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阿九点了点头,眼神没半点波澜,“他欠我二叔一条命,后来我二叔死了,他跑去给唐景山当狗。这人脑子不怎么样,但打起来不要命,麻烦得很。”
第371章 想来分杯羹
“那咱们得先摸清他的底。”苏汉泽低声说,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红双喜,抽出一支点上,火光映得他半张脸忽明忽暗,“夏雪,你去码头附近找个茶肆,盯着点,看看老李的人都在哪儿晃荡。别露面,回来告诉我。”
“凭什么我去?”夏雪不乐意了,瞪着苏汉泽,“你俩在这儿抽烟聊天,我跑腿?”
“因为你长得没那么扎眼。”苏汉泽吐了口烟,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和阿九在这儿太显眼,老李的人说不定认识我们。你不一样,化点妆,穿得花哨点,谁会怀疑你是来踩点的?”
夏雪张了张嘴,想反驳,但一看苏汉泽那张冷脸,又咽了回去。她哼了一声,转身往巷子外走去,嘴里嘀咕:“早晚有一天我得把你这张嘴缝上!”
阿九看着夏雪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声对苏汉泽说:“她这脾气,迟早惹事。”
“她惹得起事,也兜得住。”苏汉泽弹了弹烟灰,目光落在远处的码头方向,“走吧,咱们先去老李常去的那个鱼档打听打听。”
码头附近的鱼档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腥味,摊位上摆满了刚从船上卸下来的海货,鱼贩子扯着嗓子吆喝,周围挤满了挑货的买家和搬运的苦力。苏汉泽和阿九挤进人群,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定。摊子后面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把杀鱼刀剁鱼头,刀刀利落,鱼血溅得满地都是。
“那就是老黄。”阿九低声说,朝那个鱼贩子努了努嘴,“老李每个礼拜都来他这儿拿货,顺便聊点生意上的事。”
苏汉泽点了点头,眯着眼打量老黄。老黄剁完一条鱼,抬头看见他们,眼神一顿,像是认出了什么,但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干活。苏汉泽没急着上前,慢悠悠地抽完手里的烟,才朝摊子走去。
“黄哥,生意不错啊。”苏汉泽靠在摊子边,语气随意,像个来买鱼的普通客人。
老黄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刀没停,咧嘴笑了笑:“哟,这不是丧泽吗?好久没见,跑荷兰发财去了?”
“发什么财,差点没命回来。”苏汉泽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塞到老黄手里,“来两条新鲜的鲈鱼,晚上我请客。”
老黄接过钱,瞥了眼旁边的阿九,眼神微微一变,但没说什么。他麻利地挑了两条鱼,用报纸包好递给苏汉泽:“丧泽,你这趟回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麻烦?”苏汉泽挑了挑眉,接过鱼,“黄哥,你这话我可听不懂。我就是回来看看老朋友,顺便问问,最近码头这边有什么新鲜事?”
老黄低头擦了擦手上的鱼血,压低声音:“新鲜事多着呢,不过你想听哪桩?唐爷的货,还是老李的船?”
苏汉泽心头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老李?他不是一直在码头盯着吗?听说他最近忙得很。”
“忙?”老黄冷笑一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他忙着给唐爷擦屁股!前天晚上,有批货在海上让人劫了,唐爷气得差点把桌子掀了。老李现在满码头找人,听说是个外地帮干的。”
“外地帮?”苏汉泽皱了皱眉,脑子里闪过几个名字,但没吭声。
“可不是。”老黄压低声音,朝四周瞥了一眼,“听说那批货不简单,值好几百万。老李这回要是找不到人,唐爷估计得拿他开刀。”
阿九站在旁边,冷不丁插了一句:“那老李今晚在哪儿?”
老黄愣了一下,抬头看了阿九一眼,眼神有点警惕:“你问这个干嘛?阿九,你跟丧泽混一块儿,不会也想掺和这事吧?”
