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造船造炮的大运动,也就被满清后人总结称为‘夷务运动’。
不过在江户,郑诛和还不知道这三个臭皮匠搞的事,引得康熙应激过度,已经开始准备针对他了。
他只是让这三个臭皮匠在书房里罚站:“为什么不申请?为什么不告诉我?都站好了,你们这群崽子...”
真是让郑诛和不知道该怎么赏,怎么罚。
恰好就在这时,有女仆过来急忙的敲门:“伯爷,伯爷!快点啊,横姬夫人要生了,仲条流和取扬婆已经去隔壁了。”
仲条流就是妇科医生,取扬婆就是接生婆。
伊奈横姬在今年正月的时候终于怀孕,避免了伊奈家被取消家格继承的悲剧。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总归算是能继承到伊奈忠笃留下的官职。
关东郡代已经完全变成了虚职,但还有飞驒代官可以留给后代啊。
“你们啊,一人赏一个大西瓜,剩下的之后再说。”郑诛和也顾不得臭皮匠组合,干脆随手写了一张条子,匆匆离去。
三个人不禁搞不懂,什么是大西瓜?
事后才知道,一人赏了一个铜铸造的金灿灿大西瓜球。虽然不算特别值钱,但也算个传家宝吧。
而伊奈府邸中,伊奈家人正焦急的等待着产房的喜讯。
郑诛和赶到时,正好在门口撞见同样焦急的鹰司信子。
不知是不是父亲来的喜讯到了,然后屋里马上就响起了孩子哭喊的声音。
取扬婆用竹刀割开脐带,兴奋的告知主家:“是个男孩。”
伊奈上下左等家老们纷纷额手相庆,哭的不能自已。好玄差点就变成浪人,饿死在路上了。
而鹰司信子不悦的甩开郑诛和跑进屋里看了看男孩,羡慕的主动帮忙取名:“就叫伊奈忠和好了,如何,如何?”
伊奈家当然没话说,这孩子就是郑诛和帮忙有的,取他的通字也很正常。
不过不正常的是鹰司信子。
她拖着郑诛和,娇羞的恳求:“我也想要一个孩子。”
三十出头的熟女了,惺惺作处子态,让郑诛和很是无语,这是随便能生的吗?
他急忙摇头:“你要是真怀了,我和德川纲吉不得打破头来?”
作者的话: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色孽大魔、你老爷子我的打赏,非常感谢。
第三百三十四章 从此没有大锅饭
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当年靠鹰司信子的帮忙,在江户站稳脚跟。现在鹰司信子想发癫,郑诛和也得受着,孽力回馈。
历代鹰司家嫁到德川幕府的女儿就没有生育过的,幕府将军娶到鹰司家的女儿,大概率都是当请了一尊佛回来。所以像之前那样,假装是将军的孩子,肯定是不好使的。
看郑诛和发愁,鹰司信子跺着脚嘟着嘴,拉着郑诛和发脾气:“郑诛和,我跟你好了有三四年了,我想要个孩子!你要是觉得不行,我今年年底去骏府,我就带把刀去,晚上我想办法潜入老狗的屋里,我一刀捅死他...”
郑诛和赶紧按住这女人的手:
“别别别!演什么专诸刺王僚呢。你让我想想办法,我肯定爱你啊。”
如此哄了哄,鹰司信子才消停下来,咬着手指盯着横姬的孩子,痴迷不已的出神。
鹰司信子这一辈子,基本上锦衣玉食,从来没有为生存妥协过。就算被桂昌院压着,那也是心理上的压力。郑诛和能理解她对有孩子的渴望,这也是身为男人的一份责任。
不过为了避免日本马上开始天下大战,他还是得安抚鹰司信子,暂时忍耐。
郑诛和给自己的计划表中,距离消灭狗将军大概还有两年。
在函馆,已经到了集合粮食储存起来的时间。
按照规矩,大部分的大米都要收集到专用的粮仓,给明年新来的移民垦荒用。
但事实上,此时的各地小官吏和村长们,都还在发愁今年的秋粮怎么收才能让
民众接受。
各地的村落,这几天纷纷关闭寨门,虽然不说反抗官府吧,但至少也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就是不想再继续交出库存大米了。
郎尹德为此大发雷霆,惩罚了好几个干事不力的,却没有丝毫办法推进。
于是他干脆亲自带着人,到乡下村庄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听说收粮的来了,村民就带着锄头镰刀,把他们围堵在门口,不让进村。
双方你推我攘,现场局势十分紧张。
农民里,一个老汉就握拳站出来当民意代表,说出了人们的心声:“府君,恁是好人。可是俺们不想吃咸鱼干了,俺们想吃大米!俺们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想留在自己的粮仓里。所以您就行行好吧,给俺们定个税吧。”
郎尹德擦着额头上的汗,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望着这些满心热切期盼的平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埋怨他们蠢吗?
