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463节

  无论是先太子余孽,还是朝中那些暗怀鬼胎之辈,甚至是宫中那两位至尊之间微妙而危险的博弈,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不断将他牵扯进去。

  葫芦巷的军弩、孙绍祖的意图、背后可能牵扯的先太子旧部、太上皇的插手……一桩桩,一件件,如同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想到此处,赵驹胸中一股郁气陡然升腾,他猛地一拳砸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窗纸簌簌作响。

  “哼!”他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先前那点因疲惫而产生的烦躁瞬间被一股凛冽的杀意所取代,“不过是一群只敢躲在阴沟暗渠里使坏的老鼠罢了!见不得光的东西,也配搅动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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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因着安朔帝难得体恤臣子,见赵驹为查案奔波至天明,宫中竟是一直未有召见的旨意下来。

  大冷的天,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赵驹也乐得在府中补个回笼觉。

  秦可卿和元春知他天快亮才回府,心疼他劳累,特意吩咐了下人不得惊扰。

  赵驹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日来的殚精竭虑、精神紧绷,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竟是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将近午时才悠悠转醒。

  他起身梳洗,换了身家常的墨色暗纹锦袍,精神恢复了大半,腹中却有些空了,便信步往花厅那边去,想着寻些点心垫垫,再同秦可卿她们一道用些午饭。

  谁知刚踏进屋门,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说笑声,不似平日只有秦可卿与元春两人时的清静。

  守在门廊下的小丫鬟见他来了,忙笑着打起帘子。

  赵驹迈步进去,只见花厅里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竟是坐了一屋子的钗环丽人。

  除了招待客人的秦可卿和元春两个,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史湘云、薛宝钗几个竟是都在。

  几个姑娘正围坐在一起,或是做着针线,或是低声说笑,或是捧着书卷,满室皆是青春娇艳的气息,与窗外肃杀的冬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见他进来,屋内的说笑声顿时一静,众女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皆是起身行礼。

  “侯爷/表哥醒了。”莺声燕语,此起彼伏。

  秦可卿连忙起身迎上,柔声道:“夫君醒了?可用过饭了?灶上一直温着饭菜,我这就让人端来。”

  元春也温婉笑道:“姐妹们过来寻我们说说话,见夫君睡得沉,便没敢打扰。”

  赵驹看着这一屋子的钗环裙裾,方才那点因朝堂阴谋而生的冷厉之气,不知不觉便被这满室的暖意与鲜活驱散了几分。

  他笑了笑,语气也柔和下来:“无妨,你们自便。我就是过来寻口吃的。”

  林黛玉心思最为细腻,她虽不知昨夜凶险,却也能感受到近日府内外气氛不同寻常,尤其是孙绍祖那案子与贾家有了关联之后。

  她见赵驹虽神色如常,但仍是没忍住出声关心道:“表哥连日辛劳,可是那桩案子有了眉目?虽是要紧公务,也还需仔细身子。”

  探春也接口道:“正是,表哥这般废寝忘食,我们听着都担心。可是那起子小人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史湘云快人快语:“侯爷是做大事情的,自然辛苦!只是别累坏了才好!”

  鸳鸯是贾母的耳目,昨夜将贾敬送出荣国府,虽然不知道金吾卫大规模出动,封锁葫芦巷的事,但赵驹被偷袭的消息定然瞒不过她。

  但鸳鸯懂事,不像荣国府其他下人嘴上没个把门,只禀报了贾母,绝不敢在下人间乱传,更不会轻易透露给林黛玉、探春这些未出阁的小姐,免得她们受惊。

第541章 旧梦难冷语逐客

  而贾母虽然深知利害,心中担忧,却也不愿让孩子们徒增恐惧,故而只以关心他劳累为由,让林黛玉几个过来坐坐,实则是想叫她们看看赵驹是否安好。

  赵驹如今贵为世袭罔替的勇毅侯,手握实权,深得圣眷,他与林黛玉已有婚约,又是贾环、探春的亲表哥。

  林如海刚进京不久,根基不深,可以说,在贾赦闯下弥天大祸的当下,赵驹和贾敬两个已然隐隐成了荣国府在外最大的倚仗和顶梁柱。

  贾母让黛玉、探春她们过来,表面上是姐妹间的寻常走动、关心他劳累,实则用意深远。

  一来,是借这些与赵驹关系最亲近的小辈之眼,亲眼确认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毕竟昨夜之事虽被压下,但贾母历经风雨,岂能嗅不到其中的凶险?

  二来,也是一种无声的提醒和维系:让赵驹看到,他的安危牵动着这么多人的心,荣国府的未来,乃至林黛玉、探春等人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已与他赵驹紧密捆绑。

  若他这根顶梁柱真的出了什么差池,且不说朝堂风波会如何反噬贾家,单是失去了他的庇护,荣国府这艘本就有些破旧的大船,在这暗流汹涌的京城,恐怕顷刻间就有倾覆之危。

  赵驹隐隐猜到贾母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顺着她们的话道:“劳妹妹们挂心了。案子是有些进展,琐碎事情多了些,昨夜与戴公公商议得晚了些,并无大碍。”

  他走到桌边坐下,语气轻松地对秦可卿说:“被你这么一说,还真饿了,摆饭吧。”

  又对众女笑道:“你们都用了不曾?若没用,一同吃些。案子的事自有章程,你们不必忧心,难得聚在一起,说些轻松的可好?”

