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武帝突然警觉的竖起耳朵。
在台湾，郑诛和就是这么对水鹿祐说的：“内阁诸公知道我的意思，他们也知道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我不会同意他们的意思，他们不能立刻同意我的意思。所以我们就一起演一出戏给陛下和世人看看，周瑜打黄盖。但我不一样，我在里面下了毒。”
第五百四十二章 呸呸呸
马尼拉。
“已经是第八日了。”中山毋庸抱着武士刀，与一
群日本武士在阵地边巡逻。
“奇怪了，为什么他们还不投降呢？”瓦永和一群海盗蹲在旁边，愁眉苦脸什么时候才能回甘米银岛。
自从大前日攻破圣地亚哥堡的外墙后，西班牙人就不敢再离开内墙，只躲在城堡里每天祈祷念经，恳求上帝一颗陨石把明军带走。
若不是城墙足够高，明军是真想爬过去。
“都打起精神来。大将军已经到台湾了，听说是要和朝堂诸公谈吕宋最后的归属。要是出了差错，你们可兜不住。”来巡查的施世骠警告他们。
众人一听到郑诛和的名字，急忙直起身整肃衣着。
“可是都劝降两三回了吧？好说歹说，里面的人都不愿意投降。”
众人又苦起脸。
明军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土木工程干的比谁都多。这几天为了挖出符合规范的壕沟，连施世骠都得扛着铁锹下工地，和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当挖地鼠。
不多时，已经将阵地推进到外墙的明军，又开始穴地进攻，在圣地亚哥堡的城墙下塞满炸药，并依次点火。
大地开始轰鸣，爆炸的火药掀翻土地，在圣地亚哥堡的城墙下欢快的翻腾。虽然第一次爆破没有什么效果，但明军也不气馁，把火炮推上城头，开始日夜不停的反复炮轰西班牙人的城墙，寻找其中的弱点。
没有人能阻止明军。非军队的工匠和民工被要求前往新建的城市里暂居，葡萄牙炮匠被明军请出营地，英国人也被要求离开马尼拉湾，明军对圣地亚哥堡势在必得，不容许一丝差错。
四天后，在消耗超过二十万斤火药，以至于必须双倍价格从广东购买硝石补充后，圣地亚哥堡的一段城墙终于撑不住压力，缓缓地碎裂，簌簌的落下灰尘，外层的火山石城墙一节一节的崩溃，露出里面的旧石，旧石墙歪着头扑倒，露出里面早已经乱七八糟的泥土墙，然后整段城墙土崩瓦解的坠落。
西班牙人的信心也随之坠落。
福斯托总督与鲁多维科少将都露出了面如死灰的表情。
明军向前，发起突击。
在最后的废墟上，苗瑶畲兵拿出了他们从二国都司得到的宝贝，那种截断的短管火枪。
在极近的距离上，这种预装填好的燧发枪也很有准头。苗瑶畲兵喜欢用开山砍刀，他们先发射一轮，然后便挥舞砍刀冲击。
悍将蓝理不着护甲，光着膀子扛着长矛就冲锋在前。这个像熊般粗壮的汉子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别人冲不开的敌阵他敢上，不但敢上还能重破。别人不敢打的阵脚，他就愣是能杀穿过去。
在蓝理的率领下，以蓝家畲族兵为冲击箭头，一个冲刺就把西班牙人打穿了。
