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另一个声音带着点不耐烦,“阿南,你少提这名字。码头的事,差点坏了大事。”
苏汉泽心头一震,是阿南!他贴得更近,听到阿南低声道:“我也没办法,昨天陈老板的人太多,我只能先撤。苏汉泽那家伙,盯得太紧。”
“苏汉泽?”另一个声音冷笑,“他算什么东西?一个卖玉的,敢掺和詹姆斯的买卖?”
“别小看他。”阿南的声音压得更低,“他在港岛混了十几年,手不干净。昨天码头的事,他肯定在场。”
苏汉泽眯起眼,手指摸向腰间的匕首。阿南知道他在码头,还知道他跟货的事,这人背后,肯定有詹姆斯的影子。他正想再听,木屋里突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传来一声低喝:“谁在外头?”
苏汉泽一愣,转身就走,脚步轻得像猫。巷子口已经没人,他绕回市场,混进人群,心跳却有点快。阿南,詹姆斯,码头……这条线越扯越长,他得找个突破口。
回到茶肆,老梁和阿华已经回来,坐在角落里喝茶。老梁见他过来,低声道:“苏爷,码头那边查了点东西。李先生不是广东人,是潮州来的,姓李名广生,十年前在港岛做过玉石生意,后来不知怎么跑来西贡。”
“李广生?”苏汉泽皱眉,“他跟詹姆斯什么关系?”
“不好说。”老梁摇头,“码头的人提过,詹姆斯这名字,像是洋人,但没人见过他本人。货船的事,也没人敢多问。”
阿华扇子晃了晃,插话道:“苏爷,我还听说,詹姆斯的矿场不只在港岛附近,越南、柬埔寨、缅甸都有。他手里的翡翠,十有八九是自己挖的,运到西贡洗白,再转手卖出去。”
“洗白?”苏汉泽眯起眼,“烟土呢?码头的人怎么说?”
“没人敢提。”阿华压低声音,“不过我听了个风声,昨天码头闹事的人,像是冲着烟土去的。陈老板吃了亏,气得在市场里骂了一上午。”
苏汉泽敲了敲桌子,脑子里转得飞快。詹姆斯的矿场,翡翠,烟土,李广生,陈老板……这些人像棋盘上的子,摆得乱七八糟,可背后总有一只手在推。他低声道:“老梁,你去查查李广生的老底,潮州人跑西贡,总有原因。阿华,你盯着市场,看看陈老板的手下还有谁在。”
两人点头,分头离开。苏汉泽独自坐在茶肆,点燃一根烟,目光扫过市场。夕阳西斜,摊位开始收工,喧嚣渐渐平息。他正要起身,茶肆外走进来一个人,穿着件黑色长衫,戴着副墨镜,手里拄着根手杖,慢悠悠朝他走来。
“苏先生?”那人停下,声音低沉,带着点洋腔,“好兴致,在这儿喝茶?”
苏汉泽抬头,认出这人是史密斯,昨晚在仓库见过的洋人。他冷笑一声:“史先生?西贡的茶,合你胃口?”
“还行。”史密斯坐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蓝的眼睛,“苏先生,我听说你在查货的事?”
“货?”苏汉泽眯起眼,手指在黄玉珠上敲了敲,“史先生消息挺灵。”
“灵得很。”史密斯笑了笑,点燃一根烟,“苏先生,西贡不是港岛,乱插手,容易出事。”
“出事?”苏汉泽冷笑,“史先生,你跟詹姆斯什么关系?”
“詹姆斯?”史密斯顿了顿,笑得更深,“苏先生,你问得太多了。有些人,你最好别碰。”
“比如你?”苏汉泽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
史密斯哈哈一笑,站起身:“苏先生,聪明人活得久。詹姆斯让我带个话,货的事,到此为止。你要是再跟,港岛的生意,怕是保不住。”
说完,史密斯戴上墨镜,拄着手杖离开。苏汉泽盯着他的背影,手指在黄玉珠上敲得更快。詹姆斯,史密斯,李广生……这帮人,一个比一个滑。他掐灭烟头,起身走出茶肆,决定去市场另一头找老黄打听点消息。
市场已经冷清下来,摊贩大多收摊,只剩几个卖夜宵的小贩在吆喝。老黄的茶肆还开着,他正擦着桌子,见苏汉泽过来,忙堆起笑:“苏先生,还没走?”
