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家父文宣帝 第255节

  杨愔在年初被高殷废掉,崔昂便重新获得启用,先转祠部尚书,而后在五月份担当了高殷设置的新官——江淮水陆转运使。

  北齐的行政区划是州郡县三级制,现在是齐国最强盛的时期,河北辖有三十七州,河南辖有三十九州,淮南地区有二十九州,共计一百零五州;其中淮南地区本来不是齐国所有,是趁着侯景之乱南伐,狂捞的一大片流着奶与蜜的肥地。

  辛术夺取后,就移治广陵城,坐镇东广州,他死后,就换成了高淹坐镇,高涣则在秦州驻扎,听候调遣。

  就是在这样与陈国胶着拉扯、策应王琳的战时格局下,齐廷想要直接领导前线战区,并且进行有效监督是很困难的,因此高殷设置了转运司,任命崔昂为江淮水陆转运使,正如其官名,淮南二十九州的财谷调配全部由崔昂支配,他甚至能够越过高淹,直接调令各地官员开启府库。

  这么庞大的权力,傻子才会全部给出去,因此随着崔昂一起行动的,还有中央保安寺的不良人,他们负责保护转运使,以及在淮南各州建立不良人府署。

  原先唐宋的转运使集监察与转输于一身,就具备了干预州县行政事务的能力,之后又进一步稽察管内刑狱,获得了干涉地方司法的能力,这样转运使就可以全面且直接的干预所有地方事务,在事实上就成为了地方最高层行政长官。

  对一个处于上升期的王朝而言,这种地区军政结构的重新建设其实是有利于国家的,腐败和冗官那是后面的事情,至少在扩张的战时,这一套能够有效稳定的吸纳本地人丁和赋税,更快地恢复生产、组建军队、强化统治,为一统天下积蓄力量。

  不过这就极其考验这个转运使的才能,如果他有着经天纬地之才,不难将自己变成曹操、侯景,可若是个废物点心,那整个地区也就全部拉胯完了,毕竟权力越大,责任越大。

  而且淮南本就是意外所得的财富,更不适合现在就将其凝结成一个团体,虽然有助于催生新生的南人汉将基本盘,但高殷已经坐稳了皇位,不需要搞得这么分裂,将来还要拆散打压。

  因此适当的分权是必要的,不良人作为中央的监察机构,在地方设立府署,分走了转运使的监察和刑狱职责。

  如此一来,平阳王高淹作为淮南经略使、淮南道行台尚书,掌管最高的行政权,江淮水路转运使崔昂掌管淮南的财权,高涣、慕容俨等将领握有兵权和前线指挥权,不良人拥有监督权,四方都有权力,同时因为高殷启用了密折制度,四方都有着直接向高殷写小作文打报告的权力,既不能过分压制某一方,又不会过于受委屈,哪一方要生乱,剩下的三方都能及时反应,至少能将消息传递到齐廷去,达成了微妙的政治平衡。

  将来再利用起赵匡胤的更戍法,将一批批鲜卑二三线将领、勋贵子弟派遣去淮南服役,拆散晋阳的鲜卑力量、稀释他们的成分,就能让整个齐国的鲜汉矛盾更加缓和一些,创作《三国演义》、《后汉演义》的意义也就在此浮现了,用评书戏文和佛教信仰的力量,让全国各地的底层士兵对齐主的天命所归有所认识,让他们脱离熟悉的环境,就会让他们更容易抓住熟悉的事物。

  当年的赤旗能够闪耀神州,文艺宣传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要让士兵们对军伍产生感情,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奋战。有钱的军队和有信仰的军队,哪一个更强不好说,但两个都有的,肯定战斗力不会弱。

第453章 决断

  “嗯……兰陵王言之有理,是当出兵援助王子珩。”

  高殷在藤纸上记了一笔。藤纸是从晋朝就已经存在的纸种,到现在已经常用作政府的公文纸,前朝的王公高官们就将藤纸与麻纸一起使用,高殷所使用的藤纸,已经有些接近后世的纸了,毕竟他知道自己后世常用的样式,而他又恰好是个皇帝,是臣民无法拒绝的甲方,提出了要求,臣下只能去执行,他也给够了研究经费,中间要如何苦思冥想、掉多少头发,就不是高殷所关心的事情。

  他顿了顿,又问起:“那么派哪支军队?淮军?天策军?还是……晋阳军?”

