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苏汉泽回到油麻地的烧腊店。阿九和夏雪已经在等他，桌上摆着一盘烧鹅和一壶茶。夏雪一看见他，就皱眉问：“你早上跑哪儿去了？我们在这儿等了半天。”
“去看块地。”苏汉泽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澳门郊外有片荒地，我想试试种点东西。”
“种东西？”夏雪瞪大了眼，“苏汉泽，你脑子没坏吧？种田？你当自己是乡下老农？”
“笑什么？”苏汉泽瞥了她一眼，“种田怎么了？唐景山的货不就是从地里种出来的？咱们要是自己种，总比从他手里抢强。”
“抢？”阿九冷笑，“你昨晚还跟唐爷当面叫板，今天就想着种田养老了？丧泽，你这脑子转得也太快了。”
“养老？”苏汉泽哼了一声，“种田是门生意，比你拿刀砍人靠谱多了。阿九，你查得怎么样？”
“有点眉目。”阿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苏汉泽，“我找了我二叔的一个老兄弟，翻了点老李的旧账。两年前，他在九龙城寨吞了福建帮三十万的货款，事后推到我二叔头上。这事阿标一直记着仇，昨晚码头那场乱子，估计是他故意搞出来的，想让老李背锅。”
“三十万？”苏汉泽接过纸条，扫了一眼，“老李这胃口不小。阿标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阿标最近在油麻地开了个新赌档。”阿九继续说，“表面上是福建帮的生意，但背地里老李投了不少钱。两人早就勾搭上了，昨晚的事，八成是阿标想借机搞乱唐景山的局，顺便把老李拖下水。”
“有意思。”苏汉泽把纸条塞回口袋，“夏雪，你那边呢？”
“唐景山的别墅附近，今天来了几拨人。”夏雪压低声音，“有老李的马仔，还有几个生面孔，估计是唐景山从香港调来的。看样子，他真急了，早上还派人去码头搜了一圈，没找到货。”
“搜不到才正常。”苏汉泽笑了笑，“夏雪，你再去盯着点，看看唐景山还叫了谁。阿九，你去码头找那个卖烧鹅的阿肥，套套话，看看老李最近在干嘛。”
“阿肥？”阿九皱眉，“那家伙嘴滑得跟油似的，想从他嘴里套话，难。”
“难也得套。”苏汉泽端起茶杯，“他跟老李的马仔熟，总知道点什么。”
“行。”阿九点点头，起身准备走。
“等等。”苏汉泽叫住他，“别直接问，找个由头，比如说你想买点海货，让他以为你是来谈生意的。”
“明白。”阿九笑了笑，转身离开。
夏雪看着阿九的背影，皱眉说：“丧泽，你真打算种烟叶？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种的，条子盯得紧不说，地里的事你懂多少？”
“不懂可以学。”苏汉泽耸肩，“澳门这地方，地多得是，条子又被唐景山喂饱了，只要咱们低调点，没人会来找麻烦。”
“你倒是想得美。”夏雪翻了个白眼，“种烟叶得找地方、找人，还得防着道上的眼睛，你这脑子是真不怕事多。”
第374章 跟唐景山叫板
“事多才有趣。”苏汉泽笑了笑，站起身，“走吧，下午我去看看那片地，晚上码头见。”
下午，苏汉泽再次来到郊外的荒地。这次他带了把小铲子，挖了几块土，仔细看了看。土质还不错，排水也好，种烟叶应该没问题。他蹲在田边，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找人手。种烟叶不是小事，得找几个信得过的帮手，还要避开唐景山的眼线。正在他琢磨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苏汉泽猛地转头，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小刀。
“是我。”一个瘦小的身影从田埂后走出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件破旧的夹克，脸上带着几分紧张，“丧泽哥，黄哥让我来的，说你在这儿看地。”
“你是？”苏汉泽皱眉，打量着他。
“阿仔。”年轻人挠了挠头，“我在黄哥的鱼档帮工，他说你可能需要人手，我……我想跟着你混。”
“跟着我混？”苏汉泽冷笑，“阿仔，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阿仔点头，声音有点抖，“丧泽哥，码头上谁不知道你？昨晚你跟唐爷当面叫板的事，已经传遍了。我……我就是想跟你干点大事。”
“大事？”苏汉泽眯起眼，“你先说说，你会干啥？”
“啥都会！”阿仔拍了拍胸脯，“我以前在乡下种过地，烟叶、稻子、番薯，啥没弄过？丧泽哥，你要是想种东西，我肯定能帮上忙。”
苏汉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了点头：“行，明天早上你来这儿，带上家伙，帮我把这块地翻一遍。不过我警告你，阿仔，跟着我干，没那么容易，随时可能掉脑袋。”
“掉脑袋就掉脑袋！”阿仔咧嘴一笑，“总比在鱼档给人端盘子强！”
“有种。”苏汉泽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晚上九点，码头边风更大了，海浪拍得岸边哗哗作响。苏汉泽站在一堆渔网后面，盯着远处那艘货船。阿九已经混上船，夏雪在码头另一头放风。苏汉泽点上一支烟，目光死死锁着船上的动静。甲板上人影晃动，老李站在栏杆边，手里还是那把左轮，脸色阴得能滴水。
“丧泽。”夏雪从黑暗里钻出来，低声说，“唐景山的人来了，三个，带着家伙，从香港过来的。”
“香港的？”苏汉泽皱眉，“看来唐景山真急了。阿九那边怎么样？”
