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465节

  这是……约定的暗号!

  他们还没放弃他?还是……来了结他的?

  他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却因虚弱和锁链的束缚重重摔回草席,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外静默了一瞬,随即,是钥匙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

  ‘咔哒’一声,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一道模糊的身影逆着通道里微弱的光线站在门口,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出其穿着普通狱卒的号衣,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那狱卒并未立刻进来,目光似乎先在牢房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瘫软在地的孙绍祖身上。

  “吃饭了。”声音沙哑低沉,与平日送饭的狱卒并无二致。

  孙绍祖死死盯着他,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那狱卒迈步进来,将食盒放在地上,动作看似与往常无异,但在俯身的瞬间,指尖极快地从食盒底部缝隙中弹出一粒微小的、如同蜡丸般的东西,无声无息地滚落到孙绍祖手边的草席下。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若非孙绍祖全神贯注地盯着他,几乎无法察觉。

  “老实待着,别给自己找不痛快。”狱卒直起身,冷冷丢下一句,便转身退出牢房,重新落锁。

  脚步声渐渐远去,仿佛从未出现过,牢房内再次恢复死寂。

  孙绍祖的心脏却如同擂鼓,他颤抖着手,摸索向草席下,指尖触碰到那粒微小的硬物。

  他迅速将其攥入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是传信?还是……毒药?

  他不敢立刻查看,只能紧紧攥着那枚蜡丸,如同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亦或是催命符。

  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渺茫的希望交织,让他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第543章 死间授首心胆寒

  孙绍祖蜷在草席上,指尖死死抠着那枚蜡丸,冰冷的触感仿佛直透骨髓,他胸腔里那颗心砰砰狂跳,几乎要震碎肋条。

  是生路?还是死途?

  他颤抖着将蜡丸凑到眼前,借着通风口那丝微弱的光,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划开蜡封。

  一股刺鼻的杏仁味瞬间钻入鼻腔。

  是剧毒!见血封喉的鸩毒!

  他们……他们果然是要灭口!连一丝犹豫、一点尝试营救的念头都没有!自己对他们而言,已然是一枚彻头彻尾的弃子!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怨恨瞬间淹没了他。

  完了,全完了!

  平安州的许诺,京中的经营,乃至他孙家可能残存的一线生机,都随着这粒小小的蜡丸化为了泡影。

  他孙绍祖,到头来不过是别人棋盘上随时可以舍弃的卒子!

  罢了,与其被押赴法场,受那千刀万剐之苦,或是被赵驹、林如海撬开嘴,死得毫无价值,不如……不如自己了断!

  好歹能留个全尸,也免得牵联……他还能牵连谁呢?孙家?怕是早已在对方的掌控之中了。

  万念俱灰之下,孙绍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抬起手就要将那蜡丸连同里面的毒药一同塞入口中。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旁边阴暗的角落里,突然传来几声低低的、带着戏谑的‘嘿嘿’笑声。

  “头儿,这些家伙可真有耐心,咱们哥几个轮班蹲了这好些天,蚊子腿都没见着一只,今儿可算让咱等着了!”

  “就是,差点以为这厮真被忘到底了,害老子白蹲了这许多夜!”

  孙绍祖的动作瞬间僵住,那枚即将入口的蜡丸‘啪嗒’一声掉落在肮脏的草席上。

  他骇然转头,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牢房阴影里,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站起三个身影。

  他们穿着破锋军特有的暗色轻甲,脸上带着风霜打磨出的冷硬线条,眼神锐利如鹰,正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目光如同在看一只掉入陷阱、徒劳挣扎的猎物。

  其中一人弯腰,轻松地拾起那枚滚落的蜡丸,在手里掂了掂,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哟,还是好东西呢!可惜啊,孙指挥,你这想死,也得问过咱们侯爷同不同意不是?”