一旦开始真的厘定税制,农民肯定就没有现在这么悠哉了。像之前,虽然收走了大量的米用来储备来年耕作的种子,但官府却要承担包圆农户大部分的生活消耗。免费和低价的各种咸鱼干、免费的各种菜种特别是大豆白菜和甜菜种、官府出资的民间娱乐活动、官府组织的大规模以工代赈等等。
本质就是官府包圆一切,除了吃不到米。
米要拿去给新移民开垦耕田。
与之相对,官府承担渔业公司捕鱼的所有收购,靠低价的鱼干、海货来填平饥饿。就付出来说,开始正式收税后的官府肯定比之前活得滋润。
但农民就是想吃米,就是想自由的支配自己一整年的粮食收获。
所以宁可多花钱,也要吃上自己的米。
哪怕说他们短视,说他们不懂得体谅郎尹德的辛苦,可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说明大家的确忍耐不下去了。
如果说,之前的开垦模式就像一个原始版本的农民公社,大家干大家吃,那么现在这个啥也包圆的原始农民公社,成员们要分家了。从今以后有人吃大米,有人啃咸鱼,有人种甜菜,有人养狗鸡,有人富裕有人穷,有人搬走有人留,经济会走向更加繁荣和多层次的市场,贫富分化也将凸显出来,官府就别管那么多。
“好,这件事我和大将军商量,但你们要记住,真要收公粮,可就没现在那么舒坦。”郎尹德只能最后警告他们一次。
然后,他就赶紧写信,让恰好蹲在函馆送鱼的朱启功的弟弟朱启圣,送去江户城。
函馆府,闹粮了。
消息传到江户时,这边还在处理大龍府几十万户人的收税问题。
水鹿祐看了一眼,骂道:“真是给人添乱。”
再转给黄百家,他啧啧苦着脸,无话可说。
郑诛和自我反省道:
“倒是想骂一句刁民,但已经让刁民吃了两年的鱼干。想想如果我连续两年天天啃那海腥土味的东西,我也想杀人了。你和我在江户城,有越后大米吃、有四国岛葡萄酒喝,想买什么绫罗绸缎都有,想要什么西洋钟表也触手可得。但是函馆呢?函馆的子民一直都要交大米,换鱼吃,下工厂、烧砖打铁,那边缺的物资一直要慢慢送。我们应当反省啊。”
毕竟北海道太靠北,经济一穷二白。而大龍府就靠着江户城与关东平原,有日本人几百年的建设积累。新到大龍府的移民开荒打猎,或者靠手艺吃饭,融入到社会里都很快。
但在北海道,连经济市场都没有,想交换点什么就更加贫乏。农民没有收入,商人就不热衷来,商人不来,市场就不繁荣。
如果农民拿不到自己的生产结余,就无法让交易市场兴盛起来,那后续的经济发展肯定出问题。
所以不管是农民短视,还是经济形势所迫,都是时候让北海道岛正式进入自我循环了。这就像父母养孩子,如果养到十几二十岁还不撒手,那指定是得养出问题。郑诛和记得自己有个表哥,就是这么被亲妈像宝宝一样拿在手里,一直呵护到三十岁,整个人就已经不怎么会说话了。
“只好放手。”黄百家与水鹿祐都赞同。
“日后再来的移民怎么办呢?”郑诛和还带着一丝忧虑。
这次,是水鹿祐宽慰郑诛和:“那就只能先分区域收税了。像札幌那边,就暂时再圈一年,之后就是新来的移民自己想办法,要么到官府指定的包口粮地种田,要么自己想办法讨生活。总不能让先垦荒的移民,给后来坐吃现成的移民让道。”
总之在17世纪,就不要奢望太多了。
郑诛和只能把话题掰回正在进行的讨论: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开始,这税,到底怎么收?”
