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大明的五星天皇 第170节

武藏国鸿巢驿,也就是今日的日本埼玉县鸿巢市,这是板桥驿向北的第六个驿站。

近代日本的大量城市,都是根据驿站、旅宿这样的民间市场发展起来,譬如鸿巢驿就是鸿巢市。而整个这条驿站上的所有驿站,全都变成了后来的市级行政区。因此会出现中世的日本地名与现代截然不同的情况。因为那些古城并不具备经济价值,在和平年代,往往会被驿站、村镇完全取代。顺带一提,郑诛和来江户时居住的马喰町四丁目,就是日后武藏国改成埼玉县后的县政府驻地。

而鸿巢驿这座人口上千,往日人声鼎沸、人来人往的集市,现在只剩下废墟房梁上吊着的几具尸体,默默诉说他们的故事。

“怎么办?阿空!”

松平直矩无奈而惊恐的抱着净空的胳膊,涕泗横流的不知所措,说不出囫囵话。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净空也语无伦次的抱着松平直矩。

两个人就这互相依偎着,突然一种同病相怜的爱油然而生。

男人的交往,深入灵魂。

松平直矩很快与净空和尚深入爱河,两个痛苦的灵魂纠缠在一起,互相安慰对方内心中的恐惧。

其实这一时间,关东战事打的仍然十分胶着。

二十余股被郑诛和粉碎开的农民起义军在丧失了最后的信念后,迅速堕落为一般路过恶魔,开始四面出击,到处洗劫村舍,屠杀平民,甚至靠着农民的本能,在山沟里四处搜索躲藏起来的难民。

而关东各藩,基本都被打傻了。他们倒是有一些力量,然而幕府

常年限制之下,这些力量相比较于农民动辄上万的规模来算实在太弱小了。

所以他们只能不断的向江户城求援,恳求天朝大兵赶紧来驱逐贼匪。

但即便是天朝大兵,也要吃饭,也会累啊。

疲惫不堪的明军在击溃了几股农民军后,就不得不挂起免战牌,维修枪炮,喂养驴骡,保证自己的人马不会先累死。

此时,松平直矩似乎看到了一丝复兴的微茫光辉。

他把关东北侧入口处的前桥城作为基地,继续招降纳叛,然后试图向东进攻到日光城,去借德川家康的光。

这天晚上,他与几万老兄弟,夜宿在一个叫真观寺的地方。

真观寺,这个名字并不是纪念唐朝的贞观年号,而是指来自佛法《法华经》里的观世音菩萨拥有的观音五观中的真观,即观真实之理而断见思惑之空观。可见这里是净土宗的佛门寺庙。