“好像有点弱啊。”别说是蓝理，连后面观战的明军都感觉不对劲。西班牙人完全没有了能和明军在三十米的距离上排队枪毙到死伤过半的勇气。
这么弱，要不再打一下吧？
于是，明军再次发出号令，要求蓝理向前攻一段。
然后拥有蓝理的明军猪突猛进的冲垮了城墙顶端的西班牙人防线。在中国最能打的山地步兵面前，西班牙民兵甚至来不及收拾自己的通条，就在苗瑶畲各族兵的一轮火枪乱打，再挥舞砍刀冲锋中溃退。
这么弱？再试一下。
蓝理又亲自带队，在城墙下用手榴弹与蛮不讲理的突击能力，冲的西班牙人稀里哗啦。别看蓝理个头不高，但却像野猪般灵活凶猛，只要在近战里被他撞进队伍，霎时间便好似杀神降世，一杆长矛捅的西班牙人无法理解。这是哪来的恶魔？
这么弱？再试一下。
施世骠把自己主攻将军的将旗让给蓝理，让他担任先锋将往前冲。蓝理从城头上杀到城下，又从城下折返冲垮试图来援助的敌军，再冲下来的时候，面前只剩下一群废物混血土著跪地求饶。
自然，这些沾满华人鲜血的刽子手，被蓝理追着全都杀戮一空。
凶残的蓝理非常诚实的执行了指挥部的决策，对于混血土著这些狗腿子，一个不留，不管是大是小，统统杀掉。
但是杀完过去再看，发现被西班牙人自己杀掉的土著已经堆积成山，按照面相是否白人、血统是否纯正，非常规整的依次屠杀，尸体则累叠在城市的街垒中。很法西斯，确实也是法西斯的前身。
这种以血统来有序屠杀的手段，看的明军都脊背发凉。
......
圣地亚哥堡最后时刻的到来如此之快，快的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才区区十几天，亚细亚最坚固的堡垒就这样崩溃了。不知道西班牙人在后来检查战史档案的时候，会不会因为修缮城墙时的不彻底而无限后悔。
西班牙民兵在明军多次穴地爆破后，数百人损失在了内城和外城的爆破中，而后的防守战中，缺乏职业军官的军队战斗力已经远
远不如对面还在天天操练的明军，坚固的叹息之墙也随着穴地进攻而垮塌，随之一起垮塌的信心，再也无法让士兵们鼓起勇气了。
最后的一千军民老弱，手拉着手站在圣奥古斯都教堂中。
他们的身边已经堆积满柴薪和引火材料。
“呜呜...”女人和小孩在哭泣。
而费利佩主教却还在大声歌颂：“牺牲，牺牲，唯有牺牲才能点亮主的光辉。主在亚细亚的光辉被蒙蔽了，那些多神教徒持之以恒的抗拒着主的威严，而我等竟然不能使其皈依，这是最大的罪。这是我们的罪。因此我们在这里死去，也将通往神国...”
民众的哭声越来越大，失去亲人的老弱妇孺更是哭得悲戚。
福斯托已经无法忍受，他走出队伍大声质问：“主教，我们明明还可以继续和谈。明国人通过葡萄牙的教士已经提过三次，只要我们愿意投降，他们就可以有条件的允许无罪者回乡。”
福斯托彻底看明白了。
费利佩主教就是一个经典的宗教政客，一个教棍。他的内心里没有一丝上帝，嘴上离不开圣经，心里却满满的都是政治市侩。他宁可教民都去死，也要拿到封圣的机会。
“你疯魔了，你竟然相信明国恶魔的话，你简直疯魔了！你们都疯魔了，你们不配和我一起被封圣。”费利佩主教自然是挥舞着火把，对福斯托的劝说嗤之以鼻。他有些疯癫的后退几步，准备去引燃祭台。
此时，所有的西班牙人都已经心凉透了。
