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大局为重啊。”施世纶斗大胆子进言,希望能让老爹明白,还是咱家人的项上人头比较重要。
“你们这几个崽子,懂什么大局?”施琅眉头一皱,站起来一脚把这崽踢出房门去,将他的暴脾气和小心眼展现的淋漓尽致。
在这方面,其实施琅和得罪他狠了的郑成功是一个性格。但可惜正因为性格相同,大概才逼得施琅反目成仇,投奔满清。
施琅继续欣赏波诡云谲的战局:“小郑不是大郑。大郑打陆战就是一泡屎,然而小郑看起来却颇为个中妙手。所以我断定,小郑若要在朝鲜打出局势,必定是要与南征之军血拼一场。虽然他只有一万兵马,但我却冥冥之中感觉,南征的五万兵马在他面前,也不一定能吃到便宜。甚至能...赢。”
赢?
施世骠的眼珠子都要爆裂出来,五万最能厮杀的精锐,扔到朝鲜的烂泥巴地里,竟然还滚打不过郑诛和的一万水兵?
老爹你...脑子坏了吧?
施琅不管不顾的继续在海图边转圈:“爹爹我现在只有二十多艘船,其中三艘大舰,一艘是佛郎机人的商船改的,一艘是髮国人送的,还有一艘是葡萄牙官员仿造的。这三艘大舰看似高大,实则...啧啧啧。所以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把如此重要的船队,扔在朝鲜的海岸上。”
施琅摇摇头,对仿造船的评价很低。
由于造船工作被葡萄牙系传教士掌控,施琅的水兵很难插上话,也就导致三艘改造的战舰竟然还都是软帆船。
软帆的操纵难度比硬帆高十倍不止,极为保守的福建水兵很难运用自如,现在连出海都需要葡萄牙人来帮忙,才能让船只跌跌撞撞的运行起来。
假如能把软帆改成硬帆,或许还是个助力。
“那怎么办?”施世骠急忙跪在地上恳求。
施琅下了判断:“等。等朝鲜厮杀出个结果,看到底是过江龙赢,还是下山虎胜。无论哪边赢,我都有方略。若是小郑血战拼胜五倍天兵,那更是我的天赐良机,使我可以率领水师倾巢而出,于济州岛等着他。待他渡过大海时乱炮轰鸣,把这条过江龙埋进大洋。何麒正、李洮那俩蠢蛋,可能还在皮岛傻蹲着等我呢。”
话音未落,海上两里外突然横飞来一颗巨大的炮弹,呼啸着撞破水师衙门公堂的房梁,声震如雷,将那康熙发给施琅的圣旨砸得粉碎。
父子三人惊魂未定的围上来,这颗还冒着气的大炮弹上赫然刻着‘圣武十四年室兰冶铁炮弹匠师刘监制’。
这是一枚,在两年前的室兰冶铁公司,由一个等级为匠师,专业为铸炮弹的刘师傅监督制造的合格产品。
“旅顺口是个茅厕吗!”
施琅看了气得脸都变成铁青色,明军已经摸近到可以开炮袭击了,旅顺口水师竟然无动于衷!
旁边的儿子施世骠很想告诉老爹,正是您下令,所有船只决不许出港的。
他正要喝令卫兵立即召集船队,开始出海作战时,天空上已经噼里啪啦的下起了炮弹雨。把旅顺口水师的公堂砸的就如同茅厕一般破烂。
施琅又怎么能想到,已经掌握初步海上测算技巧,还有预设炮架射击角度的明军,隔着两里就已经开始用五千斤舰炮开火盲射,靠着玄学与数学的加成,给施琅别样的火炮沐浴。
“打,我就猜到这老狗唱空城计,打的就是你个司马狗贼!”李洮和何麒正抱着桅杆激动的连连喊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司马懿在唱空城计,他们俩是领兵讨伐的诸葛亮呢。
作者的话:感谢大家的支持。今天晚上突然感觉不是很舒服,可能是下雪天跑去社保中心冻着了,所以临时决定改写海上的支线,描述一下海军在做什么。
第四百三十六章 羞于见他
旅顺口的海港造型殊为奇特。
正常的避风港都是半月形,然而旅顺口的一边却延伸出一条尾巴状的天然海堤,让这个避风港看起来像一个口袋,因此得名旅顺口。
当地人称呼这个天然海堤为:老虎尾。
正是这个口袋状的结构,让明军虽然可以抵近炮击,在距离靠近到三百米后更是火炮全开
,连千斤舰炮都能参与到轰炸中,不过实际上却很难造成有巨大伤害的直射,只能抬高炮口跨射过山岗炮台,试图将里面停靠的,正在建造的船只都给炸毁。
“奶奶滴,这地方好啊,比函馆、伊豆大岛那几个港都强多了。以后这里就分给我北海舰队做母港了。”何麒正看着如此漂亮的海港眼馋的掉口水。
“去你的,海参崴那俩大港还不够你眼馋的?小心林重藩跟你着急,东海舰队住哪?”李洮踮起脚尖,用不太高的身材去目测旅顺口的炮台还需要多久能发挥作用。
李洮这时开始亲自挥舞传令旗,命令海虾级商船开始准备靠岸,放下舢板把船上的拔刀队都送到岸边,准备强攻旅顺口南侧的黄金山炮台。
何麒正骂骂咧咧了几句,衣服一脱,亲自准备下船靠岸去指挥作战:“嘿,东海舰队还没建呢。再说江户湾那么大不够他们住?”
