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所谓“信誉”，在商人们看来还不如百花楼小妖精们的绢丝裤衩值钱呢！
在座的一百五十位商人，都是大明的商界翘楚。这帮人精明，长了毛比猴都精。
这帮人在生意上又很吝啬。大粪车路过家门口，都要伸手抓一把尝尝咸淡。
你景川王印这么一张破纸，就让我们掏真金白银？别闹了，只是换一种方式敲我们的竹杠罢了。
第40章 小王借钱是有抵押的，你们怕啥
于会首站起身：“王爷，草民愿认购......五百张！”
十两面额一张，五百张不过区区五千两。
会首才认购五百张，其余的商人就更不用提了。
“草民愿认购一百张！”
“草民愿认购八十张！”
朱栽圳心中估算：这帮人撑死就愿意认购二三十万两的债券，跟他们所提的捐赠数目相同。
看来他们就没指望一年后能从官府兑出银子来。
啊呀，失算了。大明官府在商人们这里毫无信誉可言。
在历史中，各国发行战争债券，如果正攵府信誉不值钱，就只能以国家财政、税收、铁路、公路等实物做抵押了。
抵押？
有了！两淮盐运衙门的盐引不就是最好的抵押物么？
江南盛产海盐。海盐贩卖到外省是暴利。但是商人贩盐，是需要从官府领取盐引的，否则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盐引在商人们眼里，跟真金白银没什么两样！
想到此，朱栽圳道：“诸位，如果我以两淮盐引做抵押呢？你们愿意认购多少？”
于会首惊讶：“以盐引做抵押？”
朱栽圳点点头：“没错！我让两淮盐运衙门，提前印好明年的盐引。你们每认购十两的债券，同时可以领取一石盐引。
一年之后，若你们能从官府兑出银子来，同时要将盐引上交。若兑不出来，就把盐引留下自用！
明说了吧，盐引就是本王借债的抵押物！”
一众商人们议论纷纷：“若真能以盐引做抵，又有四分五厘的高息。我愿意认购个几千张！”
“没错。有盐引抵给咱们，咱们还怕什么？”
于会首还是有些迟疑：“从来没听说盐运衙门提前一年开出盐引的。这事儿......那边能同意嘛？”
朱栽圳笑道：“放心，这事儿小王去跟盐运衙门说。”
于会首拍了胸脯：“若真有明年的盐引做抵，草民愿认购五万张债券！”
朱栽圳道：“好！诸位今夜先在百花楼尽情的玩耍。小王先去盐运衙门，找盐运使鄢懋卿商量这事儿。”
两淮盐运使鄢懋卿是严嵩的学生。等于是朱栽圳的仆臣。
都说是背靠大树好办事。而严党这棵大树，现在属于朱栽圳！朱栽圳是这棵大树的主人！
朱栽圳在盐运衙门中找到了鄢懋卿，跟他说了这件事。
鄢懋卿是史书中有名的大贪官。可他却是在朝廷制度的框架下去贪。
这样明摆着违背制度的事儿，他有些迟疑：“王爷，这事......恐怕不妥吧？
要是将明年的盐引提前印出来，抵给商人们。裕王党的那些清流言官一定会上折子参王爷和下官。”
朱栽圳微微一笑：“咱们做的是安定东南的大事。何须在意朝廷里那些聒噪的乌鸦？
你难道没听说嘛？前一阵那群乌鸦到永寿宫跪谏，参劾我在金陵荒唐行事，视军国大事为儿戏。
结果呢？父皇下旨锦衣卫，将他们痛打了一顿！”
朱栽圳的话，让鄢懋卿壮了三分胆：“皇上对王爷您，的确是宠爱万分。”
当官的也好，做生意的也罢，都是无利不起早。
朱栽圳直接给鄢懋卿画了一张大饼：“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做事，明年这个时候，我保你升任户部侍郎！”
两淮盐运使虽是肥缺，却只有从三品。
户部侍郎同样是肥缺，乃是从二品。
且侍郎属六部堂官之列。这就像是后世的厅级干部升副部。是一道巨大的门槛。
某部热播电视剧，祁半子折腾了半天，就是想正厅升副部，实现质的飞跃。最后未能如愿。
可见，官场那套东西，都是延续数百年上千年的正攵治传统。
朱栽圳此言一出，鄢懋卿两眼放光：“下官听王爷的！下官是王爷的人，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朱栽圳笑道：“好！鄢盐台果然是忠诚于我的！放心吧，我安定了东南，功劳不会独享。一定会分给你这样的忠臣。”
鄢懋卿找来了手下，连夜开始印制明年的盐引。
两日之后，浙江巡抚衙门。
今天是战争债券公开发行的日子。衙门外人山人海！这些人当中有揣着银票前来买债券的商人，有看热闹的老百姓，还有......债券托儿。
朱栽圳将后世售楼处找房托，玩饥饿营销那一套照搬了过来。
他让陆绎手下的锦衣卫，找了几百个长相周正的老百姓，换上了华贵的丝绸衣服，扮作商人当托儿。
其实祖制还规定商人不许穿丝绸呢。江南商人们如今个个绫罗绸缎，也没见有谁去追究。