  另一人接口道,语气带着几分嘲弄:“侯爷早就料到会有人来灭口,特意让咱们兄弟在这儿候着。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这份‘忠心’,愣是憋到这会儿才把狐狸引出来。

  十数万破锋军,别的不好说,哪些人屁股坐歪了,咱们侯爷心里还能没点数?就等着他们自己跳呢!”

  孙绍祖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方才那点求死的决绝,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击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听着兵卒那戏谑又洞悉一切的话语,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般倏地钻入孙绍祖脑海:他们早就知道!他们什么都料到了!

  那送药的狱卒定然已被盯上,自家上司在营中苦心埋下的这条线,怕是……怕是已经被发现了!

  那为首的兵卒收起戏谑的神色,对同伴使了个眼色:“人赃并获,赶紧报上去!这地方晦气,早点交差早点舒坦。”

  另一人上前,像拎小鸡一样将彻底脱力的孙绍祖从地上拽起来,重新加固了锁链,确保他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有。

  孙绍祖任由摆布,眼神空洞,仿佛魂魄都已离体,而后却是又发出一阵苦笑。

  都到了这般田地,人家连鸩毒都送上门了,分明是要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这大牢里,永绝后患,他竟还在这里忧心会不会暴露?

  当真是被人卖了,还惦记着替人数钱的蠢货!

  这愚不可及的忠心,害得自己身陷囹圄不算,如今连性命都要赔上,可笑,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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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渐沉,兵部衙门内已是灯火通明。

  新添的紫檀木大案上,笔墨纸砚、令箭虎符摆放有序,角落里的银丝炭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侵入骨髓的寒意。

  赵驹独坐于临时辟出的值房内,面前堆叠着如山高的卷宗,皆是顺天府各处衙门报上来的军械档案与人员名册。

  门外传来脚步声,赵小六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侯爷,营里有急报。”

  “进。”赵驹头也未抬,笔下不停。

  赵小六快步而入,甲胄轻微碰撞,带进一丝外面的冷气。

  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振奋,抱拳行礼后便急声道:“侯爷,甲字号牢房那边,鱼儿咬钩了!”

  赵驹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眼,眸中锐光一闪:“仔细说。”

  “果然如侯爷所料,有人坐不住了!”赵小六语速加快,“就在半个时辰前,一个乔装成普通狱卒的死间,借着送饭的由头,企图向孙绍祖传递一枚蜡丸鸩毒!”

  他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与庆幸交织的神色,“幸亏咱们的人日夜轮班,盯得死紧,当场人赃并获!那孙绍祖拿到毒丸时,已是万念俱灰,险些就当场吞了下去。

  被咱们按住后,他……他好像一下子垮了,方才松了口,表示愿意招供,只求能留他一命!”

  听到孙绍祖愿意招供了,赵驹眼中骤然迸发出一抹亮光,多日筹谋终于见到曙光,便是他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由得精神一振。

  他将手中毛笔搁回青玉笔山,身体微微前倾:“好!总算撬开了一道缝。审问的人安排妥当了?务必要快,在他反悔或是背后之人再出毒招之前把能挖出来的东西都挖出来!”

  赵驹顿了顿,又问:“那个送毒的呢?”

  “按您的吩咐,没动他,让人暗中盯着,看他回去找谁接头。”

  赵小六回话之后,却又忍不住问:“侯爷,其实咱们早知道营里有几个吃里扒外的,何不直接清理了?省得整日提防。”

  赵驹闻言嗤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靠:“清理?说得轻巧。你当我不知道哪些人可疑?可这些人明面上是各处衙门塞来的,暗地里谁知道是谁的人?”

  他端起茶盏,慢悠悠道:“破锋军十几万人,成分杂得很。有陛下安插的,有太上皇旧部,说不定还有逆党眼线。我能一个个去查问?

  难道要我跑到陛下跟前说:‘陛下,您看张三李四是不是您的人?若不是,臣可要动手清人了’?”

  赵小六恍然大悟:“这...确实不妥。”

  “所以啊,”赵驹放下茶盏,目光深邃,“不如就让他们留着,平日里多加提防就是了,到了关键时刻还能拿来当鱼饵用用。

  水至清则无鱼,留着这些眼线,反倒能看清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他指尖轻点案上密报:“就像这次,若不是留着这条线,怎能钓出对方迫不及待要灭口?”