  这就众说纷纭了,群臣不敢骤然发表意见,等待至尊先抛出想法。

  高殷可没忘记,此前高洋在淮南折损的军队,全都是收编了高昂旧部和梁将,以及在淮南本地征召的汉人兵马。

  说实话,高洋进行的就是一场豪赌,如果利用这些汉将成功打下建康,将陈霸先给击垮,那么他就在事实上灭了南朝,三吴传檄而定,之后根本就不需要再扶持王琳,不仅在事实上和周国形成全图东西对抗的局面,而且也达成了北朝诸帝数百年来的溯源——消灭南朝自汉朝以来传承的正朔。

  刘渊、石勒、苻坚、拓跋焘……三百年数十帝都未能完成的雄业,被高洋完成,那他可牛逼大发了!

  他的威望也会超越高王,达到巅峰,什么晋阳兵、鲜卑人、娄太后,都不叫事儿。

  正因如此,齐国内才会出现不允许他成功的人,齐国皇权的成功代表他们的失败,所以陈霸先能截击齐军的粮船,把齐军船队装运的大米全部缴获,让齐军断炊,杀战马充饥。

  建康之战的失败,是这群人的成功。

  仿佛是一个轮回,时间一晃过去了五年,刚刚坐稳皇位的高殷,迎来了他的历史转折点。

  高殷陷入沉默。他想到了千千万万在建康城下丧命的勇士,想到南方的汉人,想到死去的高演和高湛,他们的尸体似乎就躺在脚边,弄脏了御座,血腥味挥之不去。

  高洋的遗愿在咆哮,自己的野心在挣扎,杀死那么多人,到头来又是一个绝望的轮回吗?

  真令人不甘心啊。

  没有人催促他,群臣安静地等待着,反正在挨打的和要去救援的,都不会是他们。

  思索良久后,高殷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哪怕失败了,使他威望大跌,他也不惧怕。

  “南方总要去打的;如果不是我们这一代人去打,那就会是我们的下一代人去打。”

  高殷从权力的御座中走出来了,走到群臣面前,站在他们中间,说了一句惊世骇俗的壮语。

  “以前先帝带你们南征,现在朕又要带你们南征了。”

  曾经的阴影再度袭来,恐惧和窃喜恢复色采,群臣纷纷磕头高呼:“至尊万岁!”

  每个人都低垂着头颅,让高殷看不见他们的表情,海啸之声又掩盖了个人的心思。

  这就是皇帝吗?高殷发出细不可闻的悲鸣和呜咽,此刻他忽然怀念起前世的朋友骂自己臭傻比的日子,那种友情比现在的尊贵更纯粹而真诚。

  “新近招募的淮军已经有五万之众,加上此前招揽的梁国旧卒,也有个八万了。”

  从早年高殷所提倡的屯田计划开始,已经实行了两年时间,军队也开始重新招募了,王僧愔、王僧智、任约、柳达摩等梁朝将领被授予兵权与军职,作为齐将训练着士卒。

  在南朝,他们可能是地位崇高的王公,但齐国可不惯着他们,梁国都没了,还威风什么?全都根据高殷和将领们制定的训练要求去练兵,推广天策府的训练方法,同时设置讲武军校,提拔表现优异的将士,无论此前出身为何,只要入了军校、学有所成,出来就是军官。

  这甚至包括侯景旧部。侯景毕竟在梁朝威风了三年,掌握着梁国傀儡帝,也恶心了南方三年,其中还有许多是迫于形势,不得不顺从于他的,但事后却被清算,不得已跑路逃命。

  高殷对侯景的挽尊,也抚慰了这些人心,他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能逃到淮南来投靠齐国的,无一不是有着本事和坚定信念的猛人。

  某种意义上,这完成了对梁国旧将们的整肃,而且高殷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陈氏篡位,让梁人失去故国,对其咬牙切齿,宇文周是鲜卑之国,萧詧的西梁本就是周国的傀儡,还被王琳踹翻了,投靠王琳就是投靠齐国。

  如今的齐国太子又是出了名的汉家太子,对不服陈氏而又无处可去的南人来说,齐国就是最好的选择,实在过不去这道坎的,还可以投顺王琳。

  这半年内,高殷对淮南的事务的注意和扶持力度更是提升了一个量级,让投奔来的梁人梁将更加卖命,因为高殷还有着另一个好习惯,就是听人劝吃饱饭。

  对南方的地形地貌不熟悉,也是此前齐军失败的重要因素,当时水土不服的情况很严重,北人不适应暴雨天气,连日大雨把他们的脚指头都泡烂了,做饭得把锅悬挂起来,而熟悉地形的梁人躲在干燥的地方,总能换班作战。

  因此高殷也重视士兵们的意见,让淮军内部收集各方地貌和路线的信息,纳入军校的考核内容,所有人的第一课是学习数学,进阶课程就是学会绘图,接着透视……

  这就进一步推动了绘画技巧以及绘画工具的发展,好在高殷不缺“神启”,在文林馆内又创立了天工阁、农丰庐、格物轩,分别对应了器械的研究和制造,农业的工具发明和经验汇总,以及对物理法则的研究传授。