他们这些本可以投降归乡的人，现在却被绑在教堂里等待自焚。分明是费利佩主教将他们绑架做了人质，要以他们的生命献祭，为自己养出通往封圣之路的血肉阶梯。
就在费利佩主教准备点燃大火，和众多西班牙侨民一起自焚在圣奥古斯都教堂之中时，突然间有几十个带伤的民兵跟随鲁多维科少将闯入教堂之中。
“你这废物，你要做什么？”费利佩主教苍白的头发丝都在颤抖，表达他对这些人阻止他殉教的愤怒。
鲁多维科少将苦笑着让开道路，他好歹还有一点良知。
在他背后，身穿肃穆曳撒礼服的李洮与施世骠、蓝理等将领鱼贯而入，看着在民众身边堆积满火柴，而手里拿着火把准备逼迫他们与自己一起自焚的费利佩主教，不禁纷纷唾骂。
“竟逼迫老弱妇孺和自己一起自杀，呸！”李洮骂道。
“你不知犯下多少杀人罪孽，此时还想一死了之？我呸！”施世骠指着费利佩大骂。
“老贼竟无良知，与禽兽何异？我大明宽仁为怀，六十以上、十岁以下概不追究。呸！”朱启功也上来骂了一句。
“老棒槌，我...我也呸！”蓝理追在后面，随大流的呸了一声。
“我...我都不这么买卖奴隶。呸。”盘女瑛实在没词，一个不慎自曝家丑。
不知是哪个士兵上前，一枪托把犯下无数滔天大罪的费利佩主教击倒，然后塞上臭袜子捆起来等待审判。
而自始至终，一直喊着自焚口号的费利佩主教，其实都没有点火。
基督徒可是禁止自杀的。
第五百四十三章 大审判
“你们都是恶棍，你们会杀了所有人，你们...”费利佩主教看明军竟然毫无屠杀平民的反应，不禁破口大骂，还试图去撞翻烛台引燃柴火，但是被明军的枪托再次敲倒。
这时，朱启功明白了，他道：“这老混蛋，分明是想激怒我们屠杀平民，以成全他的名节。好家伙，这不就是那群读书人骗廷杖的套路吗？”
其实不只是读书人骗廷杖，明末之中和清初之间，类似的礼教行为不止一次的上演。
大家这才懂得，纷纷唾骂费利佩狼心狗肺。
既然他想骗明军屠杀平民，那明军偏偏就不。
李洮喊来翻译，对福斯托总督与鲁多维科少将宣布了明军一以贯之的法治政策：“吾国吾民，皆以仁为本。犯法者伏法，无罪者宽郁。我现代表二国都统使司都统使，先对你们俩进行特别赦免，你们在此次作战中所犯下的战争罪行将不予逮捕。稍后等我们清理完一切罪证，你们就可以领无罪者回美洲。稍后都统使还会给你们一封信，和你们的新西班牙都督谈大帆船贸易。”
福斯托与鲁多维科少将在整场战争没有犯下反人类罪行，屠杀华人与土著的行为也由费利佩主教发起，因此在调查取证后，福斯托与鲁多维科少将得到了部分的自由身，可以在圣地亚哥堡之内转悠，并且帮助明军安抚那些等待审判的西班牙移民。
“你说，他们想干什么？”福斯托有些迷茫的看着明军在清理废墟里的尸体，而西班牙移民则被集体惩罚，要求他们在澄清自己罪恶之外，还要劳动赎整体的罪恶。
“不知道。但你别担心，我肯定死的比你早。”鲁多维
科少将苦中带笑。
他已经百分百确认他会被送上大法庭，光是丢失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就已经罪无可赦，而费利佩主教还是他带着明军给抓起来的。尽管他可以辩称自己是在拯救西班牙侨民的生命，可法庭会听吗？
他可以不回去，但是他从属于冈萨加家族。整个家族都会遭殃。
......