因为净土宗就把《法华经》作为佛经的经中之王,常念阿弥陀佛可以领土佛中真理。

松平直矩与净空在达成了男男之爱后,便时常夜宿在一起,这天也不例外。

然而,这座寺庙里装着的,恰恰不是净土宗的和尚。

而是忍藩来的五百壮士。

他们全都剃发易服,改扮作僧人的模样,蹲守在真观寺附近,为的是等待那最终的一击。

忍藩藩主,幕府谱代大名,名列次辅的幕府老中阿部正武也剃掉了自己的头发,躲藏于其中。

忍城虽然号称日本最坚固的城堡之一,但这座城堡是保守有余,进去不足。阿部正武自己没有多少力量,他只能动员上千人的规模。

因此他打听到,松平直矩与净空都是净土宗信徒,他们也靠净土宗的和尚们帮忙动员农民参战,就燃起了靠真观寺伏杀松平直矩的想法。

如此危险的计划,在阿部正武的强硬推行下,竟然真的蹲到了松平直矩。

这位基佬抱着自己的爱人,不顾其余的安慰,只想在危机四伏的末日里享受最后一点温存。

当阿部正武带着人,扛着当作武器的锄头来到有观世音菩萨的大殿前时,只看到松平直矩正在努力的当做一个零,接受爱人的突进。

“郑...明国将军不足虑也,明天就去破了他。”松平直矩突然说了一句有点危险的话。

然而此时,阿部正武与十几个装作送饭的假和尚,已经悄悄拉开门钻了进来。

一把锄头挥舞,敲碎了净空和尚的脑壳。

又一把锄头挥舞,敲碎了松平直矩的脑壳。

观世音菩萨一直闭着眼睛,似乎对人间发生的这一切都不管不顾。

然后,阿部正武用锄头硬生生砸断了松平直矩的脖颈,把他的脑袋带走。

第二天,发现领头者死了的农民军老兄弟们内讧一场,大杀数千人,各自散去。

最得力的主心骨死了,农民军崩溃的速度超乎想象的快。不到半个月,明军主力再次整备出击,已经杀到了前桥城,完全收复了关东平原上丢失的城镇。

尽管如此,累计死亡的男丁,还是被估计在了百万人以上,老弱妇孺难以统计。

作为奇袭的英雄,阿部正武传奇般的伏杀,被称为‘阿部の一锄’,为民间传唱。

而这位大英雄,自然是装点好豪华的仪仗,赶紧去江户城里抢占位置,避免郑诛和对幕府朝廷控制过深。

但当他带着队伍赶到板桥驿,却发现桥前竖立着一块新鲜的碑文。

阿部正武有些不忿,他一边向前一边跟随从说:“左右不过是明国将军夸耀自己功绩的丰碑罢了,我要看看,到时候怎么戳穿他。”

他走前几步,突然感到魂魄惊骇,不知所措。

碑文非常简单,只有十二个大汉字。

“哀哉流民,为鬼非鬼,为人非人。”

碑文与壕沟、路旁、河边那些已经露出白骨的人,相映成画。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得胜归来的阿部正武带着松平直矩的人头,与足利藩、天领的馆林城等地组织的军队,还有供养人民的补给,缓缓地行走在数十万人死去的关东大地上,来到江户城的二国宣抚使衙门拜见郑诛和。

简化了奢侈的队伍,阿部正武不算很惹眼的来到二国宣抚使门外。

但他来之后发现,问题有点不太对。

说是二国宣抚使衙门,但其实已经完全是一座方圆十几里的大型城池了。明军正在加紧扩占地面,西起马喰町,东至二国桥,北至浅草寺的风雷神门,南至原先的行人司衙门,一个巨大的居住地被完全圈占出来,供郑诛和与他的官署、家眷,还有明国移民们居住。

尽管这里并非不对外开放,江户市民也仍然可以经过这里前往下总国那边的江户市区,或者去浅草寺游玩,但阿部正武已经感到心都吊了起来。

作为第一个回到江户的幕府老

中,并且还斩杀了松平直矩,郑诛和给了阿部正武很高的礼遇,和他一起喝茶下棋。

棋,当然是围棋。

不过阿部正武只能说下过几场,而郑诛和则是压根连规则都不太理解。

但没说几句话,阿部正武就开始忍不住的绵里藏刀提醒郑诛和他越界了。

阿部正武提醒道:“君为幕府所任镇守府将军,我与各老中对将军的任命无话可说,也感激将军对日本国的帮助,可是将军,若当时的十万两与之后的十万布帛不直接交给将军,或许就没有今日的灾祸。”

这话一说,郑诛和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怎么,老子花钱帮德川纲吉与你们维持幕府国家的稳定,现在你们自己争权夺势玩砸了,竟然要把黑锅甩给我。

简单浓缩一下阿部正武的话,不就是虽然这件事不是你干的,但你难道就没有99%的责任吗?

郑诛和把棋子一放,忍声道:“你看看城外是什么模样?生人与阴鬼同住一穴,活女与死男并居一墟。北来的饥民尸体在江户川上堆积如佛塔,西逃的难民在箱根关外苦寒交迫。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你们身为幕府的老中,你还是次辅,你们几个躲起来的时候,是我在帮你们擦屁股!阿部正武!你有脸来埋怨我?”

阿部正武自然无话可说。

但是难道他看不出来,郑诛和意在大日本国的疆土,已经开始从日本国上分割出零碎领土了吗?

其实很多聪明人都有意识了。

但那又如何,凡人未曾觉醒,江户的俗民还在为这个包藏祸心的东海蛟龙欢呼鼓舞,读书人们追着郑梁与崔蔚林学习全新的理论知识,日本的武将们已经堕落到连平民都不如,终日在讨饭中困窘一生。

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情在乎那些平民怎么想。平民最主要的事,就是耕田、缴纳天领的农税,然后服徭役罢了。

现在的问题是,谁来守住日本国?