  对地理的研究,也在最后一者的范围内,而这又和军国大事相关,在高殷的严令下,齐将们也不得不就此展开学习和研讨,高殷把握住了研究的方向,让他们越挖越有,同时感叹至尊的思维深远高妙,他们一辈子也学不完。

  很多在后世已经是常识的小事,高殷已经帮他们探索完了,让他们少走几百年的弯路。

  齐国原本就有着辛术所率领的那一批齐军将士,虽然被高洋送掉了七万,但还剩下一些底子,经过五年的休养生息和不断吸纳,如今整个淮南去掉那些戍守地方的常备军,也有着十万的可战之兵,四万在高淹镇守的广陵内,慕容俨和高涣各率领两万,加上其他的偏将防御着齐国的淮南防线。

  这还只是计算了国家的军队,那些没被国家授予兵力、自己有部曲的地主豪强更是数不胜数,高殷若是想拉,在淮南可以直接拉起二十万的兵马。只是这样的军队既没有战斗力,也不会为齐国卖命,还耽误了种地产粮,没有必要。

  “虽然淮南的军数足够,但也不能全仰仗他们,前次建康之役,或许是南人太多,不愿用命与梁为敌。”

  高殷沉吟片刻:“这次朕要调集部分晋阳军和天策军去往南方,为王子珩解围。”

  众臣顿时有人出声反对:“启奏至尊,国家精士久居北地,骤临江南卑湿之地,恐怕水土难服,还可能会染上瘴疠,请至尊多加思虑!”

  其他人附议,帝王的威势在这时候没有太大意义,因为这是国家的公事,只要出发点是为了国家好,就有底气,哪怕皇帝也要就事论事。

  而且他们所言的确有理由,高殷也知道这一点,但还是坚持:“既如此,咱们就不打南方了?以后不南下了?”

  “南方有长江,北方亦有黄河。长江水清而黄河水浊,然二者皆奔流不息。若论水患,黄河决堤之害,更甚于长江。然我北地军民,世代与之周旋,终能驯服。今区区江南绵雨,岂能阻我王师?”

  “如是这样,那早日将河南之地丢给南人吧,毕竟我们连江河都下不得,可娇贵了!”

第454章 妙手

  “至尊此言,臣不敢应答!”

  几个反对的臣子跪下磕头,高殷挥挥手:“算了,你们也说的也有道理,但按这种说法,那当初韩陵之战,高祖就该投降尔朱兆,毕竟对方兵强马壮,怎么看,高祖胜算都很低。”

  这就是诛心之言了,顿时有臣子流出泪想要辩解,高殷顿时喝骂:“朝堂上论事不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带出去,哭够了再回来!”

  顿时有禁卫进来,将臣子请了出去——真的是请,几个人轻轻地抱住臣子的身躯,捂住嘴,迅速抬了出去。

  “不像话。”高殷冷哼一声。

  在众人心中,他此刻才不像话,像是个发脾气的孩童多过一个帝王。

  不过这不是正式的常朝,而是内朝,在坐的本都算高殷的近臣,虽然这个近的范围多了一些——一百来人——也就没有常朝那么正式和严肃。

  “前次失利,还是因为齐军乃进攻方,梁军有守土重责,不得不拼死斗搏,否则其国倾覆;然此次不同,其乃出兵伐敌,了无道义,更是以陈谋梁,叛臣诛君!”

  “恰如此前天保八年,陈主霸先攻打王子珩一战,军队仍在途中,霸先便自行篡位,陈将侯安都直呼自军必败。”

  这也是陈霸先生搞的知名抽象活,可能他觉得自己挺不了多久了,为了不留曹操桓温那样的遗憾,就先去了登基口。结果硬是把军队搞得全无战心,被王琳俘虏了一大帮重要将领,王琳若是狠狠心,把侯安都、周文育等将全部杀掉,那他现在没准还真打进了建康。

  结果恰恰是侯安都帮着陈霸先的侄子陈蒨把陈霸先的亲儿子陈昌给弄死的,你坑我被俘,我让你儿子浮,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况周人真是欲夺荆州之地吗?非也,正如我国要先灭周才会转向南方一样,周人也要抵御我军,攻打王琳只是因为萧詧失地,寻机求荆州安定而已。若我军出兵帮其牵制陈军,同时暗示王子珩,默许其与周国暂时说和,只消半年,王子珩就会恢复实力,甚至能再度攻陈,而我国嘛……”

  这就涉及到了未来的军政规划,高殷明显不打算在这时候细说,但群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像至尊所著三国中的“安居平五路”,王琳就是那个蜀国,不过他的局面比蜀国还要简单得多,齐军亲自来帮他阻拦陈军,同时荆北的齐军稍稍有所动作,周军就投鼠忌器,进退两难。

  而后王琳只要写信向周国陈说情况,表明自己的目的就是消灭僭陈,恢复梁室,周人就大概率会撤军,因为陈军看到齐军支援王琳,很可能会提前撤走,如果周国不一起撤退的话,反而可能会形成王琳和齐军一起殴打周军的局面。

  这就是三国时代的魅力,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且咱们也不是没有底牌的。”高殷大笑:“前次从周国那得到一些人才,正当用在这种时候啊!”

