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国都司只需要在南洋兜住一个底,稳住道德与法律的底线,民众想怎么发展怎么发展,怎么过得好就怎么过。
这也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结果。
朱启功研究后认为可,上报给郑诛和评断。
第七百七十八章 民主就是抢劫
或许是处于相同的处境,东洲也面临着行政力量远远追不上人口与定居点扩张、经济发展的现状。
但东洲的处理要比南洋更有经验。
毕竟南洋处于中国之南,大吕宋宣抚司过去后,一直试图以大政府的格局统治南洋,事后才发现越来越多的汉人聚集地拖累着有限的行政力量,然后才有了廖燕的共和自治提议。
东洲从一开始,就他娘的管不过来,也就不管了。
各地乡下村社,早早就是村民自治的状态,每月有四个星期,每星期的周一,村民会聚集在村广场上商议,以‘投豆法’,多数决定少数的方式进行村民民主活动。
全村的民主活动基本上只有三个话题,第一,这星期咱们去哪捕猎野牛野马、第二,这星期去打哪个不听话的东洲生番抢点女人、第三,啥时候种地、多久时间灌水然后多久才有收成。
非常的民主,可谓是民主之光。
此时的东洲各乡村,整个村无论男女老少,都要上马作为战士出战。全村既要养马养牛,也要耕田打仗,背着火枪耕田、带着长矛吃饭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每个月,各乡村都要派出年轻俊杰聚集在一起,一起到东洲的统治中心三水湾、旧金山附近,从东洲托管地中央政府领取作战的火器、火药补给,也可以用皮草、黄金、牛羊等来兑换各种物资。
在年轻俊杰赶路之中,还可以通过民主活动,切磋出更优秀,具有人望的英杰。各村落聚在一起,推举出这些英杰担任这一代地区的强势人选,担任附近村落的乡长。乡长的任务,就包括发动村民起来打仗、组织民兵训练等。
乡长们凑在一起,也通过投豆法,推选出合适的县长、县丞、县尉。
民主活动、投票、民兵,自下而上的推选,这就是东洲发展起来的基础底色。
而且东洲几乎没有合格的执政人才。
不像南洋,可以从广东、福建招募文人来充实行政力量。东洲是根本就没有。
东洲同知徐树谷、东洲留守白光丁、先锋将军张瓜栋、护北殷校尉基卡和护南殷校尉唐进忠,这就是东洲能拿得出手的歪瓜裂枣了。
当十一月份,从日本又带着两万移民,以及大量支援物资的瓦国玉,重新赶到三水湾。
她带来的物资、人口,终于将濒临穷困的东洲托管地给救了回来,可谓是一针强心剂。
瓦国玉下船后,蔑视的扫了一眼死皮赖脸的徐树谷,辱骂道:“你个狗东西,你知道我带着你的书信回去之后,英白拉多是怎么骂我的吗?”
瓦国玉在基隆见的郑诛和。
郑诛和看了徐树谷后续说他过的有多艰难,需要粮食、人口,啥都要的书信,也是气得额头直跳。徐树谷不但挪用了战争物资,建设物资和粮食也都挪用了。如果不是唬骗战术成功,西班牙人傻不愣登的签署了分界协约,东洲殖民地就要崩溃了,郑诛和都
要将徐树谷抓回来千刀万剐。
所以瓦国玉也挨了郑诛和的骂,怎么就那么傻,会被徐树谷骗了呢?
这个狗东西肯定还藏有物资。
对于瓦国玉的辱骂,徐树谷压根不在意,脸皮极厚的说:
“幸亏你来了,你再晚一点,估计许多村落都要迁走了。”
别的地方,行政区划好歹是稳定的。而东洲的行政区划非常的粗糙,甚至是一个流动的区域,本身自己的村落都可能会向东迁徙。
徐树谷对东洲如何发展充满乐观。
他说:“我们的村落想向东就向东,只要向上汇报他们要向东前进开拓,我们还能拿回他们的土地,分配给后来的移民。这都是好事啊。”
前面的村落持续向东,后面的移民再站稳脚跟,继续向东。
毕竟附近的土地产出普遍有些贫瘠,需要长期的水利工程灌溉建设,东洲居民等不了那么久,已经开始向土著融合,也半耕种半游牧的向东边的大草原前进。拥有更高的武力,村民的开拓非常迅猛。
各地的殷人部落要么服从二国都司东洲分部的统治,要么就与东迁的汉人村落融合在一起。那些试图抵抗村民东迁的,则大都被杀的七七八八,男人割掉头皮埋进地里,女人配婚给本村村民。
而瓦国玉来的时候,东洲托管地还在进行第二次大动员,数以千计的部队要携带物资横穿落基山脉,去往东方。
东洲托管地要分家了。
徐树谷留在西海岸治理粗糙成型的金州、水州,白光丁带领张瓜栋与众多移民,趁着冬季还不太寒冷,前往更加温暖的德克萨斯平原定居,开辟第二根据地。
新来的移民,许多配给这支部队为下属,御寒的棉衣等,也先照顾他们为优先。
本次大动迁的目标,则是更加肥沃温暖的德州。
也就是西班牙人口中的新菲律宾省(今德克萨斯州)。
作为最先开拓出东洲托管地的开拓者,白光丁并不善于治理,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和短板。他必须不停的开拓,不停的探险前进,或许某一天就死在前进的路上。但他不在乎。
白光丁展开地图,对大家宣布:“我看过地图许久,只要我们到了德州,我们就能进入这个名为墨西哥湾的地方。在这里建设起城镇,就能造船了!只要我们有了船,我们就他娘的去抢劫!西班牙人,抢他妈的!英噶利人,抢他妈的!佛郎机人,抢他妈的!弗朗擦人,抢他妈的!我他妈看见一艘抢一艘,抢抢抢抢抢,抢到欧罗巴去!”
