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去年参加釜山电影节时还需自我介绍不同,如今的陆士宁已是国际影坛备受瞩目的新锐力量,虽然大家可能对他编剧的作品更有兴趣一些。
“Lu!Look here!”
“Lu!”
摄影师们用各种语言呼喊着他的名字,闪光灯将他所在的位置映照得如同白昼。他从容地向两侧媒体和影迷挥手致意,步伐稳健,早已习惯了这种国际级的场面。
殷柔柔等人虽略显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与自豪,这可是戛纳啊!殷柔柔对当初跑去北电找陆士宁求角色的举动无比庆幸,如果能拿奖,多跑几次又怎样。
步入宏伟的卢米埃尔宫,开幕式典礼庄重而盛大。电影节主席、评审团主席依次上台致辞,表达对电影艺术的敬意和对本届电影节的美好祝愿。
陆士宁和《情书》剧组被安排在观众席中前部的重要位置,与各国电影界名流比邻而坐,这本身就体现了电影节对入围者,尤其是对他这位炙手可热导演的重视。
开幕影片是一部备受期待的欧洲大师级导演尼克·法雷尔的新作。影片放映期间,陆士宁全神贯注,在默默学习其镜头语言和叙事节奏。
放映结束后,是星光熠熠的官方开幕晚宴。晚宴设在戛纳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衣香鬓影,这里是全球电影业最重要的社交与交易场之一。
陆士宁很快成为了晚宴上的焦点人物之一。不断有制片人、片商和演员前来与他交谈,交换名片。这时,一位身着得体西装、气质精干的亚洲中年男士微笑着走上前来,用带着口音但流利的英语自我介绍:
“晚上好,陆导演。鄙人田中裕介,是日本东宝映像国际部的负责人。久仰大名,今日终于有幸见面。”
陆士宁礼貌地与他握手。田中裕介继续说道:“陆导演在亚洲的影响力,尤其是在流媒体平台创造的奇迹,我们一直非常关注。得知您的《情书》入围一种关注单元,我们更是充满期待。”
他毫不掩饰对陆士宁的合作兴趣:“日本观众对于纯爱题材有着深厚的感情和独特的鉴赏力。我们相信,像《情书》这样细腻深刻的作品,一定能引起我国观众的强烈共鸣。不知影片的国际发行权,特别是日本地区的版权,是否已经有了归属?”
陆士宁迎上对方的目光,神色从容不迫。他并没有被这番恭维和直接的表态打乱阵脚,而是气定神闲地回应道:“感谢田中先生的青睐。关于发行权的事宜,目前确实还在洽谈中,尚未最终定论。”
他话锋一转,巧妙地抛出了一个邀请:“我们的影片被安排在明天晚上的首映场。如果田中先生感兴趣,不妨先亲自观赏一下成片,或许能给您更直观的感受。”
听到这话,田中裕介内心不禁暗自苦笑。他特意选择在官方晚宴这个重要场合提前接触,就是为了抢占先机,结果对方却让他“明天再看”?这无异于将他精心准备的攻势轻轻化解,要知道这次来戛纳的日本片商不少,松竹、东映也都盯上了陆士宁的这部电影。
然而,他面上丝毫不显,反而笑容更盛,立刻明白了陆士宁的意图,这是要待价而沽,看看明天首映后的反响再做决定。
《鱿鱼游戏》在日本的影响力空前的大,如果拿下《情书》,大可借《鱿鱼游戏》的东风来宣传,两个作品都是陆士宁编剧的作品,说不定还能省下不少宣传费用。
“陆导这么说,”田中裕介从善如流地接话,“我对《情书》的期待值可是越来越高了。好的作品确实值得在最好的环境下品鉴。那么,我们就约定明天晚上,首映场再见。”他举起酒杯,向陆士宁致意。
···
第二天夜晚,空气里弥漫着海风的咸涩与电影宫的璀璨灯火。《情书》作为一种关注单元的重磅影片,其首映场吸引了众多目光。
场内坐着的不只是媒体和影评人,还有像日本知名电影学者山田健一、法国《电影手册》前编辑皮埃尔·杜兰德这样的重量级人物,韩国的片商也同样到场,以及众多对陆士宁这位风云人物充满好奇的国际观众。
影片以一场雪中的祭奠开始。殷柔柔饰演的苏晚吟(原渡边博子)在未婚夫陈桉然(原藤井树)逝世的祭奠日,于茫茫雪地中仰望天空,试图与天国对话。
这个开场镜头,以其冷峻的构图和极致的静谧,瞬间将观众带入一个充满哀思与回忆的世界。