  赵小六心悦诚服:“侯爷深谋远虑!”

  “走吧,”赵驹起身披上大鳖,“咱们回军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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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锋军中军大帐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冬夜的严寒,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

  牛油巨烛燃得噼啪作响,光线将帐内三人的身影投在帐壁上,摇曳不定。

  赵驹端坐主位,左侧下首坐着风尘仆仆却目光沉静的林如海,右侧则是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的戴权。

  军帐中央正在禀报的,正是皇城司的一个番子。

  此人姓胡,乃是戴权留下的几位审讯好手之一。

  “侯爷,林大人,戴公公,”胡番子声音沉稳,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松快,“孙绍祖招了。”

  帐内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戴权尖细的嗓音率先响起,带着一丝急迫:“哦?吐出什么来了?”

  “据其供述,他并非直接与平安州核心联系,其上有一名为‘黄先生’之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白无须,说话带着些许江淮口音。所有指令、银钱、物资,皆由此人传递。”

  胡番子顿了顿,继续道:“据孙绍祖所说,他们所效忠的乃是当今孝和亲王,萧渊。”

  “孝和亲王?”戴权眉头一皱,看向赵驹与林如海。

  胡番子继续道:“孙绍祖言,那黄先生曾出示过半块蟠龙玉佩作为信物,形制与亲王规制吻合,并多次承诺,待孝和亲王成就大业,最低也能保他出任平安州节度使。

  言语间对孝和亲王礼贤下士、同情先太子旧部推崇备至。”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林如海抚着茶盏,沉吟未语,目光却与赵驹有瞬间的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审慎。

  赵驹目光看向胡番子,问道:“孙绍祖可曾交代,他此番进京跑官,为何偏偏要搭上荣国府这条线?

  贾赦一个失了圣心、闲散多年的勋贵,能给他什么实在助力?这其中有何图谋?”

  胡番子忙躬身回道:“回侯爷,孙绍祖对此倒未过多隐瞒,据其供称,搭上荣府实是那黄先生授意。

  道是荣国府虽表面风光不再,但贾赦贪财糊涂,极易掌控,且其祖上在各处边关旧部中尚存几分香火情面。

  借贾赦之手谋取平安州实缺,一来可掩人耳目,二来若能成事,便可借贾家这块勋贵招牌,更方便与其他卫所周旋。”

  林如海微微颔首,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追问道:“那黄先生可曾提及,具体要如何借助贾家这块招牌?除了贾赦,荣宁二府之中,他们还打算联络何人?史家、王家那边可有牵扯?”

  胡番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躬身道:“回林大人,关于此节,属下等也再三追问,但那孙绍祖言及后续具体如何借助贾家招牌行事,以及更深层的图谋时,便语焉不详,或是推说此乃黄先生亲自筹划,他亦只知大概。”

  他顿了顿,偷眼觑了觑上首三位大人的神色,才继续道:“他……他坚持声称,有些关节牵扯过深且极为要紧,关乎他自身一线生机,他必须当面与侯爷、林大人和戴公公约谈,确认能保他性命无虞,他才肯和盘托出,否则……否则宁可将这些秘密带进棺材。”

  帐内烛火跳动了一下,映得三人神色晦暗不明。

  林如海捻着胡须,沉吟道:“哦?到了这般田地,还敢讨价还价……看来,他手里确实还握着些自以为能保命的东西。”

  他目光转向赵驹和戴权,“驹哥儿,戴公公,你们怎么看?”

  赵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死到临头,心思倒活络起来了,也罢,就听听他这将死之人还能吐出什么惊天之秘。”

  他看向戴权,“戴公公意下如何?”

  戴权尖细的嗓音带着一丝阴柔的笑意:“杂家奉旨协理此案,自然要听个明白,既然他点名要见咱们三个,那就见见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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