男的,他妻子就是我爱人他们科的护士长。你说多少年在一起,他们也跟着哭了。最后大家都劝我别着急,处长说:“本来不想告诉你们,你们都听见了。节哀吧,别着急了”。卫生部的副部长就说:“别让她自己去,孩子也得去,让他们来人接,带着往返的机票,他们走我们不放心”。后来处长又打电话说:“你们来一个人,来个首长,接他们全家,孩子都得去”。

39副政委就带着一个干事,带着一个护士,还带了一个司令部的,是我们那边领导机关派来的一个人,不认识,来了四个人,坐着飞机,第二天早上到的,我一宿也没睡,我儿子还上着班,我妈去把他叫回来了,我儿子在家哭,小女儿老三老四都小,还玩的乐呵呵的,什么都不懂。后来说都穿着花的衣服我妈都过拖了,又拿布票上街买的素衣服,文化大革命期间到现在,我军装带回来有十多套,我们两个孩子都穿我的衣服。到那儿去坐飞机,一直给我们拉到那,到西安还加油,在西安还吃到空军灶,跟驾驶员一块儿吃的饭,又上飞机给我们拉到礼堂,不是在我们医院,在旁边的大坪医院,因为我们医院的停尸房的抽屉满了。没地方放,就把他放到大坪医院的大抽屉里。

  等于我们到那儿都三天了,来回换了三套衣服了,说放箱子里不能够举行告别仪式,衣服在里头又湿了又重新换。我们去了给他化妆,弄的藤椅,都拿白纱布给缠的,就是靠背手这么放的,鲜花,举行遗体告别,军区也来人了,挺隆重的。之后就火化了,他们不让我去跟着,就让我儿子跟着。骨灰拿回来就放在礼堂,放在中间,最后开追悼会。 

 开完追悼会,我们在那里一共待了12天,他们医院政委不让我回来了,说:“你还回医院吧,还恢复工作,你爱人也没了,你一个人带孩子我们也照顾不了你,意思是说你回来总归是军队,两孩子让他们俩参军,一个上七大办的医校四年制的”。让我儿子上医院对门的,沙坪坝对门有总参的通讯学校,让他出来当个军官,他不干,不去。好多医生护士跟他们说,别让你妈留下,你爸爸死了,政委有个老战友,老婆没了,他现在准备马上就要提升到重庆警备区当司令了,要回来,现在在老挝执勤呢,回来的话都是你们医院政委的老战友,医院政委要给你妈找老伴,这两孩子一听这个害怕,怕我改嫁,我说:“爹死娘嫁人,骨灰还热着呢,我说得了,依你们吧,你们能吃苦我也能”。我就回来了。

在医院待了12天,招待得特别好,天天有人送饭,做特殊的饭,都是病灶饭,首长来看,慰问,改嫁这件事儿倒没提,政委不好意思说。这个政委原来是福建人,后来就说警备司令也是福建人,解放西藏他们进藏的,就这个提升到警备司令的,在云南是野战军的军长,带一个军去老挝执勤了。我们那时候和平时期,野战部队都上咱们的邻国打仗,都去练兵,也真打,也牺牲。

“记忆定格”•文革拾零

文化大革命,山城夜里两派斗争,一下子成了火海,什么都用了,打得热闹。后来北京的市长,原来是公安部部长,(谢某某)带着三个记者(王某、观某、棋某某)坐飞机到重庆的上空,在上头广播,就说:两派同志们,停火吧,我是周总理派来的,给你们讲和的,你快停火吧,我现在机场都落不下去,你们不停火我都没法下降。说到这,那个炮就轻了点。然后他接着说:两派有什么过不去的,我代表党中央来的,毛主席派我来的,你们快停火我好下降。飞机就在重庆上空来回转着飞就是下不来,后来又发下一大批传单,来调节两派的斗争。后来停火了,飞机才降落了,降落以后谢某某由警备司令部接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我们广播喇叭就广播说:快去食堂吃饭,七点钟就准备上警备司令部听北京来的首长做报告。我们都穿上新军装,然后到操场集合,上了大卡车就被送到了警备司令部。主持会议的是54军军长,警备司令部那时候陪着谢某某的是丁某,还有王某、戚某某,他们三个人代表中央来的,后来谢某某讲话,我们中午就没有饭吃,当时司令部的人说中午每个人给两个面包,下午还要听,我们就在司令部里面礼堂坐着等着。

因为接着下午还要报告,司令部的人让首长先休息会,这时候警卫司令部就被两派的红卫兵围住了。大伙儿坐在那儿特别害怕,就怕开枪,你说要真开枪了我们不就等于送死吗,我们也没枪。两派的红卫兵就等着见谢某某,谢某某当然不敢见,见了就回不去了,两派的斗争厉害着呢。连司令都不敢出去,最后也不知道是54军的军长、副军长还是参谋长几个人带着枪出去了,说两派同志们,谢首长还有好多会议没开,等开完了会一定见你们,你们今天回去吧。但是那些红卫兵怎么也不肯回,我们就在里边害怕。后来他们还真撤了,还有一部分认在外边比较远的地方待着,我们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