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真有这觉悟，早就不用我们来收拾残局了。”苏汉泽转身就走，“跟着我。”
他们一行人迅速离开码头，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醉汉晃过街角。夏雪提前开了辆面包车停在堤边，几人迅速上车。车内气氛压抑得厉害，谁都没说话，只有阿九的手不停地在膝盖上敲着，节奏急促。
车开到半山腰的旧仓库。这里是苏汉泽以前的落脚点，地方偏僻又没人查。门一打开，灰尘扑面而来，老李皱了皱鼻子：“你这是让我在猪窝里躲？”
“你配得上别的地方？”苏汉泽瞥了他一眼，“将就两天。”
老李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知道现在还嘴没用，能活着比什么都值钱。
苏汉泽把他交给仓库里的老狗看守，又交代了几句，才跟夏雪和阿九离开。
车里，苏汉泽点了根烟，靠在椅背上。
“他没说谎。”阿九说，“我看他眼神，是真的急了。”
“急归急，人像他这种，狗急了跳墙。你盯着点。”苏汉泽说完，把烟头弹出车窗，“明天的事不能出差错。”
“旺角那铺子我记得，原来是个卖收音机的。”夏雪开口，“前面几年就倒了，后来做过麻将铺，再后来没人管。我找梁斌去，他那边有人。”
“让梁斌出面。”苏汉泽点点头，“他以前跟警署那边有点路子，能拖一会儿算一会儿。”
阿九沉吟片刻，“那保险箱里的账，你打算怎么用？”
“我不急。”苏汉泽低声，“等阿标先出点丑，我们再慢慢抽丝剥茧。”
第二天上午，夏雪一早带人去了旺角。那个铺子果然年久失修，门锁锈得发红，边上几个小贩坐在路边喝茶。夏雪找了个借口，说是老东家交代来清东西，跟几个街坊混了几句脸熟，这才打开门进去。
里面早已空荡荡，灰尘满地，只有角落里那个落满灰的保险柜还算完整。夏雪蹲下身，小心地输入老李写下的六位数字。
咔哒一声，柜门缓缓打开。
阿标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一份转账记录上，文件不多，但一眼看去全是硬货：账户信息、转账金额、时间、甚至连澳门那边的接应人名字都列得清清楚楚。
夏雪扫了一眼，神情凝重，赶紧让人把东西装进牛皮纸袋，准备离开。
但刚拉开卷帘门，就有两个穿皮夹克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你们干嘛的？”其中一个问，眼神警惕。
夏雪笑了一下：“自己地方，收点旧账。”
“这铺子不是你们的吧？”另一个人盯着牛皮纸袋，“袋子里装的啥？”
“你是条子？”夏雪挑眉，声音凉了三分。
“你甭管我是不是条子。”那人往前迈了一步，“我们是这条街的，看你面生，出来混总得打个招呼。”
夏雪轻轻咬牙，后背已经开始绷紧。
“我认识洪爷。”她低声说，“你真想试试我袋子里有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退了一步。
“那你快点收拾。”他们嘟囔一句，转身走了。
夏雪一边锁门一边拨通了苏汉泽的号码。
“丧泽，我拿到了。但有人盯上我。”
“行。马上离开，不要走回头路。绕一圈，去红磡的旧站点。”苏汉泽语气平静，但声音压得更低，“我去接你。”
挂断号码，他起身把身上的枪取出来，检查了一下弹匣。
“去哪？”阿九问。
“杀鸡给猴看。”苏汉泽冷笑。
车子在狭窄的街巷里穿行，夜色浓重，路灯昏黄，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苏汉泽的心情平静，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压迫感。红磡的旧站点早已被遗弃，常年无人打理，周围的建筑物高低错落，很多都是上世纪末的工业遗迹，像是一堆被遗忘的历史。苏汉泽知道，这个地方藏着不少东西，尤其是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车在一条小路前停了下来，苏汉泽下车后，直接走向一个不起眼的仓库。周围没有人，空气沉闷，连风也显得格外安静。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烟雾升腾到空中，弯曲后消失在夜里。
夏雪早已在那里等着，神色依旧冷峻。“麻烦不小。”她看了看苏汉泽，“那两人不简单。”
“简单的没意思。”苏汉泽冷笑，抬脚迈进仓库门。“你带的人呢？”
“人都在外面等着，准备随时撤。”夏雪摇了摇头，“你说的那个洪爷，应该不会没动静。”
“他敢动？”苏汉泽随口道，“我们这次给阿标和唐景山送的消息，够他们消化一阵了。”
他们走进仓库，周围空荡荡的，只有几箱废弃的机械设备和过期的货物，堆积成堆。苏汉泽心里清楚，阿标、唐景山和老李的纠葛，早就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只等着引爆。
“你放心。”夏雪低声道，“我去和那两人周旋，阿标那边暂时不敢做声。”
“我知道。”苏汉泽点点头，“他们要么等着，要么出招。我们都得做好准备。”
夜深了，仓库里的灯光显得格外冷清。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沉重而又有节奏。苏汉泽回过头，看到阿九从黑暗中走来，神情凝重。
“阿九？”苏汉泽扬了扬眉毛，“有消息？”