“还在船上。”夏雪压低声音，“他刚才跟老李聊了半天，估计快出来了。”
话音刚落，船上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苏汉泽和夏雪对视一眼，同时蹲下身，藏在渔网后面。甲板上，老李猛地转头，骂了句：“妈的，谁？！”
“是我。”阿九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麻袋，语气轻松，“老李，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
“你搞什么鬼？”老李举起枪，眼神警惕，“阿九，你最好别耍花样。”
“耍花样？”阿九笑了笑，把麻袋扔在地上，“老李，你太紧张了。我就是来跟你聊聊，听说你跟阿标最近走得挺近？”
“你听谁说的？”老李脸色一变，枪口往前顶了顶。
“别激动。”阿九举起双手，“我就是听码头上的人提了一嘴，说你跟阿标在油麻地开了个赌档，赚了不少吧？”
“放屁！”老李咬牙，“阿九，你再胡说八道，我崩了你！”
“崩我？”阿九冷笑，“老李，你崩我之前，先想想那三十万的事。福建帮可没忘，你觉得唐爷知道这事，会怎么看你？”
老李的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枪微微抖了一下。他咬牙道：“你到底想干嘛？”
“不想干嘛。”阿九耸肩，“我就是来提醒你，唐爷今晚要见你，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老李没说话，眼神在阿九脸上来回打量，最后咬牙道：“好，你跟我来见唐爷。”
阿九笑了笑，跟在老李身后，朝码头深处走去。
晚上，潮湿的空气笼罩在码头四周，海风带着盐味吹拂着人们的脸庞，波涛拍击着堤岸，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响声。
苏汉泽站在渔网堆旁，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着不远处那艘停泊的货船。他刚刚和夏雪交换了个眼神，听到脚步声就明白阿九差不多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
“丧泽，阿九和老李走得太快，我们得赶紧跟上。”夏雪站在一旁低声提醒。
“嗯。”苏汉泽点点头，眼睛依旧紧盯着那艘船。他有预感，今晚会有些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船上，甲板上渐渐亮起了灯光，几个身影模糊可见，老李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沉。阿九已经消失在甲板里，看来两人已经深入交谈了。
“我们走。”苏汉泽低声指示夏雪，迅速向着码头的另一侧移动，避开那些可能有的巡逻人员。他们并没有直接追上去，而是找了条相对隐蔽的通道绕到了船的另一边。就在这时，阿九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船头，他低着头，步伐迅速，身后是老李那阴沉的面庞。
“老李，别装傻。”阿九的声音传了过来，“三十万的账，唐爷不会忘记，也不会放过你。”
“阿九，你别逼我。”老李显得有些不耐烦，声音有些低沉，“你知道唐爷的脾气，和我没什么关系，别把我牵扯进去。”
“你是以为唐景山会听你的话？”阿九冷笑一声，“如果唐爷真信你，说不定现在这条命就已经送到你面前了。”
苏汉泽从背后观察着，冷静地评估着局势。阿九的言辞越发激烈，显然已经成功把老李推向了一个危险的边缘。
“别再说了。”老李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眼睛里的杀气更为浓烈，“你知道那三十万的事，唐爷不是个善茬，但你也别忘了，香港的福建帮可不是吃素的。”
“你想威胁我？”阿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我提醒你，如果唐爷的眼线盯上了你，福建帮想保护你也不一定来得及。”
苏汉泽心里一动，这话说得可不简单。看来，老李在这片水域上的确已经陷入了困境，夹在两股力量中间，已经难以自拔。
夏雪注意到了苏汉泽的神色变化，悄声问道：“怎么了？”
“老李挺难做的。”苏汉泽冷冷说道，“他现在这副样子，不可能轻易让步。”
“如果是这样，阿九就得想办法逼他到绝路。”夏雪压低声音，“否则老李永远都不会投降。”
“就是。”苏汉泽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那艘货船。只要老李愿意打开口，今晚的局面就会大大改观。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决心。
就在这时，阿九从船上走了下来，跟着他的是老李，他看起来有些焦虑，目光不停扫视着周围。
“他们来了。”夏雪低声提醒，迅速拉住苏汉泽的袖子，示意他们躲得远一些。
“我们不去找他们。”苏汉泽沉声说，“等着他们来找我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接近，阿九和老李的身影逐渐清晰，紧接着他们就停在了苏汉泽藏身的地方。老李神色有些不耐，压低声音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老李，你说得太多了。”阿九冷冷地回道，“我们现在不过是来提醒你，唐景山那边有不少眼线，这次他能容忍你一次，但你要是再继续这么拖延下去，结果你自己也清楚。”
