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至今都不曾在椒房过夜,甚至连个滕妾都没有恩幸……”
“——皇帝,这是瞧不上皇后的姿色啊?”
“怕是就连皇后带进宫里的滕妾,也都是不入流的货色。”
···
“也是;”
“平阳侯落魄多年,骤然得天子贵幸,就算有那个心,又哪来的力气呢?”
“滕妾倒是浩浩荡荡三十几号人送进了宫,却无一人得皇帝青睐,岂不正说明平阳侯一族,本就不配成为后戚么……”
又是一番毫不留情,甚至涉嫌人生攻击的嘀咕,刘嫖总算是将胸中愤恨宣泄了大半。
再幸灾乐祸的笑刘荣笑了好一会儿,才兴致不减道:“去,从府上挑几个年纪小些的,给皇帝送进宫去。”
“——就挑那几个刚收进府的。”
“谁让我汉家的皇帝,就好这一口呢……”
“谁让我汉家的皇帝,向来就好这一口……”
···
“倒是可惜,那几个年纪小的,都还没开始学。”
“便是送进宫去,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也罢。”
“就当是给皇帝解解闷,免得椒房殿那些个不入眼的,平白惹得皇帝恼怒,偏又发作不得……”
嘴上话是这么说,刘嫖心里,却别提有多爽了。
在刘嫖看来,刘荣这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非要娶平阳侯府的女人,还搞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就好像真是在为国为民、为宗庙社稷好;
现在怎么著?
傻了吧?
张口闭口宗庙社稷,真到了要传宗接代的时候,才知道平阳侯府‘落寞’在哪儿了吧?
若是当初,肯娶自己的女儿阿娇?
嘿!
如今天下,谁人敢说自己手里,有比堂邑侯府质量更高、姿色更高的女人?
但凡刘荣知趣,就不至于沦落到现在,看著椒房殿那几十头暴龙,愣是下不去嘴——甚至都饿到盯上奴生子的境地。
得知刘荣放著椒房殿三十多个女人,却不得不过上清心寡欲的生活,刘嫖自然是一阵幸灾乐祸。
但这,也让原本已经近乎绝望的刘嫖,再度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皇帝,还是年少啊……”
“等年岁大些,盒饭是能知道我这个姑母,为何能得先帝那般信重。”
“待皇帝想明白了,那曹氏也失了宠……”
“我再给皇帝多送几个知冷暖、轻重的……”
···
“呵……”
“我刘氏的男人呐~”
第287章 又一个冉冉升起的外戚!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
……
上林博望苑,苑西校场。
随著军官们抑扬顿挫的呼号声,以及羽林、虎贲将士的震天吼叫声,硕大的校场之内,旋即便飞起漫天飞尘。
将士们著胄不著甲,身上一件单薄玄衣,下身一条玄色长裤,由脏赤色布条束住裤腿;
脚下的怪异布靴,更是被从身上不断淌下的汗水,灌了个半满。
但将士们的精气神,却完全没有被头顶上的大太阳,以及燥热的天气所影响。
每踏出一步,便是一声地动山摇,让整个校场,都被一股扑鼻的肃杀之气所充斥。
“强军之姿啊~”
“就算日后上了战场,这万人当中,无一人挥的动剑、刺的出枪——单就是这气势,也足以让强敌退避三舍了……”
“陛下,真乃生而知之也!”
“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明明一天都不曾在行伍间待过,却能手把手练出这么一支强军!”
将台之上,已经加官为上林令的外戚栗仓,看著校场内的漫天土尘,听著将士们震耳欲聋的冲天吼杀,面上竟是一抹骄傲之色。
——就连那本就挺直的腰杆,也不由自主的更直了三分!
