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大明的五星天皇 第428节

第七百四十章 朕的钱!

六月的北京城,是滚滚人头飘荡的北京城。

锦衣卫再次展现出他们特务机构的高水准办案,也不需要像三法司抓人那样提供证据,只要他们有所怀疑就会抓进大牢,进去之后便是严刑拷打,反复追问,通过高超的审问技巧,从中反复侦破弱点,然后举一反三,抓一得九,一下子牵连起葫芦藤般的人数。

从几个人、几十个人、几百个人,乃至于上千人、

上万人。

一批批的人被抓进锦衣卫大牢,一个一个名单被送到圣武帝的桌子上。

工部整个部门都遭到锦衣卫的狠辣突击,贪污者的私账被拿出来,雇佣北海皮草商行的会计来帮忙审查。经过多日的计算,好几天没合眼的会计汇报,五年之内,能查证的贪污数额多达七百余万两。

那查不到的呢?

等于工部在过去多年中,完全是将朝廷给工部的税赋中的相当一部分给侵吞了。然而在过去多年里,朝廷的支出总是凑不够。怎么就想不到,工部年年吃这么多?

别人雁过拔毛,他们雁过拔雁。

也难怪工部造在国内怨声载道,从边军到百姓全都不喜欢。能拿来干正事的钱少了这么多,产品自然劣质。

“杀...杀...杀...杀...朕的钱,民脂民膏...杀杀杀...”

圣武帝两眼一红,直接拿着红笔在纸上飞速狂批,将这些人依次的送上法场。

正常的皇帝每年秋后问斩杀人的时候,还要仔细思考要不要慎杀少杀,然而圣武帝划拉一张纸就是20个人头,一天能批十几条。

在杀了两千余人,流放两万多官员亲属后,圣武帝批杀人的条子,已经批的都有点精神失常了。

用屁股想想,也知道这么杀下去,就靠锦衣卫严刑拷打的一面之词,冤枉的倒霉蛋不会少。

终于,听闻消息的皇后殿下匆匆赶来,以死相逼圣武帝不要再滥杀无辜。

圣武帝好玄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发动了一场近似于明初四大案级别的大狱。他又赶紧下旨,命令不要再杀了,把流放的人也都审慎的重新审理,把无罪的人放回家。

起大狱不要紧,要紧的是,查案的时候查到了工部和兵部的事情。

工部负责督造各军的大炮,耗费巨大。

然而事实上是,沿边、沿海各部都自己花钱去想办法订购大炮,比如找二国都司帮忙。工部拿到的巨额造炮资金就一来二去,和地方各总兵们漂没了。这都不是新鲜事。

如此抓到了京营里的好几个参将、副将。

然后他们就点火烧军营泄恨。

京师大震,各屯堡立时集结,沿边堡垒纷纷竖旗,京营出西山。

为了避免真的出事,李海月甚至都放弃了在大连的建设,带着三千兵马乘坐朝鲜分舰队,在大沽口登陆,建立壁垒警惕反贼。

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军队这个暴力集团,就会显得万分危险。

最后发现这就是虚惊一场,只是几个京营军官自己在发泄不忿,点火引战。

那敢对军头们动手吗?

皇帝自己就是军头们的老大,要皇帝自己砍自己吗?

此时,先前还因为其中的贪腐行为而震怒的圣武帝相当尴尬,没想到砍来砍去,砍到了自己的椅子腿。

各部军头在军费里吃钱的事情他很清楚,这就是靠山吃山,但真的揭开伤疤也很让人难受。

最后,朝廷只能选择和稀泥。

怎么和呢?

将整件事情归罪于两点,其一,就是工部残余官员贪污腐败惯了,竟然胆大包天,伪造证据试图污蔑国家重臣。因此这些贪污腐败分子该杀,所以一不小心杀了两千多人,真是不好意思,但那也是他们活该。

其二,归罪于地域矛盾。责备朝廷里出现了地域分歧的结党现象,各方人以地域为纽带互相连结,将来自其他地方的人视为仇雠,以邻为壑,闹出很大的误会。这说明朝廷无法和谐万方,因此责罚首辅文化之,将他的爵位从夔国公改为夔侯,但考虑到他家族的复国功勋,再复爵夔国公,只罚俸一年。

文化之沉默的表示认罚。

他还是懂事的,整件事还是去年兼并财权的余波,能这样和平解决就不错了。

至于表现的有些杀伐过多的皇帝,当然被隐去了责任。

而倒霉下狱的耿介,事已至此当然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主动给朝廷上书要求退休。朝廷给予耿介各种超品待遇,将耿介的儿子荫为锦衣卫世袭百户。耿介要回洛阳修嵩山书院教学,朝廷也拿工部的钱付了全款。