“没。”苏汉泽坐下,随手丢了块港币,“老黄,史密斯这人,你熟不熟?”
“史密斯?”老黄脸色变了变,压低声音,“苏先生,您怎么问他?那洋人,来西贡没多久,可路子野得很。听说他跟詹姆斯有生意,具体啥,没人敢说。”
“詹姆斯。”苏汉泽眯起眼,“老黄,你听过这名字多久了?”
“没多久。”老黄摇头,“也就这两年,市场里开始有人提。说是港岛来的大老板,手里有十多个矿场,翡翠、红宝石、蓝宝石,啥都有。”
“矿场?”苏汉泽皱眉,“他的人呢?总得有人露面吧?”
“没见过。”老黄压低声音,“詹姆斯这人,像个鬼,谁也不知道他长啥样。货都是史密斯和李广生出面,陈老板也得听他们的。”
苏汉泽没说话,脑子里转着老黄的话。十多个矿场,翡翠洗白,烟土交易……詹姆斯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可人却像藏在雾里。他正要再问,市场外突然传来一声喊:“苏汉泽!出来!”
苏汉泽一愣,起身走到茶肆外。市场边站着几个穿灰色短衫的壮汉,领头的剃了个平头,手里提着根铁棍,眼神凶狠。苏汉泽认出这人是陈老板的手下,叫阿雄,昨晚在码头见过。
“阿雄?”苏汉泽冷笑,点燃一根烟,“陈老板让你来的?”
“少废话!”阿雄吐了口唾沫,“苏汉泽,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货的事,你再掺和,港岛都没你立足之地!”
“货?”苏汉泽眯起眼,“阿雄,你家老板胆子不小,烟土都敢碰?”
“放屁!”阿雄脸一红,挥了挥铁棍,“苏汉泽,你少血口喷人!再不滚,西贡就是你的葬身地!”
苏汉泽没动,目光扫过阿雄身后。几个壮汉蠢蠢欲动,手里都攥着家伙。他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平静:“阿雄,回去告诉陈老板,货的事,我查定了。詹姆斯是谁,我也得弄清楚。”
“你!”阿雄气得脸都绿了,举起铁棍就要砸。苏汉泽侧身一闪,匕首已经滑到手里,寒光一闪,铁棍应声落地。阿雄捂着手腕,疼得直骂娘。
“滚。”苏汉泽冷冷道,“下次再来,断的不止是手。”
阿雄咬牙,带着人灰溜溜走了。苏汉泽收起匕首,转身回茶肆。老黄站在门口,吓得脸都白了:“苏先生,您……您这是惹了谁?”
“没谁。”苏汉泽坐下,点燃一根烟,“老黄,市场里还有谁跟詹姆斯有来往?”
老黄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苏先生,您真要查?詹姆斯的人,狠着呢。昨晚码头的事,听说就是他们干的。”
“码头?”苏汉泽眯起眼,“说清楚。”
“就是昨晚那场乱子。”老黄擦了擦汗,“几个蒙面人,带了枪,把陈老板的货抢了一半。后来史密斯来了,事情才压下去。”
“抢货?”苏汉泽皱眉,“抢了什么?”
“不知道。”老黄摇头,“有人说是翡翠,有人说是烟土。反正乱了一夜,码头的人都不敢提。”
苏汉泽没说话,脑子里转得飞快。抢货,蒙面人,詹姆斯……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他正要再问,茶肆外传来阿华的声音:“苏爷!出事了!”
苏汉泽抬头,见阿华跑得满头是汗,扇子都丢了。他皱眉:“咋了?”
苏汉泽猛地站起身,目光锁在阿华脸上。阿华气喘吁吁,衬衫上沾了些泥,眼神慌得像撞了鬼。他一把拉住苏汉泽,低声道:“苏爷,码头出大事了!老梁……老梁让人抓了!”
“抓了?”苏汉泽眉头一拧,手里的烟头掐灭在桌上,“谁干的?在哪儿?”
“码头南边,仓库附近。”阿华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我刚从市场回来,路过那儿,听见老梁在喊。几个穿黑衣的家伙,蒙着脸,把他拖进一辆车。我想跟上去,可他们人多,我……我没敢。”
“黑衣?蒙面?”苏汉泽眯起眼,脑子里闪过老黄刚提的码头抢货的事,“车往哪儿去了?”