“黄哥,瞧你这话说的。”苏汉泽笑着拍了拍老黄的肩膀,“我们就是好奇,问问而已。你忙你的,我们先走了。”
老黄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离开。苏汉泽拎着那包鱼,和阿九并肩往码头深处走。夜色越来越浓,码头的灯光昏黄,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低沉的轰鸣。
“老李今晚肯定在船上。”阿九低声说,“黄哥刚才那眼神,摆明在藏东西。”
“他当然得藏。”苏汉泽冷笑,“老黄跟老李混了这么多年,嘴再松也不会当着咱们的面把什么都抖出来。走,去码头北边,那边停的都是唐景山的船。”
两人绕过几堆杂乱的渔网和木箱,来到码头北边的一片泊位。十几艘货船停在水面上,船上的灯火稀稀落落,偶尔有几个人影在甲板上晃动。苏汉泽蹲在码头边,借着夜色的掩护观察了一会儿,指着远处一艘不起眼的中型货船:“那艘,灯亮得最少,周围也没什么人,八成是老李的。”
“怎么过去?”阿九皱眉,“码头这边有唐景山的人盯着,咱们一露面就得被发现。”
“不用露面。”苏汉泽咧嘴一笑,从旁边的渔网堆里翻出一条破旧的橡皮艇,“老黄这鱼档旁边的东西,就是好用。”
阿九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声骂了句:“你早算好了?”
“废话。”苏汉泽把橡皮艇拖到水边,压低声音,“上船,划过去,别出声。”
两人悄无声息地把橡皮艇推入水面,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慢划向那艘货船。海水冰冷,浪花拍在艇身上,发出轻微的哗哗声。苏汉泽握着桨,眼神死死盯着船上的动静。货船的甲板上只有两个人影在巡逻,手里拿着手电筒,灯光在水面上晃来晃去。
“就两个人?”阿九低声说,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小刀。
“别急。”苏汉泽压低声音,“先看看情况,夏雪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汉泽和阿九同时转头,看见夏雪从码头边的小路跑过来,气喘吁吁。她蹲到他们旁边,低声说:“老李在船上,带了五六个人,个个带家伙。刚才我听他们说,今晚的货是烟土,从金三角来的,准备明天一早运到香港。”
“烟土?”苏汉泽皱了皱眉,“唐景山还敢碰这东西?不怕条子盯上?”
“条子?”夏雪冷笑,“唐景山在澳门的路子野得很,条子早就被他喂饱了。这批货要是运出去,少说值一千万。”
“一千万……”阿九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这趟货要是能截下来,唐景山得吐血。”
“截?”夏雪瞪了他一眼,“你疯了?老李那帮人可不是吃素的,咱们就三个人,拿什么跟他们拼?”
“谁说要拼了?”苏汉泽冷冷一笑,目光重新落在货船上,“咱们不截货,但可以让唐景山自己乱起来。老李不是他心腹吗?咱们让他背个黑锅。”
“怎么搞?”阿九问,语气里带着点兴奋。
苏汉泽没急着回答,眯着眼观察了一会儿货船,低声说:“夏雪,你刚才说老李带了五六个人?”
“对。”夏雪点头,“我听他们说,货在底舱,锁得死死的,老李亲自守着。”
“那就好。”苏汉泽咧嘴一笑,“阿九,你不是说老李欠你二叔一条命吗?今晚咱们就让他还。”
阿九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苏汉泽的意思,嘴角微微上扬:“你想让我去跟他‘叙旧’?”
“对。”苏汉泽点头,“你去船上找老李,告诉他你知道那批货的事,让他带你去见唐景山。夏雪,你在码头这边放风,我去船底摸摸情况。”
“船底?”夏雪皱眉,“你想干嘛?”
“别问。”苏汉泽摆摆手,“干活吧。”
夜色更深了,海风刮得橡皮艇微微晃动。阿九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衣,整个人像只夜猫,轻手轻脚地爬上货船的舷梯。苏汉泽则潜入水下,借着水流的掩护,慢慢游向货船的底部。夏雪留在码头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盯着周围的动静。
货船甲板上,老李正靠在栏杆边抽烟,手里拿着一把老式的左轮手枪,枪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他身旁站着两个马仔,嘴里骂骂咧咧:“妈的,这鬼天气,冷得要死,守着这破船有啥意思?”
“少废话。”老李吐了口烟,声音沙哑,“唐爷说了,这批货比命还重要,谁敢出岔子,脑袋别想要了。”
“老李,你说那批货真值一千万?”另一个马仔凑过来,压低声音,“咱们守了这么多天,什么时候能分点油水?”