攻破圣地亚哥堡一天半之后，明军就立即开始了一场针对费利佩主教的大审判。
主要这个老逼登开始在狱中绝食，为了避免他提前死掉而被认为是明军害死的，明军只能提前展开对费利佩的大审。
这是一场特殊的法庭审判。
在全体西班牙移民、部分幸存的混血土著，以及如山入海的，站满城堡街道与房顶的明军和华人移民的围观下，在圣地亚哥堡奥古斯都教堂前，审判开始了。
“升堂——”临时拉来的士兵列队敲打武器呼喊。
“威武——”
为了审这一场大案，朱启功、李洮、施世骠等人都临时换上了狴犴纹的法官衣服，虽然大都不懂法，但好在军队里有军法官，已经提前给他们讲好了流程与细节。
按照二国都司在江户与大龍府培养的法律流程，朱启功敲响惊堂木，李洮站起来带领众人向正北方弯腰敬礼，这是敬拜代表法律的狴犴，也叫宪章。由于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制作狴犴绘画。各部兵将和华人纷纷肃然，随着李洮一起向狴犴敬礼，代表众人对法律的敬畏。
来旁观的，还有朱启功请来的，包括葡萄牙耶稣会修士在内的诸多基督派别的教士，让他们也看看费利佩都干了啥。
施世骠展开文稿宣读：“大明圣武十七年六月初一，二国都司所辖水师兵将攻破圣地亚哥堡，查有西人传教士费利佩者，蛊惑群小，肆意杀人，贪婪妄为，罪在莫大。今日开庭审理此案。”
“告讼方：皇明二国都司、吕宋所有华人、吕宋诸民、西班牙受残害之民，由诸方讼师四十六人代理。”
“被告方：西班牙王国传教士费利佩者，辩护讼师暂无，由其本人为自己辩护。”
按照流程，告讼方的代表站起来，控诉被告。
四十六个讼师依次起立，拿起自己手中连夜准备的厚厚材料开始指责费利佩的过失。主要集中在煽动种族屠杀、强迫民众互杀、逼迫民众参军等方面。坦白地讲，里面有些控诉比较离谱，比如把吕宋过去四次大小华人屠杀都归罪于费利佩。
朱启功对被告席的费利佩说：“现在你可以为自己辩解了。”
翻译转达了他的意思，费利佩主教傲慢的拒绝起立，对明国人的审判评头论足：“不过是禽兽猴子模仿人的行为罢了。你们也配谈文明与审判？能审判我的只有耶稣基督，而不是连信仰都没有的东方野人。”
对于费利佩主教的反驳，朱启功震怒。他一拍桌案，看向告讼方：“被告拒绝辩护，告讼方出示证物！”
第一个讼师出列，拍手让人抬上证物。
那正是死在这次灾难中的各种华人的尸体，包括被屠杀的、被烧死的、被枪决的、被砍头的等十余种。
第二个讼师出列，他让人抬出一对母子的尸体，道：“此人名叫陈胡里奥，为福建商人在吕宋的第四代后裔。听信费利佩挑唆，出外蛊惑人心，下毒于水井。回城后发现家人已经被杀，后死于战火。”
第三个讼师出列，他让人抬出连夜写就的如山般的尸检报告，道：“这是此次死伤者中数百人的仵作尸检记录，作为数万死伤者的代表，来作为证据依次控告费利佩。”
第四个讼师出列，请来证人，一位西班牙妇女。
这位妇女哭泣着在证人席上说：“他强迫我们拿起武器，强迫我们搬运尸体。他说如果我们不抵抗，就会被强暴屠杀，灵魂不能升上天堂呜呜呜...”
第五个讼师出列，拿出诸多人证的证词：“经过华人、土民、西人的诸多证言，我有如下的指控要提出，首先是费利佩贪污诸多财富。整个吕宋，他带领教会占有最多地产，是这里最富裕的人。而他们还遥控了诸多商人，给总督府放贷，以至于总督府负债三百余万两。其人虽自称清廉，然所用极其豪奢...”
第六、第七...
一个个讼师站了出来，人证、尸证、证言、笔录、遗骨、军人代表证言依次出场。
一桩桩、一项项罪名被罗列在庭前，光是控诉费利佩犯下的诸多罪行，就用去了九个多小时，从早上到傍晚，数十名民众和士兵都被活活气晕过去（也可能是饿的或中暑）。
“杀！杀！杀！”民众们愤怒的挥舞手臂，砸下瓦片、碎石与各种东西，以至于法警不得不将费利佩关在四个破柜子组成的遮掩物中继续审判。
福斯托与鲁多维科少将坐在一起，羞愧的低着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