这,就是白光丁的决定。而根据民主法则,白光丁征询大家的投票意见。
这批移民主要就是不安分的战士居多,于是他们纷纷举手,大呼:“好耶!”
经过大家的一致民主活动认定,在西海岸混太没钱途了,不如分离出去,到德克萨斯建设东洲的心分部。然后开开心心的抢他妈的。据说西班牙人在墨西哥湾有许多富饶的领土。什么古巴、委内瑞拉、危地马拉,还有宝船舰队。
如果有机会,白光丁非常想杀到欧罗巴。听说西班牙人抢了殷人两百多年的白银,所获得的重金属数以亿计。
殷人就是我的同胞,殷人的,就是我们的。
所以白光丁认为,等他在德州建起根据地,他的人生目标就是杀进欧罗巴,冲进马德里,把殷人的财富都再抢回来。
这就是白光丁与徐树谷商议后分家的理由。
东洲左右是两片大海,东洲托管地也要建立双核心,东海岸的德州与西海岸的金州,瞭望遥远的大西洋。
第七百七十九章 民主共和与自由(加更)
遥远的南洲就不一样了。
一批刚从京师被流放到南洲的官员刚下船,无语的眺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
满眼望去都是绿意盎然的草地,森林稀疏,一座军事堡垒雄起耸立,大片物产并不丰饶的农田杂插着新树苗,远处还有半大小子和土著女人正在驱赶着牛羊放牧。由于澳大利亚的气候与北半球相反,所以这时的草地茂盛,在南洲放牧比种田更便宜,因而放牧逐渐成为大家的主要生活方式。
一个官员发出感慨:“我常闻,南洲气候与中原相异。中原雨雪时,此地丰收。中原寒冷时,此地温暖。这岂不是每与中原相反?难道我们到阎王地府了?”
“岂不闻大地乃是一球乎?我们在赤道之南罢了。”另一个礼部的官员提出异议,给大家科普了地球南北半球的认知。
于是众多流放官员才知道,原来有赤道、有经纬度,二国都司那边已经能生产全球地图,把世界分为五大洲四大洋了。
官员们下船的时候,还发现镇南堡上悬挂着各种旗帜,里面夹藏着八旗、朝鲜、日本等各地的旗帜,还吊着各种腰牌、盒子,令人心惊。
“新来的,有没有想挂的家乡之旗或
物件?这辈子可能回不去了,挂个旗留念想啊。”港口的人向官员们说。
家乡之思,瞬间冲淡了见到新天地的喜悦。
作为罪官,虽然是流放,但待遇品级还是到位的。
南洲开拓地下面有人来招募他们,希望他们讲讲自己擅长的领域。
他问到一个官:
“你会指点农耕?好,你就是农耕官,你来带我们种地了。”
“我是罪官。”这人为自己推脱。
“能来南洲的,那不都是罪犯!”谁知港口的招募人还挺骄傲的表示,咱都是贼,你也别谦虚了,贼管贼正合适。
这时,官员们才如梦初醒。
如果说东洲是犯罪之人洗脱罪名,开始第二人生的新世界,那整个南洲,就是个大监狱。
从监狱头到罪犯,全都是有罪之人,让有罪之人管有罪之人,何其荒谬,但在南洲,却又何其正常。
“以天为牢,以地为监,以海为墙,我等纵然生活在自由之中,与囚笼又有何异?”
“那又如何?人生何处不囚笼?得此天地又何尝不是自由?”
有的官员已经开始讨论哲学意义上的自由,界限到底在哪里了。
社会是不是囚笼?人生又何尝不是囚笼?那只要牢房足够广大,可以自由的无思无虑,南洲又怎么能算牢房呢?
