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代表西班牙人就不种族主义,只是他们太废物,不像盎撒人杀美洲原住民那么高效而已。
“去干活!”
监工又挥舞着皮鞭,催促又饥又饿的华人去继续干活。
圣地亚哥堡是一座累年修建的大型多层次要塞,各个城门都在增建防御措施。此时正是用上这些人肉消耗品的时候。
残忍痛苦的苦役,自然逼迫的没有及时跑路的华人终于下定决心,这才知道即便是在马尼拉这边,即便是生于斯长于斯,他们也不过是西班牙大人嘴里的一块肉,随时都可以下肚补充能量。
华人密谋着,放火烧毁圣地亚哥堡南门,然后成群结队的逃跑。
当然了,这种密谋,陈胡里奥虽然一开始不知道,可是当华人纵火焚城的时候,他却第一时间跑去向教士报告,指责华人们也要投奔明军了。
直到这个时候,教士才如梦初醒的意识到,明军已经逼近了圣地亚哥堡,他们甚至可能都占领了甲米地军港。
然后城堡里警钟大作,各路民兵到处抓捕屠杀华人,狠狠的将这股试图跑路的风气扼杀在摇篮之中。
没能跑掉的华人,被没收掉所有仅剩的财产,驱赶到了更阴暗的角落里,白天没有饭吃,晚上没有地方睡。
“太好了!杀的好啊。狠狠的杀,让你们跑。现在投奔了贼人被杀头,现在知道我说的才是对的了吧。”就在大家都沉浸在悲伤气氛里时,陈胡里奥反而乐呵呵的笑着嘲讽那些被砍头的人,讽刺他们的愚蠢。
过了一会,又有西班牙贵人在土著守卫的陪护下走过来,询问是谁报告了明军出没的踪迹。
陈胡里奥急忙举起手,跑出来谄媚的抢功,并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把明军已经在城外准备了‘国庙’,要求汉人‘认祖归宗’的事情,也都汇报出来。
“很好。可惜啊,可惜你不是。”这位贵人对陈胡里奥啧啧摇头,只遗憾他没有西班牙血统,不然还可以奖励一下小官职什么的,这是西班牙人殖民体系里给最底层西班牙混血准备的位置。
陈胡里奥急忙去抱住他心目里的大人:“我不是汉人,我不是汉人啊。我是...”
福斯托总督好笑的将他推倒,然后示意其他人把这疯子拽走。
混血土著可没那么好说话,劈头盖脸的将陈胡里奥一顿痛打,一边打一边骂:“喊什么喊?你这狗汉人。”
经过陈胡里奥的背刺,圣地亚哥堡的华人生存境况更加凄惨。即便是那些早期心向西班牙的本地豪商,也突然之间发现,西班牙人翻脸不认人,之前和和美美的做生意,还客气的希望他们代为提供情报,而此刻却派遣士兵夺走他们的家产和美妾,驱逐他们滚出城堡,霸占他们的家产。
原来一切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幻梦。
华人陆陆续续的又开始逃亡。
前前后后几千人逃亡到甘蔗地后,迫不及待的去拜了国庙,然后便哭诉自己在城里的遭遇。
“这便是我们想要的。”李洮十分满意的肯定,郑诛和的预见没有错。
不流血,怎么踏实。
终于,明军大规模的开始正式出动,在吕宋海峡海战里损失了六百多精英水兵后,明军大规模吸收海盗进入水师陆战队的序列,在旧士兵提拔的军官指挥下原地操练。
而战船上不断卸下的大炮,也源源不断的运送到圣地亚哥堡的西南角,在此处构建攻城营地。
“血与火,自此始。”李洮抬起头眺望着壮丽的圣地亚哥堡,心里只有无限的壮怀激烈。
这将是明军第一次遇到完全同等级的大棱堡要塞。可以说是二国都司自建立以来的,将要进行的最大规模、最高烈度的攻城战。
荷兰人占据过甲米地军港两年、英国人占据过甲米地军港两年,但是他们全部都在圣地亚哥堡面前折戟沉沙,最后被迫放弃甲米地,退回自己的老巢。
现在,甲米地的第三任征服者来了,他们必须撬开圣地亚哥堡的龟壳,证明自己的实力。
......