“往西贡外头,往山里那条路。”阿华抹了把汗,“苏爷,这事儿不对劲。老梁刚去查李广生,马上就被人盯上了,肯定是詹姆斯的人!”
“詹姆斯……”苏汉泽冷笑,手指在黄玉珠上敲了敲,“好,抓人抓到我头上来了。”他顿了顿,目光扫向老黄,“老黄,码头南边那片仓库,谁的地盘?”
老黄吓得一哆嗦,忙摆手:“苏先生,我……我真不知道!那片仓库平时没人管,乱得很。陈老板的人去过,史密斯也去过,还有些不三不四的混混,常在那儿晃。”
“混混?”苏汉泽皱眉,“说清楚,都有谁?”
“就……就些收保护费的,码头工人里也有他们的眼线。”老黄声音发颤,“苏先生,您别问我了,我就是个卖茶的,哪儿知道这些!”
苏汉泽没再逼他,起身拍了拍阿华的肩:“走,去码头看看。”
“苏爷,现在?”阿华一愣,“天都黑了,码头那地方,晚上乱得很!”
“乱才好。”苏汉泽冷笑,摸了摸腰间的匕首,“人刚抓走,没那么快转移。去晚了,老梁怕是没命。”
阿华咬咬牙,点头跟上。两人出了茶肆,市场已经彻底冷清,只剩几盏昏黄的路灯摇晃。苏汉泽走在前面,步伐快而稳,阿华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把折扇,眼神四处扫,生怕有人埋伏。
西贡的夜风带着海腥味,码头方向隐约传来轮船的汽笛声。苏汉泽绕过几条窄巷,避开人多的地方,很快就到了码头南边。那片仓库区破旧不堪,木板墙上爬满青苔,空气里弥漫着湿腐的气味。几栋仓库黑漆漆的,没一点光,像是张着嘴的怪兽。
“苏爷,就是这儿。”阿华压低声音,指了指远处一栋仓库,“我看见他们把老梁拖进去,车停在后面。”
苏汉泽点头,示意阿华别出声。他猫着腰,贴着墙根摸过去,耳朵贴近仓库的木板。里面隐约有声音,低沉的,像在争吵。他眯起眼,匕首滑到手里,轻轻敲了敲木板,试探反应。
第352章 詹姆斯不是你能碰的
“谁?”里面传来一声低喝,紧接着是脚步声,沉重又急促。
苏汉泽退后一步,躲进暗处。仓库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探出头,手里握着把短刀,眼神在黑暗中扫来扫去。苏汉泽屏住呼吸,示意阿华别动。那人骂了句什么,关上门,脚步声又回了仓库。
“苏爷,咋办?”阿华凑过来,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等。”苏汉泽冷冷道,“人多,咱们硬闯是找死。听听他们在干嘛。”
两人蹲在暗处,仓库里的声音断续传来。苏汉泽听了一会儿,皱起眉。里面的人在说潮州话,夹杂着几句英文,提到了“货”和“詹姆斯”。他正想再听,仓库后头突然传来车声,灯光一晃,照得他眼睛一眯。
“走!”苏汉泽拉着阿华,迅速退到旁边的巷子。车灯扫过,停在仓库后门。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史密斯,拄着手杖,墨镜在夜色里闪着光。另一个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灰色马褂,留着八字胡,眼神阴沉。
“李广生。”苏汉泽低声嘀咕,认出那中年男人。
“苏爷,那是李广生?”阿华瞪大眼,“他跟史密斯一起?”
“闭嘴。”苏汉泽瞪了他一眼,目光死死盯着两人。史密斯和李广生低声说了几句,走进仓库。门关上后,声音更大了,像在吵架。;苏汉泽示意阿华跟上,两人绕到仓库侧面,找了个破窗,悄悄往里看。
仓库里点着几盏油灯,光线昏黄。老梁被绑在椅子上,嘴角有血,眼睛半睁半闭,显然挨了打。史密斯站在他面前,手杖在地上敲了敲,语气冷得像冰:“梁先生,你跟苏汉泽多久了?”