苏晚吟独自躺在雪地上屏住了呼吸,直到长时间的憋气导致大脑缺氧,她才张开口鼻,大口的喘着气。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亲身体验未婚夫在临死前的最后感受。
两年前,她的未婚夫陈桉然死在了一场登山探险中。如今是未婚夫去世的祭日,亲戚和朋友们全都聚在墓碑前祭拜,可已经放下悲伤的其他人不同,苏晚吟似乎还没有从悲伤里走出来,她依旧在思念着逝去的恋人,不愿意开启新的生活。
祭拜结束后,苏晚吟去了未婚夫的家,未婚夫的母亲递给了她一本高中毕业纪念册,她在纪念册上看到了陈桉然高中时的照片,也找到了陈桉然当时的居住地址,地址位于小樽市的某处。
伯母说那个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公路。也许是突发奇想,苏晚吟偷偷把地址记在了手臂上,她打算给这个地址寄一封信,既然地址已经不存在,那就把它当成寄往天国的问候吧。
此时,陈桉然收到信后有些发懵,因为她从未认识一个叫苏晚吟的人。她摘下口罩,露出的是和苏晚吟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
金成勋有些惊讶,一人分饰两角?有点意思。
晚上,陈桉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她决定给苏晚吟写一封回信。她在信上写道,“苏晚吟,你好,我也很好,只不过这两天我正在感冒。”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滑稽,她在写完信后没忍住,笑出了声。
让陈桉然吟始料未及的是,她在几天后又收到了苏晚吟的回信,对方叮嘱她记得按时吃药,并且还在信里放了很多包感冒药。陈桉然慢慢发现事情很蹊跷,她也对未曾谋面的苏晚吟产生了好奇。
在之后的日子里,两个陌生女人开始了频繁的书信往来。
这个奇妙的设定,立刻抓住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随着交流的增多,陈桉然慢慢发现了苏晚吟倾注在信里的思念,她也很清晰的感知到苏晚吟思念的人绝对不是自己。
在另一边,苏晚吟去找了她和未婚夫的共同好友沈熙阳(原秋叶茂),她把自己寄心的事情告诉了沈熙阳,而且还很开心的分享着收到回信的喜悦。她觉得自己的思念有了归处,也觉得未婚夫在天国感应到了她的思念。
在陈桉然去世后的这些年里,沈熙阳一直在追求苏晚吟,当得知苏晚吟给陈桉然寄了信之后,沈熙阳明白苏晚吟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未婚夫,所以他劝苏晚吟尽快从过去里走出来,也笃定这封回信一定是某个人的恶作剧。
为了证明这是一场恶作剧,沈熙阳偷偷寄了信,让对方证明自己确实就是陈桉然。几天后,对方寄来了驾驶证的复印件,两个人慢慢发现事情变得有趣起来,原来这真的不是恶作剧。
远方的小樽真的有一个也叫陈桉然的人。
得知真相后,苏晚吟陷入了失落,此时她仿佛失去了某种寄托,这些信根本不是来自天国,她的思念随着真相的揭开被拉回到了现实。为了让苏晚吟断掉念想,也为了终止闹剧,沈熙阳提议一起去小樽见一见那个女陈桉然。
当苏晚吟怀揣着疑惑,在小樽的街道上,终于亲眼看到了那位女陈桉然,并震惊地发现对方与自己年轻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时,影院里响起了一片轻微的、恍然大悟的惊叹声。
日本电影学者山田健一微微点头,这种身份错位带来的戏剧张力,铺垫得十分巧妙。
她不可避免的涌上了一个想法,自己好像被未婚夫当成了替代品。为了印证这个猜想,苏晚吟再一次去了未婚夫家里,在纪念册的毕业合照上,她果然发现了一个叫陈桉然的女生,那个女生和年轻时的自己很像。
此刻,苏晚吟忽然感觉有些喘不过气,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问伯母,这个女生和自己像不像?