此时,在遥远的千里之外,郑诛和正在给鹤姬补课。
说起来大概是鹰司信子这女人的嘴是真的不严实,和鹤姬聊着聊着就聊爆了。不过实际上鹤姬早就知道了,因为她亲眼看见郑诛和在大奥里出没,去套鹰司信子的话就套了出来。
鹰司信子麻了,她可不敢打乱郑诛和的计划,所以只能如实报告,让郑诛和把她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所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郑诛和准备要给鹤姬补补课,给她来一点课外教育。
今年已经有个十四五岁的鹤姬背着小书包一坐下,就撅起嘴古灵精怪的讥讽:“明国大将言出征,谁知深宅帘影重。远看不知在做何,近看窈窕妍肉中...”
对于这样挑衅的雌小鬼,郑诛和向来是不吝啬于给她当头一棒,然后按在腿上狠狠打屁股的。
不过鹤姬骂的也不冤,谁让你搞人家亲妈来着。
“小屁孩哪那么黄段子,谁教你的?是宪子还是荣子?”郑诛和拎起小小的鹤姬,无语的质问。
不过鹤姬却是反问:“那您真的就不是出征去南方作战了吗?”
说实话,鹤姬对郑诛和还是有不少小崇拜的。至少他是一个说到做到,征战沙场的男人。而不像亲爹那样发起疯来索求无度,荒淫度日。
可是郑诛和现在说他去了南方,人却还在家里。
郑诛和沉思片刻,然后带着鹤姬到自己的书房,也是他思考发展战略的地方,将巨大的世界地图传授给鹤姬。
教鞭指着菲律宾,郑诛和突然道:
“小丫头,今天我教你点外面不会告诉你的。看这里,自从洋人进来之后,我们的天塌了一角,我们的地缺了一块,我们发现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伙人。一群泰西来的人,他们自称文明人,却满世界烧杀抢掠,靠掠夺的贪欲侵夺我们的根基。面对这种恶人,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第五百三十五章 天才道德真空小鹤姬
“应该砍了他们的人根。”鹤姬很暴力的回答。很难想象这脆生生的小嗓音里竟然吐出这么黄暴的话。
郑诛和沉默了片刻,才说:
“把你房间里所有的小黄书都给我烧了,我之后派女官过去检查。”
虽然德川纲吉为了鹤姬下达鹤字禁令,逼得著名市井小说作家井原西鹤被迫改名井原西鹏,但郑诛和百分百确认鹤姬一定偷看井原西鹤的新作《权色一代将军》。那破玩意就是郑诛和要求井原西鹤使用民俗汉字替代平假名后的成果。为此甚至允许井原西鹤再拿他当蓝本写黄文。
人根这个稍显生涩的汉词,也是由日本文人自己研究本地化汉字后引进的新单词。听起来有些文绉绉,但实际上是很黄暴的市井新词。正如朝鲜文人鄙视彦文是‘蜈蚣字’一样,日本文人也不大瞧得起平假名,视之为‘女文字’,是女人和下人用的字。所以在新一轮的汉化中,更加生涩的文言文被引入到市井文化中,人根就是这样的结果。
“求您了,爸爸!”鹤姬吐吐舌头,急忙蹭上来恳求郑诛和别赶尽杀绝。小说谁不爱呢。
郑诛和当然绝不允许鹤姬天天看那种玩意,把话题拐回华夏与西洋的问题:“彼与我,就好像两棵大树。华夏如松,以前树冠的树荫足以遮蔽自己的国民。可是随着两棵树下的花草灌木互相靠近,两棵树已经开始争夺土地、水与阳光。虽然你不该说那样的词,但说的没错,就得砍了他们的树根,让他们不能再与我们争夺水与土地。”
“那也不对劲啊。”
思索了一会,从小聪慧而被宠爱的鹤姬突然开始暴论扫射:“如果按照干爹的说法,华夏就像一棵大树,荫蔽树下的万民。那我的...父亲,不也是一颗小树,原先也能庇护日本一国吗?曾经他是如大树,而如今你是更大的树,你夺走了他的树荫。现在连我也投奔到你这里了。那岂非你也如那些洋人一样,侵夺日本的树荫呢?这其中孰为正义孰为罪恶?”