老梁喘着气,抬起头:“史先生……我就是个跑腿的,啥也不知道。”
“不知道?”史密斯冷笑,摘下墨镜,蓝眼睛在灯光下像狼,“梁先生,西贡不是你们港岛的场子。苏汉泽想查货的事,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老梁咬牙,没吭声。旁边的李广生走了过来,阴着脸道:“梁老弟,你是潮州人,我也是潮州人。说点实在的,苏汉泽在查什么?詹姆斯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先生……”老梁咳了口血,声音沙哑,“我真不知道。苏爷让我查码头的货,我只知道这么多。”
“码头的货?”李广生眯起眼,语气阴狠,“梁老弟,你嘴硬得很。詹姆斯的货,不是你能碰的。”
史密斯摆摆手,示意李广生别说话。他蹲下身,盯着老梁的眼睛:“梁先生,我再问一次。苏汉泽在哪儿?他在查什么?”
老梁咬牙,闭上嘴。史密斯冷笑,站起身,手杖轻轻一挥,旁边的黑衣人走上来,对着老梁的肚子就是一拳。老梁闷哼一声,头垂了下去。
苏汉泽在窗外看得眼角抽搐,手里的匕首攥得更紧。阿华急得满头汗,低声道:“苏爷,咱们得救人!”
“别急。”苏汉泽冷冷道,“人太多,硬拼没用。等他们散了再说。”
仓库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史密斯点燃一根烟,慢悠悠道:“梁先生,你不说是吧?没关系。苏汉泽迟早会来找你,到时候,我亲自跟他聊。”
李广生冷笑:“史先生,这姓苏的,太不识趣。詹姆斯说了,货的事,谁碰谁死。”
“死?”史密斯吐了口烟圈,笑得意味深长,“李先生,詹姆斯要的不是死人,是听话的人。苏汉泽要是肯合作,港岛的生意,还能再做大。”
“合作?”李广生皱眉,“那小子滑得像泥鳅,合作得了?”
“试试看。”史密斯敲了敲手杖,“他要是真不识抬举,西贡的码头,就是他的葬身地。”
苏汉泽在窗外听得一字不漏,眼神冷得像刀。他低声对阿华道:“记住了,史密斯和李广生是一条船上的。詹姆斯在背后,他们怕我查货。”
“货到底是啥?”阿华忍不住问,“翡翠?烟土?还是别的?”
“都有可能。”苏汉泽皱眉,“詹姆斯的矿场,翡翠是幌子,烟土才是大头。昨晚码头抢货的事,八成是他们内部的烂账。”
“内部?”阿华一愣,“苏爷,你是说詹姆斯的人抢了自己的货?”
“有可能。”苏汉泽冷笑,“这帮人,狗咬狗的事干得多了。走,先回去,找老黄问点事。”
两人悄悄退回巷子,避开仓库的灯光,往市场方向走。夜色更深,码头的汽笛声断续传来,像在提醒苏汉泽,这场局越来越凶险。
回到市场,老黄的茶肆已经关门,只剩一盏灯笼挂在门口。苏汉泽敲了敲门,低声道:“老黄,开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黄探出头,吓得一哆嗦:“苏先生?您咋又回来了?”
“有事问你。”苏汉泽推门进去,阿华跟在后面。老黄忙点上灯,端来两杯茶,眼神躲闪。
“老黄,别装了。”苏汉泽坐下,点燃一根烟,“码头南边那片仓库,昨晚抢货的人,你到底知道多少?”
“苏先生,我……我真不知道!”老黄急得满头汗,“我就是听人说,昨晚有蒙面人,带了枪,抢了陈老板的货。别的我啥也不知道!”
“蒙面人。”苏汉泽眯起眼,“老黄,你在西贡多少年了?别告诉我,你连点风声都没听见。”
老黄咽了口唾沫,犹豫半天,低声道:“苏先生,我说实话,您可别往外传。昨晚的事,码头的人都闭嘴,可我听了个风声……抢货的,像是越南人。”
“越南人?”苏汉泽一愣,“你确定?”
“不确定!”老黄忙摆手,“就是听人提了一嘴,说是越南那边来的,可能是詹姆斯的手下,也可能是别的帮派。码头的事,太乱,我哪儿敢多问!”
“越南……”苏汉泽皱眉,脑子里转得飞快。詹姆斯的矿场在越南有份,昨晚的抢货,又冒出越南人,这条线,越来越复杂。他正要再问,阿华突然推门进来,脸色发白:“苏爷,不好了!陈老板的人,又来了!”
苏汉泽猛地起身,走到门口。市场外站着七八个壮汉,领头的还是阿雄,手里提着把砍刀,眼神凶狠。他看见苏汉泽,冷笑一声:“姓苏的,你他妈还真不怕死!老子说了,货的事你别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