扑通一下,何麒正带着船上的战士直接跳海,个个都是光膀子,下饺子般落入水中,奋力游向黄金山。
这时,被轰炸一通的旅顺口水寨才逐渐缓过神来,意识到明军已经准备抢占南炮台后,立即组织水手们顾不得收拾残局,带着枪棒、木棍,甚至是桌椅凳子就冲了过来。
这边明军刚刚登陆,几乎都是光膀子一把刀,或者扛着进水的步枪,双方在低矮的黄金山相遇,迸发出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大战。
“福建仔!怎么给鞑子做事?”
明军刚冲过来,就注意到旅顺口水寨里的核心水兵都是施琅带走的福建人。
“你们和倭寇混在一起,也好意思说我们?”
而福建水手也嘲弄着带着大量日本人的明军。
双方近身拼杀,明军光膀子挺着刺刀,一板一眼的摆出曹红教下去的北方江湖派大枪的招式,一个刺刀一个血洞,拔刀队则是高举倭刀,高举高打的压制福建水手,一刀砍下去,皮开肉绽露出白的红的一片,深可见骨。
福建水手被打的节节败退,然而乡里团结的福建人愣是无一投降,甚至能拼着血勇再反打回去。
眼看一具具尸体从山上翻滚下去,破破烂烂的堆成小丘,施琅眼都红了,这都是他的精血,少说也有十年以上的操帆经验,怎么能空耗在毫无用处的肉搏大战中?
“把满鞑子拱上去,儿郎们下来,火炮伺候!”施琅断然下令。
作为清廷派来监视施琅的八旗,八旗大兵知道山上只有一群光膀子轻兵后,自然是披挂出阵,要与明军大战一场。
然而发现福建人沿着山丘,靠着硬脚板跑路后,何麒正就知道施琅要火炮洗地了,所以也带着人转身下山,要求李洮继续开炮轰炸。
这时,扶桑舰与瀛洲舰的过热火炮逐渐冷却,李洮也果断下令开炮,先向黄金山炮台洗地,再跨射旅顺口的船坞与码头。
八旗大兵这边刚喘着气爬上炮台,迎面发现等候自己的不是一群肉靶子,而是斗大的炮弹迎面撞飞数十人,滚落入山后。轰鸣震颤的舰炮再次开火,数十枚炮弹在山头上四处弹跳,稍微一个剐蹭便是断腿飞手,八旗大兵被轰的头晕目眩,正准备转身时,背后的旅顺口北山炮台竟然也向他们开火!
毫无准备的大兵躲都躲不及,几乎被敌我双方的炮火歼灭在南山炮台上。
“施狗,你要反?”
从山上滚下来的八旗大兵数十人,径直冲到施琅面前要他解释。
谁知施琅却道:“无军令竟擅自撤军,按律当斩。”
“啊?”
八旗兵懵了。还从没见过自己被人执行军法的。
“斩!”施琅突然震声。
瞬间冲上来一群福建水手,把八旗兵按在地上,就地开杀。
“施爷爷,饶了我们吧!”这时,八旗兵才回过味来,急忙求救喊绕。
可小心眼的施琅怎么会同意呢,当场喝令全员斩杀,一个不留。
待八旗兵杀完之后,施琅回头看着狼藉一片的旅顺船坞,望着被轰伤大半的舰队,也不禁牙疼心疼脑袋疼。
“这奏报可怎么写啊...”施世纶趴在地上,绝望的已经看到了自己全家被送上砍头台的末路。
施琅手一甩,淡然的说:
“自然是八旗天兵驻守黄金山炮台,却疏忽大意使明匪残部袭取,又用黄金山炮台上的大炮炮轰我旅顺口船坞,使我意外损失战船数艘,我部及时夺回炮台,八旗天兵已经为国尽忠,无一退缩。明军遁逃。”
这是一番极高情商的甩锅。首先说明,袭击他们的明军是已经被驱逐的郑诛和残部,他们之所以能获胜并导致战船受损,是因为黄金山炮台上的八旗兵疏忽了。锅就到了八旗头上。
但八旗天兵全都战死,又说明八旗都是勇猛无畏的。
明军都跑了,自然是胜了。
胜了,就不用追究战败过失。
施
琅手下的福建兵极其团结,更不会秘密打小报告。
黄金山炮台被旅顺口炮轰后,何麒正就带着人撤退回船上,众人立刻开船继续西行。
“这次大胜,施琅二三十艘船至少一半短期是动弹不得,咱们去登州补给一下,再转回来轰他一次。施狗一定不知道,我们还会再来。”李洮兴奋的握拳,感觉逐渐找到了海战指挥的节奏。
再打几次,他有信心在海上玩死施琅。
虽然当面锣对面鼓,打不过施琅那些配合有序的战船,上次丢人的差点打败仗,但是抓他的老巢,伏击偷袭、炮轰码头、上陆进攻,却是明军的强项啊。
船队立即转道向南,去了蓬莱。
但是到蓬莱时,却被当地的王缚蛟急忙找来。
王缚蛟告诉他们俩:“快去京师!朝廷里那些文官屁眼子发痒,又开始告黑状了。你们这次打了多少战果,都给我乘个十报上去。不然那些文官不得屙屎在咱们身上。”
告黑状这能忍?