为了满足地域矛盾的说法,接替耿介还是北人,由李之芳转任。而工部尚书,就交给了‘六部全能打工王’梁清标。

兵部尚书的位置临时空缺,皇帝自己去管军头们的事了。

至于图尔宸,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根本不敢再留在京师。图尔宸自请辞职,希望遁逃山海,去山西大同隐居。

但有人又举报图尔宸试图从草原逃回满清,因此图尔宸只好再申请去二国都司,到海外自证清白。

这是一场离奇而起的诡异之案,也是草草结束的奇特之案。

等李润兴去大沽口送妹妹李海月的时候,李海月还在喷:

“简直扯淡。这分明就是找个借口草草了事。都察院左都御史吴

琠是山西人,他带头围攻图尔宸,他一个北人也和南人混在一起了?查明案件的锦衣卫指挥使沐忠亮算云南人吧,他自己污蔑自己吗?这就是在和稀泥。搞的我跑来跑去。”李海月将手套扔在李润兴身上,转身无语的走向重明舰。

李润兴把手套捡起来,再交给李海月的侍女,淡然的回问:

“海月啊,你在外面过得自由,怎知我在京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们与陛下从小一母所养,有骨肉情谊。可是陛下就真的会把我当兄弟吗?推来推去,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难不成要闹得撕破脸皮,直言兵部、工部和九边诸将贪污腐败,赃私狼藉?朝堂大员互相攻伐,互不相救?要是把文首辅扯进去,他后面驻守重庆的临国公李来亨谁来对付?你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有个案子把你牵扯进来,郑诛和谁来安抚?”

这倒是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说起军头的事情,郑成功的福建系人手都是因为皇帝更替才被压制下去的。而现在新崛起的东海小郑,则与李海月拼在一起,是目前国内相当难收拾的大军头之一。幸运的是,这俩人跑到海外,目前主要为朝廷提供大米和蔗糖,属于有所裨益。

除此之外,宁夏与河套的猛合大虎、察哈尔的李查哥不花三人,还有国内各省各地的大小头人,比如有复国大功的云南、贵州的苗瑶头人,这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麻烦。

李润兴就知道,如果李海月牵扯到腐败案,那郑诛和很可能会与朝廷翻脸。这俩人如胶似漆,真的没法动。

“那你也想办法出去吧。”李海月劝哥哥别在京城了。

李润兴也只能摇头,神色复杂的拒绝: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李海月长叹息一声:

“你可别骑虎难下。我走了。”

说完,李海月登上战舰,带着安东都督府的部队撤回大连和旅顺,同时分派兵马回汉城,帮助林重藩和赵马抵抗满清大军。

......

六月初,郑诛和得知了林重藩在洛河防线上的困难。遂率领所部在珲春和图门江一代大举进攻,四处竖起战鼓旗帜,宣扬明军要从长白山进军,一举而西,横扫朝鲜之北,将满清大军堵死在平壤,南北合击将其消灭。

而正在此时,京师户部侵吞工部案的消息,也随着明军佯装猛攻,而传到郑诛和这里。

第七百四十一章 龙场悟道

郑诛和有点生气。

京城这档子破事,一开始是一些失权官员诬陷大臣,接着随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而惹出诸多风暴。发展到最后,变成了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而为了终结这场血腥惨案,给出的理由也十足荒诞,竟然归罪于内阁官员的地域矛盾。

这都不是荒谬了,这简直是在说梦话。

问题是,里面涉及到了皇帝自己的错误,还有一些军队的敏感问题,最后就这么稀里糊涂,避重就轻的结案。

“父亲,不是解释清楚了吗?”节姬很奇怪的看着生气的郑诛和。

“问题不在于南人、北人,在于各方的利益制衡。文首辅的根基就不在江南,而是西南的四川、荆襄等地,他自己就是勋旧肱股,是国家的股东之一,和通常说的书生南人也不是一回事。国事并非因谁与谁为伍而败,是因制度紊乱而败。说到制度紊乱,那就...”

郑诛和挠了挠头,这个话题才是真的敏感话题,再说就不礼貌了。

不过反正节姬听不懂,就当是在对着石头讲课,把自己的想法凝练成一个条文出来。

因此郑诛和也不管节姬的蚊香眼转成什么样,自顾自的自己和自己开始讨论。

说到制度紊乱,当朝皇帝的责任是最大的。因为一个如此复杂的政治体制运行,就像一辆精致的汽车,越大的帝国,越是一台精致复杂的车。懂行的司机可以开得很顺利,但不懂行的新司机开着车只会在路上超速撞出车祸。当皇帝,如果能力不够就算了,更怕瞎指挥,越搞越崩溃,典型的例子就是崇祯。

眼下的朝臣结党,与万历年的结党混战当然不是一回事。但郑诛和认为,他们本质上都是士绅群体获取国家大权的一个阶段。

无关正义与邪恶,抢夺财权也是一种夺权。就算只是贪污。

按照资本主义演进的过程,在不考虑经济基础的情况下,如果中国真的在向这个方向顺利转变,那么士绅群体应该群策群力,取代皇帝,并最终转化成一个独立自主的统治阶级,形成没有皇帝的共和国。

但是士绅群体又偏偏没有这样的经济基础独立,他们存在的根基就是皇权的承认,他们的腰天生就是软的,无法彻底的消灭皇权,因此形成一个半上不下,演变到一半就卡住的畸形体制。这个体系在宋朝逐渐形成,第一次运行到大崩溃是元朝消灭宋朝,第二次就是清朝

消灭明朝。

为什么这个制度运行下去,总是搞出少数民族暴力集团摘取胜利果实的结果?