不过单从生活幸福度来说,南洲似乎又真的比其他地方好。
这里遍地都是草,随心放牧很快就能吃上奶制品,有一方水草迁徙,又有本土不时来的补给船,与南洲交易矿产、皮类,生活虽称不上美好,却也无忧。当游牧这种对于渔猎民族来说十分先进的生产方式传入南洲,连当地稀少的本土民族,都开始学习游牧了。
因此,新来的移民很快和老移民一样,投入到了打工换牛羊的日程中。
往来南洋的福建商人从印度换来的奶牛,是最珍贵的家产。
为了获得一头奶牛,哪怕是官员也得加入到修建水渠、种田和种树的建设里。
早先一批移民,则已经积攒够了积分,换好牲畜和农具向内陆进发。
对于赵良栋来说,他的任务也基本完成。在南洲建立起一座城镇,铺开农耕的基础。牧民想要前进,就要给国家修建城镇、开拓耕田,换取放牧的必需品。依此顺序不断向内陆前进。至于到内陆放牧的牧民,自然会因为缺少生活必需品回到这里交易。如此一来,最基础的经济运转就有了。
除此之外,赵良栋啥也没干。
南洲是一个没有行政区、没有官员、没有法律、没有监管、没有军队、没有号令、没有制度、没有国家的无政府监狱,只是这个监狱比较大,大到792万平方公里土地,仅此而已。
“南洲方圆万里,与中土大小比肩,而其上多奇珍异物,与中洲别有不同。我们在这里吃住不愁,以放羊牧马为乐,娶夷狄之女而生子,不知老之将至,岂不美乎?”流放者们还有自己的人生格言。
......
本时间段里,二国都司所能控制的地方越多,行政机构的变革就越多。
东西南北,各有其发扬与变更。
东洲、南洲和南洋各地自己摸索出的办法,也成为其特殊地方特征的底色。
二国都司并非没有监管这些地方,但承认其中有现阶段无法解决的矛盾,就好像二国都司的舰队暂时还无法西出印度洋,护送福建商人去霍尔木兹贸易。因此只是将其中的制度变化记录成文,刊刻成本,并为之总结:
“......南洋共和,取共识、存和气、得其利而行。贸易为先,则矿场、庄园亦随之一变;东洲民主,民人自决其事,主其所为。或因土地为先,民人争先夺土奋战,方乐于投豆选举;南洲自由而无政府,无枷锁拘束,得其乐。盖因土地广博,物产丰殷,随心所欲也......”
这当然是应该写在二国都司政治史中的闪光点。
不过对于南洋和北美的欧洲殖民者来说,成为其中的背景板可能会比较令人无能狂怒。
特别是荷兰人。
随着法国人、西班牙人被二国都司驱赶出南洋,东南亚只剩下荷兰人一家独大,与二国都司争抢着各种岛屿。然而背靠中国,二国都司派遣数以百计的探险船与移民队伍,强占荷兰人已经宣示主权的岛屿,挤压着荷兰人最后的生存空间。
荷兰人对于广南、安南的垮台也异常不满,连续派遣使者到珉埠,向南洋都督府提交抗议。然后他们才知道,南洋都督府已经移镇曼谷和阿瑜陀耶,请到那边递交抗议书。
等荷兰人真到曼谷时,发现整个二国都司十几条战列舰堵在门口正在进行海洋合击演习,演习的目标就是荷兰人的小破商船,不由大惊失色,灰溜溜的夹着尾巴回巴达维亚。
他们怂了。
想今年就把荷兰人赶走的
李洮与施世骠,还有在台湾看戏的郑诛和大失所望,对荷兰人的软骨头嗤之以鼻。
当然,软骨头也有硬气的时候。
就在冬季里,纪伊藩的德川纲教,正式宣布以德川纲吉女婿的身份,反对德川纲丰的幕府将军之位,对桃山幕府宣战。
第七百八十章 军头末日的序章
“软骨头,非得等我不在日本才敢动手。我要是在日本,他不得吓死在家里?”
郑诛和在台北阳明山别墅,从萨摩藩统治的琉球国商人那里得到了消息,然后就笑骂德川纲教纯纯的是个废物,前两次被路过的舰队吓得到处乱跑,还躲藏在天照神宫里避祸,等郑诛和走了才敢对德川纲丰动手。
但没有这种又菜又爱玩,自以为高门贵种就可以对小侄子动手动脚的废物,郑诛和又何以统治日本呢?
“唉,我真是想不通,你挥师扫过去,他们还能抵抗不成?”陪在这边的鹰司信子穿着一身雍容的华丽朱红吴服,对郑诛和挑拨德川氏互相争斗的乐趣很不理解。
“老虎吃鹿,戏耍玩乐,小猫玩鸟,兴致方休。这就是乐趣。”郑诛和微笑着抱住鹰司信子,也不提起为什么,很快就岔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