这可真是个让郑诛和头大的问题。
大龍府在闹的和北海府在闹的,归根到底都是一个问题,这国税到底怎么收?
黄百家在浙江生活一辈子,很清楚民间的疾苦,他给郑诛和解题:“这税啊,不怕重,就怕里面夹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郑诛和唯独在这里,举棋不定起来。
定税,就怕下层官吏将苛捐杂税并进去搭车压榨百姓。这又不是P社的游戏,数值一目了然。
作者的话:感谢大家的支持。文中的表哥就是我的亲表哥,我姨跟牢笼一样抓着他,三十岁了几乎话都不会说。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可比大宋,不如大
说是要给北海府的居民定税,但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官府包干的待遇。
在北海府,最顶层待遇的是种大米的汉人移民村,官府包掉大部分的支出,人们有点钱也基本花不出去。
中层就是汉人、朝鲜人、日本人、阿依努人和生女真组成的混合村落,这些村落基本上就不全由官府包待遇,除了种粮的部分有官府收购外,其余的都要按照旧制度缴税纳粮,一般就是缴皮毛、收商税等等。
最下层,就是日本人的淘金村,阿依努人部落。像淘金村这样有自己经济体系的地方,官府一开始就收他们的淘金税。但他们可以便宜买到咸鱼之类的东西。
所以并不是没有依据,只不过郑诛和想要修改的,是整个财税系统的底层逻辑,因此显得非常艰难。
“历朝历代,最难的就是阻止苛捐杂税,有人贪心不足,有人墨守成规,不能解决万世之祸。”郑诛和感慨道。
如果只算账面上的税收,那历代中央朝廷其实拿的都不多。
从汉朝到清朝,其间累叠增加的税收往往与总量相比,还算居于一个能接受的空间。
可是落实到现实上看,显然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真正困扰民间百姓的,自然是无法控制的基层官吏附加的苛捐杂税,这一部分的搜刮不但堪比正税,甚至犹有过之,而且相比国家正税那种固定与死板,突出一个灵活多变。想加的时候就加,加了就不会再减,逼人破财破家属于日常操作,如果因此搞得天怒人怨,那与他们何干。
那是朝廷的锅。
但这全是官吏的锅吗?
也不全是。
因为朝廷从地方上搜刮的太多,才会导致地方官府有了搞苛捐杂税的理由和正当需求。
有明一代,朝廷拿走了地方上六七成的税收,余下的资金办理日常事务、发放俸禄根本不够,所以地方上就自己再加一层‘三办’的杂税,解决自己的需求。而到了清朝更疯狂,朝廷从地方刮走九成以上的收入,于是地方就对平民施加均平银、火耗、柜费、契费等杂税,加大力度刮地皮。
从上刮到下,都在田税上打转。
因为农业政权就只能刮到这里。
郑诛和不能马上做好各种具体制度变革,所以先拟定了自己的改革标准。
首先不能说的一点,就是大力的收商税,从商业活动里抽钱,而不是刮农民的地皮。
郑诛和摊开纸,开始讲:
“收税之法第一则,收税之人不得定税,定税之人不得收税。专人办专事,专事归专人,最多两个部门就弄完。”
在明朝,官员既要管收税,又要管养民。
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边缘,一边刮地皮,一边要养地皮,而考核标准第一条就是完税指标,那所有官员都会优先刮地皮,而不是养护民力。
所以旧的制度安排,把儒家的那一层撇去,就是事实上的包税制。
因此新制度下,刮地皮的行为要厉行禁止。
地方官不要管收税,国家新设税务局一杆子捅到地方上,解决税务和分钱的问题。
郑诛和又说:
“收税之法第二则,废苛捐杂税,一切火耗全部禁绝。分配公平,宣慰司中央不可搜刮地方县乡,地方县乡也不可隐瞒当年额定之税。”
合理的分税制度,分配好地方的,然后统一交给中央,满足地方的基础运转,减少搜刮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