“有。”阿九说，“老李那边的帐没问题，阿标手上的那批钱果然是洗黑钱的，钱转到澳门的赌场，再通过唐景山的渠道洗净，进了他和福建帮的账户。”
“福建帮？”苏汉泽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们也参与了？这就有意思了。”
“是的。”阿九继续道，“这笔钱是两年前的事，估计唐景山并不知道，但他一定察觉到老李和阿标有私下的交易。昨晚的事，很可能是阿标想通过老李的失误把福建帮给牵扯进来，让唐景山的注意力分散。”
“阿标果然心狠。”苏汉泽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他也算是聪明，不过一旦事情搞得太大，谁都没法全身而退。”
“不过，唐景山那边，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弃。”阿九说，“我今晚跟踪了他的几个手下，听说他派了人去查那批货的下落，似乎想亲自出手。”
“唐景山急了。”苏汉泽沉声说道，“他这么急，正好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老李手上的材料不能错过，夏雪，你明天去找梁斌，把那批账的东西交给他，他的手段比我们直接行动要安全。”
“明白。”夏雪点头。
“阿九，你再去盯着阿标，看看他有什么新动作。”苏汉泽叮嘱道，“如果他想通过唐景山的路线翻盘，咱们不能让他得逞。”
“行。”阿九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装备，“那我先去，等你的消息。”
苏汉泽看着阿九离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烟，目光凝视着远方的黑暗。红磡这个地方，看似无人，却充满了隐秘的交易和无数的暗流。每一步棋，都可能是下一场风暴的起点。
夏雪站在一旁，突然说道：“丧泽，唐景山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动手？”
“他要是真敢动手，咱们就顺势而为。”苏汉泽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夏雪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什么办法？”
“在他以为我们落入陷阱时，反而是我们给他埋下了最大的一颗地雷。”苏汉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唐景山现在急，阿标也急，我们要给他们一个选择。选择错了，后果很严重。”
“你真打算让他们自相残杀？”夏雪有些惊讶。
“这才是最有效的方式。”苏汉泽冷笑一声，“当你不知道自己站在哪一方时，任何决策都可能是一场赌博。我就是要把他们推入这场赌博中，看看他们能撑多久。”
天刚亮，苏汉泽就驱车赶向郊外那片荒地。车窗外，晨雾弥漫，路边的树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像是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的守卫。车子行驶在狭窄的乡间小路上，地面不平，车身时不时地颠簸，苏汉泽靠在车座上，脑子里盘算着今天的事情。
他知道，种烟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澳门这样一个局势复杂的地方。想要在这里成功种烟叶，不光要有好土地，还得有能信得过的人，而这些人很可能是别人也看中的目标。唐景山、阿标、老李，他们都有自己的盘算，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卷入其中。
不过，苏汉泽有他的想法。这片荒地，不只是为了种烟叶。他一直觉得，如果能够掌握这个地方，不仅能解决眼下的资金问题，还能为自己和手下积累足够的资源。
车子在一处简陋的小院前停下，阿仔已经在院子外等着，手里拿着一根铲子，看起来有些焦急。
“丧泽哥，您来了！”阿仔见车停下，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有些担忧，“今天早上那块地，您看过了吧？我按照您的指示，已经清理了那片角落。”
苏汉泽从车里走出来，拍了拍阿仔的肩膀：“行了，先别着急，看看地质怎么样，土壤能不能种烟叶。我们这儿的地，想要成功，不光要土壤好，水源也得够。”
阿仔点头，带着苏汉泽走到田地边。远远望去，荒地的土壤有些疏松，但还算肥沃。地面上可以看到一些草根被拔起，露出了下面的湿润泥土。
“土质可以，水源也不差。”苏汉泽蹲下来，用手捻了捻泥土，“不过，这地得重新翻耕一遍。还有，要小心蚯蚓和一些害虫，别让它们影响种植。”
“明白，丧泽哥。”阿仔急忙点头，“我已经准备了工具，等您说可以，马上就开工。”
“先别急。”苏汉泽站起身，抬头看了看四周，眼中带着一丝思虑，“你对这附近了解吗？”
阿仔犹豫了一下：“这附近是几个村子的土地，村里的人大多靠种菜、养鸡为生，距离这块地最近的一个村子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村里的人多吗？”苏汉泽继续问。
“嗯，差不多有两百多人，都是些老百姓，没什么背景。”阿仔答道。