“油水?”老李冷笑,“你想死得快点就去问唐爷要油水!这批货要是出了事,咱们全得喂鱼!”
正说着,甲板上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老李猛地转头,手里的枪已经举了起来:“谁?”
“是我。”阿九从阴影里走出来,双手举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老李,好久不见。”
老李眯起眼,借着灯光打量阿九,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阿九?你怎么在这儿?”
“来找你叙旧。”阿九走近几步,语气轻松,“听说你最近跟唐景山混得不错,特意来看看老朋友。”
“叙旧?”老李冷笑,枪口对准阿九,“你二叔死了之后,你跑去哪儿了?现在突然冒出来,不会是想来分杯羹吧?”
“分杯羹?”阿九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老李身后的两个马仔,“我可没那么大胃口。不过我听说你今晚有批货,挺值钱的,我想见见唐爷,聊聊这事。”
老李的脸色瞬间变了,枪口往前顶了顶:“你知道什么?”
“知道的不多。”阿九耸了耸肩,“就知道这批货从金三角来,值一千万。唐爷要是知道有人盯着这货,估计得坐不住吧?”
“你威胁我?”老李咬牙,手指扣在扳机上。
“别激动。”阿九笑了笑,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扔到老李脚边,“看看这个,认不认识?”
老李低头一看,脸色大变。照片上是他两年前在九龙城寨跟一个福建帮头目的合影,那次交易让他赚了不少,但也得罪了不少人。他猛地抬头,盯着阿九:“你哪儿弄来的?”
“别管哪儿来的。”阿九语气平静,“带我去见唐爷,我保证这照片不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老李犹豫了一下,眼神在阿九脸上来回打量,最后咬了咬牙:“好,你跟我来。不过阿九,我警告你,耍花样的话,你走不出这艘船。”
“放心。”阿九笑了笑,跟在老李身后,朝船舱走去。
与此同时,苏汉泽已经游到货船底部。他憋着一口气,摸到船底的一个排污口,用随身携带的小刀撬开盖子,钻了进去。排污口里一股刺鼻的味道,混合着海水和机油的腥臭。苏汉泽皱着眉,借着微弱的灯光,慢慢爬向底舱。
底舱里堆满了木箱,空气闷热,隐约能听见上面甲板的脚步声。苏汉泽蹲在角落里,仔细观察了一圈,找到一个贴着红标签的箱子。他用小刀撬开箱子,里面果然是包裹严实的烟土,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唐景山,你还真是胆大。”苏汉泽低声骂了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型防水袋,把几包烟土塞进去,又把箱子盖好,恢复原样。
他正准备离开,底舱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马仔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四处照着。苏汉泽迅速蹲到木箱后面,屏住呼吸。马仔嘴里哼着小调,走到箱子旁边,嘀咕:“老李也真是的,非要我半夜来检查,累死老子了。”
苏汉泽眯着眼,悄悄从箱子后面绕过去,手里的小刀已经握紧。马仔毫无察觉,背对着他,弯腰检查箱子。苏汉泽一个箭步上前,手臂勒住马仔的脖子,刀背轻轻敲在他后颈上,马仔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抱歉,兄弟。”苏汉泽低声说,把马仔拖到角落,绑好手脚,塞住嘴。
他迅速爬回排污口,游出船底,回到橡皮艇上。夏雪已经等在那里,低声问:“怎么样?”
“拿到了。”苏汉泽拍了拍防水袋,“几包烟土,够唐景山喝一壶的。”
“阿九呢?”夏雪皱眉。
第372章 借这次机会翻身
“他在船上拖时间。”苏汉泽抬头看了眼货船,“咱们得快点走,老李不会让阿九拖太久。”
两人划着橡皮艇,悄悄离开码头,回到岸边的小巷。苏汉泽把防水袋藏在衣服里,低声说:“夏雪,你去找个地方把这东西藏好,别让人发现。我去接阿九。”
“小心点。”夏雪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苏汉泽回到码头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盯着货船的动静。过了没多久,阿九从船上下来,身后跟着老李和两个马仔。老李的脸色阴沉得像要滴水,手里的枪始终没放下来。
“丧泽,你在哪儿?”阿九低声喊了句,像是知道苏汉泽在附近。
苏汉泽没出声,悄悄靠近,藏在码头边的一堆木箱后面。老李带着阿九往码头深处走,嘴里骂骂咧咧:“阿九,你最好别耍花样,不然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放心,老李。”阿九笑了笑,“我可不想死得那么早。”
就在这时,码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人影从黑暗里冲出来,手里拿着棍子和砍刀,直奔老李他们。老李猛地转头,骂了句:“妈的,谁?!”