而在栗仓身旁,受栗仓之邀前来,却始终没能猜透栗仓意欲何为的宗正刘辟强,此刻却是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就好似生怕一不留神,便被栗仓给坑了。
照理来说,作为当朝九卿,刘辟强本不该与外戚走的太近。
尤其是栗仓这种太后家族核心成员的外戚,更是应该多多避讳,以免落人口实。
但相较于其他九卿——尤其是那几位手握实权者,如内史、少府等,刘辟强这个九卿,还稍微有点特殊。
作为宗正,刘辟强理论上的职责,就是以刘氏大家长、宗亲长者的身份,来做主处理刘氏内部的事务。
比如为公主考察驸马啊~
为公子考察正妻啊~
再比如,调节旁支宗亲之间的茅盾,又或是宗亲子弟欺压百姓,都需要宗正这个‘族老’出面解决。
听起来权利不小,就好像凡是刘氏内部的事宜,都是宗正拍板做主;
但实际上,老刘家的大家长,按长幼有东宫太后,按君臣尊卑有未央宫的天子。
再加上刘氏宗亲,也并非只有宗正这么一个德高望重者——甚至绝大多数时候,宗正都并非刘氏年纪最大、威望最高的那一个。
换而言之,刘氏大家长所应有的实际权力,就算是轮,都轮不到宗正的头上。
——明面上,大家长是东宫太后!
实际上,真要是关系到宗庙、社稷的重大事件,即便是东宫太后乃至太皇太后,也都得和未央宫的天子商量。
商量出结果了,再由天子卖东宫一个面子,由东宫出面象征性的做主拍板。
如此说来,宗正作为九卿,秩中二千石,更有宗亲身份加权,实际上,却是和奉常、典客同一级别的清水衙门。
事儿确实不少;
但权力基本没有。
但凡遇上点大事儿,那也不外乎是宗正卿在未央、长乐两宫来回跑,最后再根据两宫的指导意见,来进行具体操作。
这就使得宗正这个职位,看上去威风八面,甚至成为了民间百姓心目中,几乎毫无争议的九卿之首,但实际上,却是几乎无法参与到朝堂大政中来的边缘人物。
再加上自太祖高皇帝时起,汉家的宗正,便基本被太祖刘邦唯一的弟弟:楚元王刘交一脉所把持,都快成了楚元王世家有实无名的世袭职务了!
这更使得本就没什么权力、本就处于朝堂权利中心边缘的宗正卿,彻底成为了朝堂上的一个怪胎。
——人人都敬著,捧著;
但真有啥大事儿,却根本没人在意宗正的意见。
若是宗正有事儿找上门,给面子的,或许还会推诿扯皮一番,再好声好气给人送走;
不给面子的,更直接就称病不见——只要不当面骂起来,怎么都好说!
毕竟人家是刘氏宗亲,还是‘长者’,稍微给点面子,别让人家太难堪就得了。
却也仅限于此。
宗正的面子,在朝堂内外的含金量,也就仅限于此了。
时至今日,朝堂内外甚至开始有人说:汉家的宗正,和史官没啥区别。
主打一个事事知情,事事在场,事事见证;
但也只能知情、在场、见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坐在这样一个特殊的九卿职位之上,刘辟强当然很尴尬。
但作为‘世袭宗正’的楚元王世家一员,刘辟强自然也从父、祖,以及出身于楚元王家族的历任宗正卿那里,得到了独属于楚元王世家的生存智慧。
——不该管的事,坚决不管!
——不该掺和的事,坚决不掺和!
以及:不该得罪的人,坚决不得罪……
在刘辟强看来,什么削藩啊,打仗啊,册立皇储、册封太后之类,便都是自己‘不该管’的事。
东西两宫之争、朝堂权谋之争等等,则是自己‘不该掺和’的事。
而栗仓,便大概是自己‘不该得罪’的人了。
——太后族侄!
——上林苑令!
——虎贲校尉!
——外戚门面!
事实上,栗仓这么多重身份,但凡少任意一个,刘辟强都不至于觉得栗仓小小一个外戚,就已经是自己‘不该得罪’的存在。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太后族侄,什么概念?
当今窦太皇太后,在还是‘太后’的时候,便有一个赫赫有名的族侄。
而这个窦太后族侄,如今在正式场合觐见天子荣,嘴上赞拜的是:御史大夫魏其侯臣窦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