这有许多人讨论,得出的结论各不相同。

让郑诛和来简单总结,就是因为这个制度运行的基础,是高度集中的皇权控制好操纵的士绅,双方以三纲五常为社会共识,形成契约。然而士绅们通过考试形成群体时,发现自己和皇帝还能分庭抗礼,就天生要结党向皇权发起挑战。一旦汉人皇权被士绅以正义之名架空,就要使用暴力镇压,夺回皇权。皇帝是汉人,动用暴力就是暴君,在道义上离心离德,矛盾激发就很容易导致国家制度运行紊乱瘫痪,最后崩溃。

明亡于万历,就是这么来的。

这本是皇权崩溃的正常程序。这个崩溃程序,和经济与人口上的周期律往往同步进行。

然而少数民族暴力集团没有这个道德负担,他们不吝于使用暴力,屠杀士绅,通过暴力剪除来消灭挑战皇权的士绅。人家真的是暴君,道德下限可以放得很低,所以士绅们反而不敢轻易挑战皇权,因此形成一套稳定的运行制度,在清朝集于大成。

因为道德底线低,所以道德底线高。

这正是为什么郑诛和批判屈服于清朝的儒是‘犬儒’,他们的行为不是出于正义,而是‘惧怕暴力’。

这套制度既然是皇权体制,天然就倾向于获取一个可以低成本动用暴力的反动皇帝,来物理解决士绅和皇权的权力互动问题。那么边疆少民暴力集团符合这一特征,就很容易篡夺上位了。

不只是中国这样,像同样采取皇权专制的东罗马帝国也是类似思路的受害者,皇帝引狼入室了一大堆雇佣兵、十字军、突厥人等。到奥斯曼帝国时,也使用同样的思路,以外族兵组成耶尼切里军团,作为皇权的暴力依靠。

于是就在这样高强度的内耗和压制中,中国发展的道路就此越发停滞。每当士绅崛起,思潮开放时,皇权就会收缩夺回自己的权力,而士绅的生产力不足以抵抗,双方内讧,制度崩溃,由此进入华夏的王朝周期律。再开一个王朝,士绅再崛起,皇权再反动专制,士绅无法解决皇权的专制,接着国家制度崩溃,经济重新洗牌,无限的轮回。

皇权专制的反动性、士绅阶级的局限性和软弱性,共同构建出一个令人绝望的帷幕,覆盖住了高高的华夏之天,长达千年之久。

归根结底,士绅这个阶级力量不足,外不能抵御蒙古、满清入侵,内不能解决皇帝,独立自主。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学者都说中国是早熟的文明。

因为欧洲走到皇权专制,已经是16、17世纪了。但欧洲在皇权专制呆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在18世纪一声炮响,让路易十六摸不着头脑。到19、20世纪,随着工业革命的深入,满清、沙俄、奥斯曼、德国、奥地利等君主专制国纷纷垮台。

满清在这一串里,竟然还是比较早被推翻的国家,比沙俄、奥斯曼、德奥都早,属于是民主先锋的典范国。

那么如何在17世纪,破开这个无限循环的死亡轮回呢?

“还是唯有发展生产力。”

郑诛和很确定的自说自话。

中国与欧洲一样都抵达了君主专制阶段,但欧洲国家已经发生工业革命,因此在生产力的突破下,人民的力量越发强盛,终于在革命中第一次砍掉皇帝的脑袋。虽然后来又有反复,但终究印证了君主专制的衰落。

因此,中国也要发展生产力,让革命的力量强大,足以冲破皇权专制的束缚。

他在这里分析了一大通,节姬却根本听不懂。今年16岁的姑娘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下来,怎么可能听得懂。

所以节姬已经趴在郑诛和的大腿上,随着郑诛和的喋喋不休而流着口水睡着了。口水往下流,沾湿了他的膝盖。

“啊?上完课了?吃晚饭了?”

等郑诛和不说话后,节姬才迷迷糊糊的爬起来。

郑诛和就微笑着跟她说:“我算知道你平常上课的时候,都是什么样子了。”

节姬大羞,根本没意识到就在刚刚,郑诛和在得知京城发生的一系列吊诡之事后,在讲课的过程中,做到了思想上的总结和突破。

事已至此,只好先吃饭了。

“走,吃饭。”

首节 上一节 428/469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