何麒正、李洮立刻把自己的战绩经过一番夸大,运作成了‘击毁旅顺口水寨,破坏敌舰二十有余,伏毙八旗一千余人、水兵四千余,斩杀梅勒章京、牛录章京数十,击伤施琅本人,堪称十年以来之大胜’,告捷京师。
不但告捷京师,何麒正、李洮还直接把战船开到了大沽口,用高大如山岳的巨大舰身,印证着二国宣慰司的军事实力,无形之中,也是敲打朝廷里的老混蛋们少说点废话。
“真有此事?”得知消息的圣武帝大喜过望,立刻传令露布飞捷,告捷九边,振一振察哈尔兵败后的士气。
何麒正与李洮,也获得了面见皇帝的待遇。
这并不稀奇,他们俩已经接近总兵的位置,见皇帝属于正常流程。
稀奇的是,一胖一瘦俩兄弟一被带进御马监的大门,顿时就跪在地上嚎哭不止,骂天骂地,骂朝里奸臣当道,祸害忠良,骂天昏地暗,郑诛和已经兵入危局,却无后路相继。
“这俩人,跪在外面哭的像叫魂一样。”圣武帝扒着窗子看了看,也是汗颜。
面对铁铮铮的事实,圣武帝也不得不承认,二国宣慰司的确是打着很艰难的战斗。
这时再遭到猜忌,实在已经困守险境。
“看来灭倭的确打的艰难。按此二人所说,鞑子已经动用他们的京营,派遣数万精兵南下,说明灭倭之前的进军确实有效。只可惜...”孙正法看了看圣武帝和晋王李润兴,突然低声说:“此时再派兵入朝鲜已经悔之晚矣。不如我们再回军辽西,攻打锦州,逼鞑子把派去朝鲜的京营再调回来。”
“此诚兵家之言。”李润兴也支持这个策略。
非常简单实用的围魏救赵。
满清既然派去了京营,那么辽西就没有后援。此时振作起来猛攻锦州,或许能一举成功。
圣武帝自然也同意,可是想想自己之前的猜测,又很不好意思。
扭捏了几分钟,竟然问李润兴:
“要不...让灭倭从朝鲜撤回去吧。秋天就别让灭倭进京了,我羞于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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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李海月双重利好
皇帝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大家都清楚,这是圣武帝害怕到时候被小辈戳破皮面,下不来台。
但如果让皇帝下不来台,那皇帝很可能会反过来让他找不着脑袋。
这是明朝皇帝的毛病之一,脸皮厚的没底线,脸皮薄的...善于通过解决问题人的方式来解决自己脸皮薄的弱点。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最后都会变成一个双标怪,在该承认错误的地方厚脸皮,在该道歉的地方避而不谈,在该改正做事行为的时候,学会把提出问题的人物理改正。
“灭倭怎么会这么不懂事呢?”李润兴脸色一凝,立刻开始给孙正法打眼色。
孙正法则试图转移话题:“新任的兵部尚书看起来有几分成色,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李邺园(李之芳)当初的想法反而是最贴切的。我觉得,不如派遣李之芳以兵部尚书挂山东总督衔,去山东帮小郑支应一番。”
山东总督,一个从未出现过的职位。
在此时,总督一职一般都分布在北方的九边、南方的湖广、云贵、江浙等经常出问题的地方。而河南、山西、山东,这是几乎从没设置过总督的地方。毕竟这可是华夏腹心,如果这里都要放总督来督战,那很难想象更外面的省份得有多乱。
“那榆方怎么办?”不过孙正法的提议,让李润兴感觉还不如不提。
鲁西南与豫东地区,是起义军榆园军系统的长期盘踞地,位于河南濮阳、范县一代,以吃榆钱、睡榆木、躲藏在榆树根的地穴中而著称的榆园军,自从反正以后就是这一地区的地头蛇。
他们的领袖榆方,现任山东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