苏汉泽微微靠近，假装不经意地走了过来。见到他们，老李的脸色更为难看。
“丧泽。”阿九看到苏汉泽，立刻做出一个微微的示意，“他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苏汉泽没有客气，直接走了过去，眼神锐利地盯着老李，“老李，阿九说得对，唐景山不是好惹的，福建帮的账你也不想结清？”
老李的眼神闪了一下，显然在掂量着什么，低头道：“你们到底要什么？”
苏汉泽笑了笑，没急着回答，而是看了看阿九，后者接过话头：“我们想要的是简单明了的事情，老李。”他顿了顿，“你知道唐景山不可能容忍你这么拖下去。如果你不做个决断，可能会把自己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老李的脸色变了几次，最后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但你也清楚，我不可能这么轻易交代。”
“交代？”阿九冷哼一声，“你倒是会说话，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唐景山真的知道你这事，结果会怎么样？”
老李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好，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不把这事弄得太大。”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苏汉泽冷冷说道，“不过你要知道，信息的价值可不便宜。”
老李看了看周围，似乎在犹豫是否继续说下去。终于，他低声道：“三十万的事，是我和阿标的恩怨。福建帮的货款我吞了，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唐景山会替我挡上一些，但我没想到阿标会这么做，暗地里一直在搞我的事。”
苏汉泽微微皱眉，看来阿标早就算计好了一切。那三十万的账，恐怕是让老李陷入了更深的麻烦。
“继续说。”苏汉泽的声音低沉，“如果不说清楚，别怪我不客气。”
老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和阿标的赌档合作，表面上看是福建帮的生意，但实际上，阿标是想借此机会把我拖下水。今天唐景山的人能来，正是因为他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事情越来越复杂，唐景山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问你怎么打算，不是让你诉苦。”苏汉泽吐出一口烟，语气冷淡。
老李抬起头，咬牙道：“我要是走了，你们能保我不死？”
“谁说你能走？”苏汉泽盯着他，“你得留下来，把该扯的线一根根剪干净。”
阿九插嘴：“这局已经没人能全身而退。你要是不想让唐景山在你家餐桌下埋雷，就得听话。”
老李皱眉，嘴角抽动几下，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在苏汉泽和阿九之间来回扫动，他知道苏汉泽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从码头混起，到今天敢跟唐景山叫板，这人说要保他，不一定能保，但说让他死，那是真的能。
“你要我留下来，我就得有个交代。”老李终于开口，“阿标那边……我手上有些料。”
“什么料？”苏汉泽目光一凛。
老李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他在澳门的赌档，其实是洗黑钱。钱从九龙转出来，走油麻地的线，最后进了澳门赌场的账户。我有一批转账记录，是我那边一个账房先生偷偷留的。阿标也知道这事，但他以为我扔了。”
“你放在哪？”阿九立刻追问。
“保险箱，旺角那边一间旧铺子里，地址我可以给你们。”老李停顿一下，盯着苏汉泽，“你要是真想搞阿标，这批料能压他半条命。”
“我要的不是半条命。”苏汉泽慢慢说，“我要他一开口就闭不上嘴。”
“那得靠你们自己。”老李眼神一沉，“我给你们线，你们得保我老婆孩子离开香港，我不信别人，只信你丧泽。”
苏汉泽没说话，吸了一口烟，像是在考虑。他看得出来，老李不是全然信任他们，但他已经没得选。这个人不蠢，能混到现在也不是光靠硬气。他懂得什么时候该低头，什么时候该赌一把。
“行。”苏汉泽点头，“地址给我，人我安排。”
老李点了点头，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写了个地址和一串六位数字。
“密码。”他说，“保险箱的。你们得快点，那地方我快一年没去了，可能已经被人盯上。”
阿九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眼，随即把它折起来收进了外套内袋。
苏汉泽没再看老李，而是转头对夏雪说：“明天上午你去一趟旺角，带两个人，动作快，别惊动街坊。”
“明白。”夏雪点头，声音里没有半点迟疑。
老李看着他们的默契配合，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最终只是低低吐了口气：“要出事，我是拖着阿标一起死。”
第375章 找到梁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