“唐爷的人!”一个马仔喊道,拔出枪就朝那些人开了一枪。
枪声划破夜空,码头瞬间乱成一团。阿九趁乱一个侧身,躲到旁边的木箱后面。苏汉泽看准机会,从木箱后冲出来,一脚踹翻一个马仔,夺下他手里的砍刀。
“阿九,走!”苏汉泽低喝一声,拉着阿九往巷子跑。
老李反应过来,举枪就射,但子弹打在木箱上,溅起一片火花。苏汉泽和阿九钻进巷子,消失在夜色里。
跑到安全的地方,阿九喘着气,骂了句:“妈的,刚才那是福建帮的人吧?他们怎么掺和进来了?”
“管他是谁。”苏汉泽冷笑,“今晚这出戏,够唐景山忙一阵了。”
“接下来呢?”阿九问。
“先回去。”苏汉泽低声说,“咱们得把那几包烟土处理好,然后再找机会跟唐景山好好聊聊。”
苏汉泽和阿九钻出码头边的巷子,夜风夹杂着海水的咸味扑面而来,空气里还残留着刚才枪战的硝烟味。两人没敢停留,沿着窄巷七拐八绕,避开了可能尾随的人影,直到钻进一间不起眼的茶餐厅后门才停下脚步。茶餐厅里灯光昏黄,几个夜归的工人正埋头吃着炒粉,柜台后一个胖老板娘在算账,收音机里放着邓丽君的歌,声音低得像在耳边呢喃。
苏汉泽找了个靠墙的卡座坐下,点了两碗牛腩面和一壶普洱茶。阿九坐在他对面,手里把玩着那把薄刀,眼神不时扫向门口。苏汉泽从怀里掏出防水袋,轻轻拍在桌上,低声说:“这几包东西,得找个地方藏好,不能老带着。”
阿九瞥了眼防水袋,皱眉:“烟土这玩意儿,留着就是烫手山芋。你确定不直接扔海里?”
“扔?”苏汉泽冷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可是唐景山的命根子,扔了多可惜。留着它,咱们还能多敲他几下。”
“敲?”阿九停下把玩刀子的手,抬头盯着苏汉泽,“你还真打算跟唐景山硬碰?他在澳门的根基不是一天两天,条子、道上的、甚至码头那些苦力,哪个不给他几分面子?”
“面子?”苏汉泽放下茶杯,嘴角扯出一抹嘲讽,“面子是给活人留的,他唐景山要是真有那么大本事,昨晚那批货也不会让人劫了。阿九,你信不信,今晚码头那场乱子,十有八九是唐景山自己人搞出来的。”
阿九愣了一下,皱眉:“你意思是,福建帮那帮人,是唐景山的手下?”
“不一定。”苏汉泽摇了摇头,目光沉了下来,“但肯定有人想借这机会搞乱唐景山的局。老李今晚那副模样,你也看见了,吓得跟什么似的。他要真那么忠心,刚才就不会那么容易让你唬住。”
阿九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老李那人,嘴硬心虚,刚才我一提那张照片,他脸都白了。不过你打算怎么用这几包烟土?直接拿去卖?”
“卖?”苏汉泽冷哼一声,“卖了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这东西咱们留着,先给唐景山放点风声,让他知道货在咱们手里,看他怎么出招。”
正说着,茶餐厅的门被推开,夏雪走了进来,脸上化着浓妆,穿着件花哨的旗袍,看起来像刚从舞厅出来的女客。她径直走到卡座,坐下后一把抢过苏汉泽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喘着气说:“你们俩可真会挑地方,这破茶餐厅的茶淡得跟白开水似的。”
“东西藏好了?”苏汉泽没理她的抱怨,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