  高长恭等臣面色各异,有恍悟、有呆滞、有皱眉、有赞许,他们都明白了至尊的意思。

  此前用宇文护的母亲作为交换,得到了陈昌、陈顼、毛喜等俘虏,如今在邺都建了府邸,陈昌封长城郡公,陈顼毛喜封侯,分别将这些人安置起来。

  “以长城公为帅,想必陈军也会震惊吧!”

  这一招却是妙手,无论如何,陈军听闻此次齐军支援的主帅,一定会产生混乱和怀疑,甚至动摇到陈蒨的帝位。

  因为说实话,如果高殷在这种混乱的时态,再一次挑战建康副本,只怕比高洋的难度要小得多——一是他铲除了许多不稳定因素,二是淮南军队其实比高洋时期更强。

  三是陈朝现在仍旧是统序不稳的状态,某种意义上这比陈霸先时期更加致命,毕竟那时候陈霸先还是梁将,还能让整个南朝同仇敌忾,而现在是统治集团中的一支被特别针对,并不是陈国全体的意志。

  陈蒨此次出兵攻王琳,和高殷之前攻周一样,同有一些打仗立威的意思。

  因此逼出陈昌,对陈蒨而言是亏本的买卖。

  军事是政治的延伸,因此一旦牵扯到更根源的政治,将领就得为背后的主人让路。

  “甚至我们可以做得更过火一些,比如……放出流言,说陈蒨勾引章氏,与其合谋毒杀了陈霸先,让陈昌戴孝为父报仇,试问陈人将会如何作态呀?”

  高殷笑吟吟的说着,笑得宛如和煦的春风,在这临冬的秋末显得阳光又温暖。

  他听见旁边的郁蓝噗嗤笑出了声。

  齐国诸臣面面相觑,心想计是好计,可实在是……太缺德了。

  至尊还年轻,看不出暴虐之色,但这份阴毒狠辣,实在是远迈其父祖,想来常山王之事,实在不是什么偶然啊!

  对内侍奉这样的君主,着实有些压力,但若辅佐其将这番算计放到敌国外邦身上,那便令人安心无比。

  而且他才十五岁,未及加冠,哪怕只在位十年,也不过才二十四岁,比先帝还要年轻十岁。

  若是按高王来算,那就更不得了了,高王五十二岁,放到至尊身上,那就是三十七年。

  年轻时候就展现出这样智慧的君主,若成长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又会变成怎么样的妖孽?亦或是圣主?

  诸近臣忽而都有些荣耀,他们不仅身处最强之国,而且三代君王都有着英雄之资,不提高王,先帝不混账的时候也是个明断之君,如今的新君更是解决了从高王时代就遗留的勋贵威胁,只要度过这段时期,齐国绽放的光华将难以想象。

  统一北方只是开始,混一戎华、一统天下才是齐国的大方向!

  一边商讨着,群臣的心中不断蔓延出这样的想法,就连几个老资历的旧臣都挑不出毛病,就着高殷的构思讨论起来,最终进入到了选择将领的流程,高殷亲自拍板,将一些勋贵的子弟派往淮南去。

  高殷已经决定了,若是南方再败,就让高淹和高涣找理由将这批子弟全部弄死。毕竟这不是正式的南征,只是救援王琳和试探陈蒨的前哨战,这都能翻船,那他也都不用再混了,肯定是还有人不服。

  这下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了。

  派出的将领里还有着段韶的次子段深,其长子段懿娶了公主,如今担任兖州刺史,剩下几子还太年幼。

  段深担当此次的副将,至于主将嘛……

  高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朕欲委托永安王。”

  群臣一惊,有人想要出言反对,但想起前几个倒霉的臣子,顿时不敢吱声。

  最震惊的当属高浚本人。

  其实算一算,高欢十五子已经死了六个,剩下三叔浚、四叔淹、五叔浟、七叔涣、十叔湝、十一叔湜、十二叔济、十三叔凝、十四叔润,其中十二叔高济已经被判了政治死刑,什么时候看高殷的心情就下去陪几个亲兄,是必不可能被启用的,至于其他的叔父,倒是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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