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大明的五星天皇 第427节

弱了。

图尔宸带明军进城的时候,赵良栋还带着满洲汉军在天津与明军所属的兀尔特满洲两蓝旗大战呢。

时至今日,宜兴郡公兀尔特已死,他也没有后代继承,反正拥护永历帝的两蓝旗早早解散,松散的居住在山东、河南或云南等地。赵良栋被郑诛和放逐到澳大利亚去建设南疆,一向谨小慎微的图尔宸原本可以开开心心的做官到退休。

谁知道这一棒槌,敲的图尔宸再次变成了众矢之的。

他是满人,身份敏感。

他是工部的代理尚书,然而工部在去年年底的财政改革里,被户部剥夺财权,拿走了大量实权,导致工部各级官员极其不满,可图尔宸很沉默的配合着交出了工部图册。

他又是朝廷里少有的,既是少数民族、又是北方人、又是北京人的多重复合体。

目标图尔宸的幕后人群,很快就揭示了自己的目的。

只隔一天,工部门口就出现了几大摞的举报材料,弹劾图尔宸在担任工部尚书期间,里通外合策应户部,对工部掌握的资财多有侵吞,工部所控制的数十个工坊部门全都莫名消失,是个大贪官。

理所当然的,圣武帝对原本看起来很老实的图尔宸大怒,命令下狱审问。

图尔宸才刚被敲晕两天不到,就被锦衣卫在家里面逮捕,抓回去关押入天牢待审。

“搞什么...你们倒是好好查一查啊,那些部门早就被贪污垮了。我有条陈解释过,早就解散了...”图尔宸在天牢里大喊,可惜并没有人在意他的声音。狱卒努力捂住耳朵,假装啥也没听到。

但这只是第一步。

很快,更真实的弹劾对象才被挖了出来。

令人震惊的是,这次的目标是户部尚书耿介。他竟然也被都察院弹劾,指责耿介在户部兼并工部的财产系统的过程中,涉嫌牵扯进了至少‘二十六桩’工部资产不翼而飞的贪污案件之中。

并且都察院竟然还拿出了具体的证据,他们将耿介的部下涉嫌贪污工部所控黄金铸造工坊的证据一拿出来,顿时引爆了北京城的舆论场。

一大群太学生在紫禁城门口大呼弹劾‘耿介耿介,不耿不介,自中自中,贪自不中’。

耿、光明,介,正直。

耿介两个字合在一起,就是光明正大、正直不阿的意思。但太学生认为,耿介这个人既不光明也不正直,指使下属侵贪国家资产,还扩充户部权力,将工部的财权兼并到自己手中,就是一个纯粹的大奸臣、大佞臣、大邪臣。

而图尔宸,他的字是自中,意思是为人独立、沉稳而有主见。太学生认为,这个满人奸猾满腹,还与耿介狼狈为伍,合起伙来里通外敌,出卖工部的账簿资产,根本算不上自中。

不只是太学生,不知是谁组织,城里的平民纷纷涌上街头,去斥责像耿介这样的人,就应该赶紧下狱。

除他们之外,又有人在紫禁城门上书,告状耿介曾收受他的50两金贿赂,却把他的举人儿子安排到了海外,去二国都司那边任职。

这一波舆论轰击十分猛烈,以至于圣武帝都在里面发懵做不出决断。

但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圣武帝也展现出了军头老大的残忍。

图尔宸被关进天牢就算了,堂堂内阁二号人物耿介竟然也直接抓到天牢里蹲坑,圣武帝决定先抓人,再好好审一审户部和工部的账册,看看到底里面有没有巨大贪腐的事情发生。

这一系列的案件,被综合称之为户部侵吞工部案。

很快,耿介与图尔宸就蹲在了同一个天牢的隔壁。

户部尚书、工部代理尚书,都是尚书,而且同样牵扯到去年户部拿走工部财权的惊天风波之中。全国一共就六个尚书,现在两个人坐在牢中。

二人都是北人,其中一个还是身份敏感的少数民族满人。

俩人隔着墙感慨,这次真是见了鬼了,才几天的时间,就从尚书一下子跌落到阶下囚。原本位高权重,在内阁里说话掷地有声,此时背负上巨大的骂名,几乎被舆论一瞬间认定,户部兼并工部财权的事极不妥,两人一定有暗中苟合,侵吞资财。

人生的大起大落,个中心酸滋味在两人的心肺肠子中回转。

图尔宸拿着一壶劣酒苦笑:“耿尚书,这次我算是陪你倒大霉了。原本我就不该进内阁,我当个普普通通的闲散侍郎也好啊。你们要拿工部的财权,我什么都没说,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结果我这样都被人搞进了天牢,唉,真是倒霉啊。早知如此,我不如早早退隐到山里,当个道士算了。”