此话一出,连郑诛和都大为汗颜。
年纪小小的鹤姬竟然意外洞见了这套理论的错漏之处。倘若承认华夏的世界并非整个世界,而是文明之树下有限范围的树荫,那么以此类推,从皇帝以下,各王国、都司、土邦,就是大大小小的各种树丛。从高到低组成一片森林。
如果说洋人和华夏是两颗世界之树,那郑诛和进入日本,岂非是另一种意义上以大压小的侵夺?
话糙理不糙,森林里大树会夺去小树的光明,高木会夺走小草的水份,这正是刻在高中政治课本上的阶级斗争。高树之间互相争夺,关下面的小草什么事?树要喝水,就自然而然会抽干小草本应享有的水源,甚至不用过问小草自己的意见,这正是自然里最残酷的竞争表现。
“你太聪明了,聪明过头了。”郑诛和摸摸鹤姬光洁的小脑门,对这姑娘的聪慧大为激赏。她已经意识到了阶级的差别,并且成功分别辨认出了民族国家的竞争和阶级矛盾的不同表现。
鹤姬聪明的脑瓜疯狂运转,继续开始暴论:“虽然如此,但我犹如筑巢在树冠上的灵鸟。无论是父亲还是干爹,无非是良禽选更高的树冠择木而栖。与我相反,一定也有人无论如何都会在大树的底层,像小草一样苟活。”
比看到这一层问题更有才华的是,鹤姬甚至分辨出了她才是统治阶级,因此她的利益并不着眼于真正的社会公平,而在于将军地位或者郑诛和地位的稳固。这让郑诛和赞许的同时,也有些忧虑。像这样的大宝贝要是放出去,那指定是一方大祸害。日本历史上并不缺少类似这样,聪明绝顶但又很善于压榨百姓的权贵女性,她们不是大和抚子,她们属于操纵大和抚子的更上层。
没记错的话,历史上的鹤姬的确是一位在政治上很有冲劲的选手,而且有点眼高手低,是标准的嘴炮型人才。
郑诛和开始试图带鹤姬学点好的:“老子说过: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虽然如此,可与洋人持人道,满世界抢劫放火,烧城杀人,损不足以奉有余相比,我愿意持天道,惠百姓,损有余而补不足。就像海水涨潮,人进我也进,人富我也富。”
很显然,老子说这句话也是为了批判社会的不平等,以人眼中的自然,来反衬人之社会里的残忍剥削,本身不着眼于真正的自
然规律。毕竟真正的天道无情,从来不在乎什么损有余以补不足。树压死草是天道,狼吃兔也是天道,入侵物种消灭本土物种也是天道。天道没有想法,天道自己就是规律。或许天道才更接近于市场经济神话里‘看不见的手’。
虽然不能说自己一定就特别好,但与西洋人那些缺德冒烟的绝户行为相比,郑诛和觉得自己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随便大小便。
再加上东亚处于世界的中心,因此他愿意采用发展的角度,来缓和的规避开殖民存量竞争的你死我活。
对此,鹤姬连连点头,好像在说她懂了。
但是等下课的时候,鹤姬的笔记本上赫然写了一句:“说到底,还是要抢人以自肥,上贪而下夺。”
聪明的鹤姬很快又发现了本质。如果想损有余而补不足,损的必然是别人的有余,补的是自己的不足。
那不还是和洋人一样,抢别人的吗?