苏汉泽点了点头：“这么说，问题不大。不过，如果要大规模种植烟叶，肯定会有人看上这片地。你有办法盯着点吗？别让外面的人知道。”
阿仔笑了笑：“丧泽哥，这种事您放心，附近的村子我都认识，没什么问题。”
苏汉泽沉思了片刻：“行，那咱们就开始。不过，想要把这块地做大，必须得有几个可靠的人帮忙。我先去找些人，再回来给你打下手。”
“行，我等您。”阿仔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这次要是能成功，咱们可就不愁钱了。”
苏汉泽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上了车。车子再次驶向市区，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想要扩大烟叶种植的规模，最重要的还是能操控整个链条的人——不光要种得好，还得保证销售通路顺畅。而这其中，唐景山、阿标等人虽然有影响力，但苏汉泽更看中的是一些本地的势力。
“夏雪，找到梁斌了？”车子开了一会儿，苏汉泽掏出BB机，拨通了夏雪的号码。
“找到。”号码那头传来夏雪的声音，“梁斌这人虽然谨慎，但对钱的事总是很感兴趣。你打算怎么和他谈？”
“先不用急。”苏汉泽沉声说道，“我有些新计划，先找些本地的人合作，咱们先做起来。等后面稳定了，再和梁斌谈。”
“明白。”夏雪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冷静，“那你打算找谁？”
“我有个想法，先去找黄老板看看。”苏汉泽说。
“黄老板？”夏雪微微一愣，“你是说油麻地的那个黄老板？”
“对。”苏汉泽点了点头，“黄老板在澳门本地有不少人脉，做事也相对低调，虽然他手上不太干净，但很有生意头脑。如果能拉到他一起做这件事，事半功倍。”
“好。”夏雪没有多说什么，挂断了号码。
苏汉泽心里已经有了计划，黄老板在澳门本地的影响力不小，和他合作，能够有效规避一些麻烦。而且黄老板手下有一批熟悉土地产业的帮手，能在种植和管理方面提供帮助。
第376章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一路开到油麻地，停在了一家简陋的烧腊店前。店门口挂着的招牌已经有些褪色，似乎这些年生意并不太好。苏汉泽推开门，进去后，店里传来一阵腌制肉香气，空气中弥漫着油烟的味道。
黄老板正在后面的厨房里忙碌，看到苏汉泽进来，抬头笑了笑：“哎哟，丧泽，今天怎么有空来？”
“来聊点事。”苏汉泽笑着坐下，旁边的服务员立刻端来一杯热茶。
“聊什么？”黄老板擦了擦手，坐到桌前，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我打算在郊外那块地里种烟叶，黄老板，你有没有兴趣合作？”苏汉泽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
黄老板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种烟叶？丧泽，你该不会是开玩笑吧？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澳门那边的条子严得很，搞不好一不小心就惹了麻烦。”
“你放心，我已经有了计划。”苏汉泽不慌不忙地说道，“而且你知道的，我这次不只是想种烟叶。我知道你手下有些熟悉土地产业的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黄老板沉默了一会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事可不小，如果真做下去，得考虑的东西很多，涉及的面也广，风险可不小。”
“风险大，才有意思。”苏汉泽笑了笑，“而且我想，这笔买卖，黄老板你一定能从中分得一杯羹。你帮我打理这块地上的事，我来解决销路和资金，你能放心，没问题。”
黄老板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苏汉泽：“好，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你准备怎么做？”
“我准备先从这块地着手，改良土壤，招聘人手。等前期的工作做好了，咱们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逐步扩张。到时，我会安排人负责进货和销售，你只要帮我处理好这块地，剩下的事交给我。”
黄老板沉思片刻，最终点头：“行，那就这么定了。不过，丧泽，你要记得，生意做大了，可不好收场。”
“放心吧。”苏汉泽站起身，拍了拍黄老板的肩膀，“有你在，肯定不会出问题。”
黄老板笑了笑：“那就好。”
苏汉泽走出烧腊店，脑海里迅速划过缅北的那些画面。他已经决定了，下一步得去缅北，那儿是种烟叶的好地方，也许能为他提供需要的种子。这里的局势复杂，想要突破眼前的困境，必须得依赖更多的资源。
“阿九。”他拨通了阿九的号码，“准备一下，我要去缅北一趟。”
“缅北？”号码那头的阿九愣了一下，“丧泽，你要去那儿干什么？那地方不太平，最近那些人经常出事。”
“我知道。”苏汉泽轻声说道，“但是这里没办法搞定种子，我得去缅北看看，弄到合适的烟叶种子。你帮我准备一下，搞定护照和通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