耿介嘴里咬着狗尾巴草,仿佛在咀嚼背后中伤自己的人:

“这件事,说白了还是争。你不争,有的是人争。我和文首辅都支持兼并掉工部的财权,现在人家反攻倒算回来了,要将咱们一起打倒。可恶的老文竟然一

句话都不说!唉,我不担心这件事的后果,我只担心他们把你拉出去当垫背的。”

图尔宸性子软,还劝解耿介:

“别说了,文首辅可能有自己的难处。再说工部那钱那有啥好争的,都是从百姓身上索取的脏心钱。”

耿介和图尔宸的妥协性格截然不同,刚硬在牢里面怒骂:

“争什么呢?争权、争钱、争位置、争那花花帽子!这一帮人我还不了解吗?上官常换而吏不换,高官常走而中官常驻,上下结党、内外相连,他们把工部侵吞的惨了,每年国家多少财力都浪费在他们身上。现在他们恨我主导兼并了他们的财权,早就算着要给我来这一招,把他们的权夺回去了,真是...靠他娘的!”

耿介早知道会有人反攻倒算,但唯一后悔的是,错误的估算了文化之等人的力挺程度。

谁知道文化之、徐元文这群混蛋,竟然对耿介一句话都不帮。坐视友军被消灭。

傻子也看得出来,这里面又涉及到了北人、南人的地域问题。耿介和图尔宸一倒,让出户部、工部,内阁里就只有唯唯诺诺的李之芳一个北人了。所以那些人就都三缄其口。

图尔宸深深的后悔了,后悔自己竟然会跳进这个烂摊子,还自以为只要小心谨慎就不会被影响到。

他抓着栏杆催促耿介:“得想办法自救啊。我自幼读圣贤书,仰慕孔孟之道。难不成我要在临死的时候,被扣上贪污腐败的罪名吗?”

耿介也无奈,这次的杀招来的又快又狠,他都不知道怎么办:

“救?怎么救?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户部拿工部账簿的时候,确实出了很多问题,那帮人在里面真真假假的设置诸多陷阱,甚至他们自己就是我们的下属,你和我都踩了,都要负责。怎么救?”

俩人坐在牢里很无奈,小小的通风口里,只有一轮圆月还在发光。

众所周知,进过天牢的人,再想回到政治中心就几乎不可能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大开杀戒(加更)

次日清晨,一夜未睡的宰辅与皇帝带着一夜审查的结果,重新在内阁中聚首。

吏部尚书徐元文在回廊口堵住首辅文化之:“为何把我的呈文扣下?我也参与了户部拿走工部财权一案,里面有多少猫腻、人情往来,我一清二楚。多少人走关系爬来钻去,宛如巢鼠四散,这分明就是一场赤裸裸的构陷!耿尚书心在儒道,图侍郎更是老鼠胆子,你说他们俩合起来做贪天大案,把我脑袋拧下来扔茅坑里,我都不信!”

然而徐元文为耿介辩护的题本,或者不只是他,所有为耿介辩护的题本,都被文化之扣押在内阁,因此圣武帝根本没看到。

等耿介已经下狱到半夜,这些题本才陆陆续续的送入皇宫,连夜交给圣武帝。

这个关键的时间差,就在于耿介下狱。

众所周知,在这种重大政治事件上,已经下狱和没有下狱的大臣是两个状态。没进去之前,怎么辩解都好说。只要进去过一次,那就不是屎也是屎,再出来也跟失足妇女沦落风尘一般,失去贞洁了。

况且,就算没有罪,能从天牢里爬出来的也没几个。

他们被送进去这件事本身,已经在显示皇权的某种倾向。而这种倾向,则会在后续的审判里自我实现。在这方面,监督太子去死的勒尔锦深有体会。

“你可有证据证明,他们俩不相干?”文化之停住脚步,突然反问徐元文。

“我...”徐元文愕然。

就算他知道耿介与图尔宸绝不可能串联在一起贪污那笔钱,但有证据证明他们无罪吗?大明的法律的确有疑罪从轻、从无的基本准则,但那只存在于普通的案件中。

在皇权案件上提疑罪从无,那是嫌脑袋不够用吗?

但徐元文马上就转回神来。

这时候已经是露屁股的时刻,文化之肯定也知道耿介与图尔宸无罪,但却主张了疑罪从有的判决,将二人先下狱再审查,分明是有将二人抛弃的决断。

首辅肯定不至于做这种下流的事,但文化之在借其波澜,乘风而上。

他急忙疾呼:“文首辅!边关战事吃紧,二国都司的将士三面与满清接敌,辽东、朝鲜、乞列迷大小已经近十战。此时怎么能为这种邪佞之事推波助澜,以私人之心,加诸国事之上?”