阿部正武站定,暗绿色的吴服上还带着清晨的清霜,他坚毅的表情上多出了几分无能为力的痛苦与无奈,随后他一个转身,大踏步的走向房门,临到房门前,他猛然回头冲郑诛和撂出了狠话,他咬着牙说:“道不同者,岂可相与为谋?”

作为一位德川幕府的谱代大名,阿部正武敢化妆成和尚去刺杀松平直矩与净空和尚,自然有胆量提起气来与郑诛和周旋到底。他的意思是,尽管我们做的事类似,但却走着不同的道路,怎么能合作呢。

郑诛和缓缓的站起来负手在背后,也给了阿部正武他的回答:

“民心所向,非你等可知。”

日本平民到底跟随我,还是跟随你,那就走着瞧吧!

作者的话: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阿斯巴甜,感谢色孽大魔,非常感谢大家。

第二百八十二章 有种完颜构的美(

在江户城西南侧山道里的小田原城,江户安定,关东渐稳的消息传了过来。

昏暗的房间,枯黄的青灯旁,三位老中席地而坐。

大久保忠朝树根一样褶皱沟壑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愧意:“是我托大了。”

无论如何,这次的动乱大久保忠朝有直接责任。

“不,是崛田公冤死了!”户田忠昌震怒不已的直接戳穿了这层画皮。

这涉及到那桩人尽皆知的往事。

崛田正俊,就是春姬的爷爷,作为力保德川纲吉上任的两大功臣,他也是德川纲吉前期施政受到赞誉的主要助力。毕竟当时德川纲吉都没有亲政务,是崛田正俊一手推动了武家法度改革、仁政建设等一系列有力措施。

但就是这样一位霍光般勤劳踏实的辅政大臣,却突然在殿堂上被人拔刀刺杀,横死于中奥。

崛田正俊一死,再没有人阻拦德川纲吉亲政。

于是德川纲吉刚1687年亲政,就搞起了令世人深恶痛绝的《生类怜悯令》,当起了极端小动保。

这里面的故事不用解释,大家都心领神会。

所以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大家都怀疑是德川纲吉恩将仇报,刺杀了辅佐自己的相父崛田正俊。另一个帮忙的叔父德川光圀,大概是因为血缘关系,所以没动手。但郑诛和动手阻拦德川光圀入江户,德川纲吉一句话都没说,其中的意味也相当深长。

因此,纵观郑诛和进入江户的1688年,幕府还能忍着将军的胡作非为。但是从1687年到今年1691年,五年的时间,德川纲吉把国家折腾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幕府以大久保忠朝为首的大老、老中们其实要的根本不是那十几万的财政权。

他们想拿会执政权。

可惜结果事与愿违,关东、越后大残,百万人生灵涂炭。

“为今之计,该如何?”一直都很滑头的土屋政直突然插了一嘴。

大久保忠朝一拍大腿,挺直腰杆,眼神里露出决绝的狠意:“

立即去江户!全体老中、各奉行、各官僚,务必在五日之内回到江户,把整个国家的大梁扛下来,不能让明国人占尽风华。”

随即,大久保忠朝带领着小田原城聚集的数十个幕府官员急忙赶往江户城,力争自己的执政权不会被郑诛和夺走。

不过就在他们东进的时候,也有人南下。

带着幕府两万多精锐兵马,躲在甲斐国府中藩的柳泽吉保,急匆匆的狂奔南下到了相模国小田原城,做出一副武装保卫幕府将军的姿态。

“呸,小人!小心百万生灵夜夜找你索命。”

脾气刚直的户田忠昌在城门口一看到军姿壮盛,穿着各式华丽大铠的幕府军队竟然此时赶到小田原城,就吐唾沫羞辱柳泽吉保。

柳泽吉保只是笑了笑,把脸上的唾沫擦去,反问:“纵然如此,不知君等几位,又有多少怨魂缠绕?”

双方交错而行,老中们带着官僚回江户治理。

柳泽吉保则去找德川纲吉拍马屁。

“笑骂由他,好官我自为之。”柳泽吉保其实也读过书,自然能说出宋朝的典故。这是邓绾吹捧王安石之后说的话。

不过这话听的大久保忠朝脸皮发黑。

王安石,这可是文臣认知里的‘奸臣’啊。

这是暗讽作为首辅的大久保忠朝,就是王安石那样‘大忠似奸’的奸臣呢。

双方唇枪舌剑的交战一番,各自绕开相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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