伯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问苏晚吟现在心里的想法是什么?苏晚吟哽咽着说道:”那我就不原谅他,要是他因为我像这个人而喜欢我,妈妈,那我该有多冤啊“。
为了探寻未婚夫过去的真相,苏晚吟请求女陈桉然分享关于中学时代那个男桉然的记忆。
于是,一段尘封的青春往事,通过女桉然的回忆,如画卷般缓缓展开。观众跟随着她的叙述,回到了那个弥漫着阳光与书卷气的图书馆。
影片呈现了两个陈桉然因同名同姓在班上引发的种种尴尬趣事,特别是宋怀勇饰演的男桉然总爱在无人借阅的书籍借书卡上,反复写下“陈桉然”的名字。
他借书不是为了看,仅仅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名字写在借书卡上。一排借书卡被连成了清一色,男桉然对这个游戏乐在其中。
这个看似无聊又带着些许倔强的行为,让观众席中泛起了善意的轻笑。
回忆中穿插着许多生动的细节:黄昏自行车棚里,男桉然借着对试卷的名义,让女桉然摇动发电机为他照明;运动会上,男桉然带着伤奔跑最终摔倒,看台上的女桉然下意识地紧张按动快门……这些片段细腻地勾勒出一种朦胧而未言明的情愫。
女桉然把这些事全告诉了苏晚吟,一段时间后,她突然收到了苏晚吟寄来的照相机,苏晚吟拜托她去拍一下中学的运动场,她答应了。
女桉然随后就冒着雪回到了母校,她在运动场上不停的按快门,接着又情不自禁的闲逛起来。她发现学校的一切似乎都变了,但又似乎一切都是老样子,因为当她走进教学楼,遇到以前的老师时,那个老师居然还记得她的名字,她跟着老师一路聊到图书馆,这里聚集着一群正在值班的学妹。
一群活泼的学妹兴奋地告诉她,她们正在玩一个叫“寻找陈桉然”的游戏,在图书馆的旧书中,寻找所有写有“陈桉然”的借书卡,最高记录的人已经找到了87张。
女桉然急忙解释,这些名字是同班的一个男生写的,可学妹们听到后却说,“那个写你名字的人一定很喜欢你吧?如果不是喜欢你,为什么会把你的名字写那么多遍呢?”
听完后,女桉然既尴尬又疑惑,因为她之前根本没觉得男桉然会喜欢自己,在整个高中三年里,她都没有察觉到一丁点对方喜欢她的蛛丝马迹。
不过如今在学妹们的提醒下,她开始怀疑自己那段青涩的过往曾有爱情出现,可就在她即将确定这份爱情的存在时,她却在老师口中得知了一个残酷的消息。
“他在两年前就死了,在登山的时候遭遇了意外。”
听到这个消息,女桉然一下有些呆住了。
在回家的路上,女桉然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件事,那是父亲葬礼的当天,她突然从葬礼现场跑到了山上,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态,她开始在雪地里自在的滑起了雪。女桉然在坡底停了下来,因为她意外发现了一只被冰封的蜻蜓。直到这一刻,她在忽然之间很直观的感受到了死亡。原来死亡所带来的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萦绕在整个余生并且挥之不去的遗憾。
影片采用平行蒙太奇的手法,另一边,沈熙阳忽然对苏晚吟提议再去登一次山。自从陈桉然遭遇意外死亡后,他们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沈熙阳给出的理由是去和死去的陈桉然告别,苏晚吟也带着犹豫答应了。
第二天,他们来到了那座山,可是爬到半山腰时,苏晚吟却不愿意再往前走,因为她意识到沈熙阳的第二个目的其实是想让她彻底地忘掉陈桉然。可就算她知道了自己只是替代品,但深入骨髓的爱总让她无法割舍这份思念。
没有办法,沈熙阳只能带着苏晚吟借住在了半山腰的朋友家里。晚上吃饭闲聊时,三个人说起了有关陈桉然的往事。好友说,陈桉然在临死前曾唱了一首歌,那是温兰的《珊瑚礁》,这首歌是有关于一对少年少女的恋爱故事。
这一刻,苏晚吟心里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因为此时她无比的确定,即使是在临死前,未婚夫思念的人也不是自己。想明白这一点后,苏晚吟对两个朋友说起了她和陈桉然的一件往事。
“当初桉然约我一起去山上,在抵达山顶后,他突然拿出了求婚戒指,可他一直把戒指揣在手里,也一直没有开口向我求婚。我和他沉默的看了两个小时夜景,最终还是我主动开口向他求了婚。”
当时苏晚吟只以为陈桉然不愿开口求婚是性格使然,可如今她才发现,当时的陈桉然其实是陷入了漫长的犹豫。
第二天的凌晨,沈熙阳突然叫醒了正在熟睡的苏晚吟。苏晚吟和沈熙阳走出屋外,视野里是当初陈桉然出事的山峰。沈熙阳对着远处的大山呼喊,说他以后会代替陈桉然照顾苏晚吟。
喊完后,沈熙阳鼓励苏晚吟,让她也把心里的话对陈桉然说出来。于是,苏晚吟开始慢慢往前走,之后她的步伐变得越来越快。