只不过也和他们一样,抢的时候先开除他们的人籍。
郑诛和看的满脸黑线,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
这姑娘有点缺德,得想办法给这道德真空般的孩子补点仁义礼智信。
大概算是提前体验到了育儿的痛苦与快乐吧。
......
而在圣地亚哥堡的甘蔗地,朱启功和李洮正在商量如何征募更多可靠的人手。
由于明军缺少工人,需要在圣地亚哥堡之南建立进攻营地,还要挖掘平行壕沟,在烧炉造铁等各方面,都有需求,所以更需要职业工人来帮忙。像刚刚进祖庙的本地华人,这些人虽然可以引为依靠,但却也不能全部相信。
“如今有钱缺人,怎么办?”李洮和施世骠就请朱启功想办法。
这尊笑面佛的能力得到了验证,他真的可以操纵数万人波涛般运转而不疏漏,多亏北海渔业经营时的锻炼,如今朱启功已经有运营一盘大棋的能力。
朱启功也思索起来。
在菲律宾本地招工?
那当然不行。
本地人不是被明军图图了,就是被西班牙人图图了,抑或着他们自己之间互相图图,小吕宋岛上可能都没剩几万土著。而且给这些土著工作干什么?这都不是自己人。
那就必须引入广东、福建人一起来帮忙。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如何让广东、福建的工商业和造船业都加入到菲律宾的华夏圣战事业呢?
朱启功想起了二国民贷。
这家有特殊背景的半官办钱庄,主要就是在民间给农民、小手工业者、店铺主放低息贷款。靠着一手便宜低廉,而掌握了江户城至少一半店铺的幕后信息,同时也是关东几十万百姓的资金流转根基。
为了这越来越大的资金盘,二国民贷也吸纳民间储户的资金。普通储户不给利息,但是可以确保资金安全,二国民贷会给他们发特别印刷的存折银票。
这个存折本身不能交易,可是随着使用的人多了,那为什么要去二国民贷里再取钱交易,不直接交易存折呢?
所以存折就变成了银票,虽然它本身是纸,却可以在二国民贷里换成钱。
“我有办法了。我们卖军票。”朱启功突然一拍大腿,悟了。
二国民贷为什么成功?
因为背后站着郑诛和。
为什么它又没有低效而破产?因为它不是真的官办衙门,它要盈利。
朱启功立刻宣布:“立即成立吕宋宣抚使衙门,再设立大吕宋钱庄。以三十万两银判和一百五十万银鹰洋合起来为股本,大吕宋钱庄向福建商人发卖军票,以大吕宋的岛屿、土地、甘蔗、银子作为抵押,借来福建人的钱。然后再用福建人的钱去广东,买佛山铁匠、广东各行的铜铁器皿、枪弹火药、布匹丝绢,再去广西山里雇佣苗瑶兵来马尼拉打仗。如此我们不亏银本,借福建人之钱、买广东人之财货、用广西人之兵马,可以胜。”
这个宏伟的白嫖计划,震撼了一群老兵将,没想到还有这种玩法?
感情打仗就是生财,打完可能还有富裕。
“如何保信用?”有一定学习知识的施世骠呆愣的询问。
朱启功拍拍胸脯、拍拍座椅,道:“吕宋宣抚使衙门、宗室子孙,是不是信用?”
众人为之绝倒。
二国都司辖下吕宋宣抚使衙门的确能保信用,但宗室子可满大街都是,这胖子真够自恋的。
这样一来,广东、福建、菲律宾原本的‘广东出生产、福建出银根、马尼拉为贸易港’的格局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把持马尼拉贸易的西班牙人,却被替换成了明国自己人。
“这就叫以利得义,以义得利。义在复我吕宋,利在甘蔗糖银。义利合一,是为无敌。”朱启功为自己的创设而赞许。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天才的商业军事学
吕宋宣抚使衙门正式成立,临时驻地甲米地军港,而
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发债券卖给福建人,再买广东人的货,然后招募广西人来帮忙打仗。
而且吕宋宣抚使衙门可谓是从一开始就图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