朱栽圳坐在衙门正院当中。他的前面摆着五六十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钱粮师爷们。
钱粮师爷们身后有上百个摞成山的大木箱。木箱里装着战争债券和盐引。
朱栽圳下令：“好了！让商人们进来认购吧！”
“呼啦啦”！商人们一窝蜂似的涌入院中。那场面，简直就是一群饿疯了的狗抢屎吃！
有时候在重利面前，人和饿狗没有本质的区别。
钱粮师爷们忙疯了。一边收银票，一边给商人们发等额的债券、盐引。
朱栽圳的旁边坐着财政大管家王国光。王国光的桌边放着一个木箱存放银票。
一叠又一叠银票进入了木箱，叠成了堆，堆又成了银票小山！
这场疯狂的抢购持续了整整一天。
王国光一番清点后，目瞪口呆的说：“王爷，今日出售债券，共得银三百八十万两！印刷好的债券全部卖空！”
三百八十万两的债券总额，是朱栽圳定下的。恰好够沿海百姓内迁、安置的耗费。
其实，他今日就算印五百万两债券也能卖个干净。
可是，战争债券的本质是借钱。借钱是要还的，还要贴高息。
再说作为抵押物的盐引也有限。
先解决了百姓内迁所需，手里留个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机动，也就是了。
朱栽圳笑道：“嗯，王藩台，这并不意外。商人们向来推崇一句话——有钱不赚王八蛋。”
王国光一愣：“王爷您叫我......藩台？”
朱栽圳点点头：“你这个吏部的郎中，管东南的财政，始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已上奏父皇，升你做浙江布政使。
等平定了东南，我会保举胡宗宪做浙直总督。到时候你就是浙江巡抚！
你这个全天下最有理财手腕的官，要替朝廷管好浙江这个钱袋子！”
第41章 卡洛斯领着罗纳尔多和梅西来杭州了
有了银子，浙东沿海的百姓开始有条不紊的内迁。
内迁除了能让百姓保全性命，还有另一层好处。那就是倭寇无法通过抢劫实现就地补给。
朱栽圳做的这些事，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只要拖足三个月，我会让戚家军、广西狼兵一股一股的收拾你们这些倭寇！
现在朱栽圳巴不得日子过的快一些。
数日后，京城，永寿宫。
裕王党将御前会议开成了朱栽圳批斗大会！
徐阶高声道：“启禀皇上。景川王竟命两淮盐运衙门，提前印好了明年的盐引定额。并且将盐引抵押给了浙江商人，大肆借款！”
高拱道：“皇上。景川王借了商人们三百八十万两银子。若是用于抗倭正道也就罢了。
他竟用这笔银子，将浙江沿海的百姓全部内迁！导致上百万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徐阶又道：“皇上，不仅如此。景川王在义乌招募了一万矿匪刁民，编练私军。他这是有图谋不轨之心啊！”
高拱附和：“没错！景川王这是意图谋反！他竟将这支军队命名为‘戚家军’。借以笼络戚继光随他一同谋反！”
徐阶高声道：“可不得了啦皇上！如今浙江的财权、军权全在景川王一人之手。他想谋反，立时就会割据东南半壁！
若他再跟倭寇联手！啊呀！大明江山危矣。”
这二位一唱一和，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扣在了朱栽圳的脑袋上。
嘉靖帝掀开了青纱帷帐。他怒视着徐阶和高拱。随后他连珠炮似的说：
“朕很奇怪。朕的儿子在东南替朝廷办事。你们这些人不说帮他，怎么还整天在朕面挑拨离间，说三道四呢？
编练新军，是朕给圳儿的密旨。他练的这支精兵，是朕的军队、朝廷的军队。
军号的问题，既然圳儿上书朝廷，请求以‘戚家军’命名。朕准了就是。
至于沿海百姓内迁，那是为了保全百姓性命！
借银子的事。呵，让你们去东南，你们能让商人们心甘情愿掏出三百八十万两银子借给朝廷嘛？
好了，你们今后不准再聒噪！有功夫多去裕王府，跟裕王多看看邸报，让他学学他四弟是怎么办事的！”
徐阶的心已经凉了！他本来以为，这些罪名奏上来，朱栽圳必死无疑！
可是却被嘉靖帝一一反驳。
徐阶暗道：看来，景川王如今已经动不得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他在东南打败仗，丢了性命！
嘉靖帝大袖一挥：“罢了，都退下去吧！”
官员们走后，嘉靖帝喊来了刘五七。
刘五七拱手：“皇上，有何吩咐？”
嘉靖帝从袖中掏出那支朱栽圳小时候玩的拨浪鼓，交给了刘五七。
“你去东南，把这支拨浪鼓交到圳儿手上。你告诉他，不管他做什么事，朕都支持他。
另外，东南抗倭的大业固然重要。他的周全同样重要。让他保护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