“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
这个画面有种别样的凄美,一边是巍峨高耸的雪山,一边是朝着山大声呐喊的苏晚吟。
与此同时,病榻上的女桉然也在高烧的梦境中,喃喃重复着同样的话语。这两声跨越时空、地点,却情感共鸣的呼喊,将积压的情感彻底释放。
场内,可以清晰地听到有人拿出纸巾的声音,克莱尔·马丁感到鼻尖发酸,这种救赎与告别的力量,超越了语言和文化。
不久之后,远在小樽的女桉然给苏晚吟寄了最后一封信,信里的内容是她和男桉然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她脑海中有关男桉然的最后记忆。
因为父亲去世的缘故,她的妈妈受不了打击病倒在床,所以新学期开学后,她没去上学,而是请了假在家里照顾妈妈。
直到这天,男桉然突然来到了她家门口,对方拿出了一本《假如爱有天意》,并且请她帮忙把书带回图书馆。
就在两个人相顾无言时,男桉然突然注意到了门口的讣告。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只能安慰女桉然要节哀顺变。也许他这次来是想说其他的话,但因为各种原因,那些话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之后,男桉然骑着自行车离开,那也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
女桉然寄出信没多久,苏晚吟就给她寄来了最后一封回信,随着回信寄来的还有她们两人之前来往的所有信件。
苏晚吟在信中写到,“你在信中所写的回忆是属于你的,所以我应该把它还给你。”
看到这里观众都以为到这就结束了,男桉然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女桉然?或许是喜欢的,只是暗恋吧?所有人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
没想到画面一转,冰雪消融后,学妹们来到女桉然家,将那本《假如爱有天意》交还给她。当女桉然翻到借书卡的背面时,她看到了,那是男桉然在她少女时代偷偷为她画下的肖像画。
整个影厅仿佛凝固了。随后,是一种混合着深深感动和满足的叹息声。
这个迟到了十多年的、极致含蓄又无比浪漫的告白,为所有隐秘的情感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余韵悠长。
银幕上开始滚动字幕,而片尾曲也在这时响起。
手风琴和钢琴一齐营造了一股悲伤的氛围,瞬间承接了故事的结尾。
“当天边那颗星出现,你可知我又开始想念”
“有多少爱恋,只能遥遥相望”
“就像月光洒向海面”
“年少的我们曾以为,相爱的人就能到永远”
“当我们相信情到深处在一起,听不见风中的叹息”
“谁知道爱是什么,短暂的相遇却念念不忘”
“用尽一生的时间,竟学不会遗忘”
放映厅所有人瞬间泪崩,抽噎声不绝于耳。
金成勋这时候有些痛恨自己会中文,自己的眼泪顺着脸颊就开始大颗地滚落,趁着周围人不注意,他假装扶眼镜,实则连忙擦拭眼中的泪水,却不曾想,这一擦,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旁的山田健一递过来一包纸巾,金成勋哽咽着感谢道:“谢谢”
山田健一摇摇头:“没事,这是一部好电影,观众的反应说明了一切,就连我这样的老家伙都被深深感动。”
一首歌放完,灯光亮起,短暂的静默之后,是发自内心的、持久而热烈的掌声。这掌声献给这个情感真挚的故事,献给演员们细腻动人的表演,更献给导演陆士宁对这份情感炉火纯青的掌控力。
毫无疑问,《情书》在戛纳的首映,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第290章 主题曲之威
在主持人热情洋溢的邀请下,导演陆士宁,主演殷柔柔、宋怀勇、张闻诚等主创人员依次登台,站定在舞台中央。
掌声如潮水般涌来,热烈、持久,仿佛要冲破放映厅的穹顶。
站在台前的几人,心情各异,却都澎湃难平。
殷柔柔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几乎要蹦出来。作为绝对的主角,一人分饰两角并获得如此热烈的国际反响,是她演员生涯中从未有过的巅峰时刻。
她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泛红的眼圈,暴露了她内心的激动与难以置信。她望向身旁的陆士宁,充满了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