话说的露骨,把路过的兵部尚书李之芳镇住了。李之芳果断的转身,隐藏于会议之外,躲开刀光剑影。

文化之也停驻脚步,他失望的回头,平视着愤怒的徐元文,说:“治国之道,中庸为上。户部兼并工部财权,进退之间、物议沸腾、百官汹汹,文武官员皆曰不可,四境军头上书不断,力阻再对兵部动手,岂是你能思量的?”

对于文化之来说,他也有自己的选择。

每一个改革都是一次自杀未遂。

户部动了工部,已经铲走大片利益网络的收益来源,再向兵部动手,各路过江龙、地头蛇都要疯了。才过了几个月,反攻倒算已经接踵而至。

文化之自认为,必须止住这种反复交攻的风气,避免回到万历时的党争局势,所以从大局出发,他要放弃耿介和徐元文,守住户部已经到手的财权,缓和一下局势。至于海外的二国都司,他管不着。

这正是他为何卡住上书的理由。

当然,人与人之间并不能相互理解。

正如耿介愤愤不平,认为文化之是出于地域矛盾的角度将他放弃,而徐元文觉得文化之在战事之间搞这种事,纯粹是疯魔了。

当各路文武官员在内阁里开会议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到,锦衣卫指挥使沐忠亮竟然也来了。

这是本朝少有的特权人物,掌握实权的锦衣卫指挥使。

圣武帝黑着脸进来,一屁股坐下:

“除李之芳以罪臣戴罪之身自觉避嫌,其余人都在了。说说吧,怎么闹到这个地步。”

因为这事,三法司都被迫出动。

来自浙江山阴的刑部尚书沈允范满头大汗的起来报告:“回陛下,刑部昨日审查、捉拿四十余人,已经发现,确有贪腐事迹。但并未查到耿尚书、图侍郎牵扯其中。倒是发现...发现...”

话说到这里,刑部的官员们也不傻。

朝廷历年档案都有积存,图尔宸写的废除题本、耿介家里的财产数量,与所谓的举报完全对不上。反倒是在审问相关人士时所得知的贪污内容,令人十分吃惊。

“为什么不说?”圣武帝的眼神如炬,像两个探照灯一样打在沈允范身上。

沈允范连连眼神示意大理寺正卿李本晟起来帮帮忙,来自湖北蕲州(今蕲春县)的李本晟表情痛苦,他也不想牵扯进去,但只能站起来说:“事涉各府、各县、各九边诸务,多有贪腐迹。每年若数百万银两在其中漂没。”

而都察院左都御史,来自山西沁州(今沁县)的吴琠就非常有本事了,他直接两手一摊:“都察院风闻奏事,实不知情。”

在耗费一天一夜的审查后,大家均未能找到耿介和图尔宸涉嫌联合贪腐的直接证据,最多是他们御下不严,部下里出了问题。但已经把两个人下狱了,气氛已经到了这里,如果真查不出问题,好像说不过去。

看三法司这么老实,圣武帝才松了口气:“如此说来,此系诬告?”

“额...”三法司又不敢马上作保证。

这不是法律问题,是政治问题。

看他们都夹起尾巴,圣武帝拍着桌案怒了:“你们就是这么审查的?上查不出贪污腐败,下查不出宵小群聚,蛇鼠一窝,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大臣们纷纷低头。

很明显,沐忠亮出现在这里,说明锦衣卫那边已经找到线索了。

这是锦衣卫难得干点正事的高光时刻。

沐忠亮的身份铁杆般坚硬,他不顾及什么直接开喷:“锦衣卫现已查明,工部营缮清吏司郎中赵某、都水清吏司郎中李某,伙同同党十余人,炮制所谓侵吞贪腐案,欲复工部的财权。但...但这只是一小撮人在闹事而已。反倒是诸位辖下的群僚,似乎颇有参与其中。我与三法司共查,如何?”

昨晚上,锦衣卫很费心费力的查到了那一撮人,拷打、审讯、再拷打,反复确认后才把结果上报。

但这场风波牵扯的人太多了。

这群试图诬陷图尔宸、耿介的人,只是微不足道的开始。

他们扇动蝴蝶翅膀,京城里却猛然迸出龙卷风,把圣武帝吹的东倒西歪。

被耍了一天的圣武帝,终于在第二天清醒过来。

但人已经下狱了。

因此他更加出离愤怒。

“锦衣卫与三法司共查。”他说。

面对血涌上头的皇帝,唯有人头落地,炮制成大案才能解开心中的焦虑。所以这注定是一场牵连千百人的血腥大案。圣武帝只想看一杀百杀,人头落地。

突然变成最糟糕的局势,文化之苦笑三声:

“治国之道,要在中庸。进三退一,我持中正。”

持中正的意思就是,我不管了。

杀就杀吧,杀一杀也好。人杀光了,矛盾就没有了。

最重要的是,皇帝大开杀戒,也能止住官场反复倾轧的风气,真是黑色的幽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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