  秦可卿和元春见他有意淡化,也便笑着张罗起来。

  花厅内的气氛渐渐活络,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些府里的趣事、诗社的构想,试图驱散那无形中笼罩的些许阴霾。

  用罢午饭,又略坐了片刻,说了些闲话,林黛玉知赵驹公务繁忙,连日劳累,怕是还有要事需处理,便率先起身,柔声道:“表哥连日辛劳,午后还需歇息片刻养养精神才是。

  我们姐妹叨扰了这半日,也该回去了。”

  探春、迎春等人也纷纷起身告辞。

  现在确实不是说话聊天的时候,赵驹便不再多留,温言道:“既如此,我便不留妹妹们了。今日多谢你们过来,路上积雪未化,回去时务必小心。”

  赵驹几个亲自将黛玉、探春一行人送至二门外,看着她们上了荣国府来的青帷小车,马车碾着积雪缓缓驶离,这才转身回府。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车轮压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车箱内,姐妹们一时都未说话,方才在侯府的热闹温馨与此刻车外的萧条冬景仿佛是两个世界。

  探春轻轻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忽然轻声叹道:“但愿表哥能一切顺利,早日了结那些烦心事。”

  林黛玉默然不语,只是将手中的暖炉拢得更紧了些。

  不多时,马车便在荣国府西角门停下,早有婆子丫鬟提着火炉在此等候。

  几人下了车,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比在侯府时更觉冷清几分。

  在垂花门前,探春站定脚步,对黛玉、迎春等人道:“林姐姐,二姐姐,四妹妹,云妹妹,你们且回去歇着吧。

  我还得去账房那边瞧瞧,这几日府里事多,许多开销对牌还需核对用印。”

  迎春温顺地点点头,轻声道:“三妹妹辛苦。”

  惜春和史湘云也显然有些倦了,史湘云打了个哈欠道:“可真有些困了,侯爷那边真……呃,我是说,我也得回去歪一会儿了。”

  她险些又说漏嘴,连忙改口。

  几人便在垂花门前道别,看着探春带着侍书匆匆往账房的方向去,迎春、惜春和史湘云也各自被丫鬟簇拥着回房休息。

  林黛玉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带着紫鹃,沿着熟悉的抄手游廊,缓步走向自己寄居的院落。

  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廊檐,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清冷,却带着一丝难得的宁静。

  方才在侯府的热闹与暖意似乎还残留在身上,与此刻荣国府内那种挥之不去的、因贾赦之事而笼罩的压抑沉闷形成了微妙的对峙。

  紫鹃悄声道:“姑娘累了吧?回去正好歇个午觉。”

  林黛玉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她确实有些疲惫,并非身体之累,而是心绪纷杂。

  今日在侯府,虽表哥刻意淡化,姐妹们也说笑如常,但她何等敏感,岂能察觉不到那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涌动?

  尤其是父亲后来被急急请走,赵驹接连忙活到天亮……她心中那份担忧并未真正散去,只是未曾在别人前显露罢了。

  主仆二人行至院门前,小院依旧清幽,几竿修竹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守门的小丫鬟正倚着门框打盹,见她们回来,忙不迭地起身问安,眼神却有些闪烁。

  林黛玉并未在意,径直入了院门,刚踏上正屋的台阶,紫鹃欲帮她抬手掀开那夹棉软帘,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是有人在内里不安地挪动,还夹杂着一声压抑的抽气声。

  林黛玉脚步一顿,秀眉微蹙,侧耳细听。

  紫鹃也听到了动静,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低声道:“屋里有人?莫非是雪雁在收拾东西?”

  然而,那动静却不似女子轻盈的步履,林黛玉心中疑云顿起,她轻轻推开屋门。

  只见屋内炭火盆烧得正旺,暖意扑面而来。

  而正对着门的梨花木圆桌旁,一个身影正艰难地扶着桌沿想要站起——正是本该在自己房中静养的贾宝玉。

  他穿着一身家常的藕荷色绫袄,脸色苍白,因用力而泛红。

  最显眼的是他那条伤腿,虽然穿着厚厚的棉裤,仍能看出行动时的僵硬和不便。

  他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桌沿上,另一条腿微微弯曲,显然站立都颇为吃力。

  袭人和茜雪一左一右紧张地搀扶着他,见林黛玉进来,如见救星般连忙行礼:“林姑娘回来了。”

  贾宝玉见林黛玉怔在门口,顾不上腿疼,急切地想要往前挪动,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好被袭人二人死死扶住。

  “林妹妹!”他声音沙哑,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你可算回来了!我……我等了你许久!”

  他语气里的委屈和依赖几乎要满溢出来,仿佛林黛玉不是去了一趟侯府,而是经年未归。

  林黛玉被这景象惊得怔住,目光落在他那条僵直的伤腿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没接贾宝玉的话,只将目光转向袭人,语气依旧平淡:“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太太三令五申让二哥哥静养,你们怎敢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若是伤势加重,或是再着了风寒,这责任你们谁担待得起?”

  袭人被问得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姑娘恕罪!实在是……实在是二爷他……他自打知道姑娘们一早都出了门,便坐卧不宁,定说是去了侯府,非要……非要寻了去不可!

  奴婢们死命拦着,劝了又劝,说侯府不是我等能随意去的地方,二爷这身子也经不起折腾……可二爷他……他听不进啊!”

  麝月也忙跪下补充道:“二爷见实在出不去,便……便定要来这里等着,说……说非要亲眼见到姑娘安好才肯放心……奴婢们实在是拗不过……”

  贾宝玉见袭人麝月将底细都抖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他打断她们的话,眼睛只死死盯着林黛玉:“林妹妹,你别怪她们!是我非要来的!我……我听说你们去了那赵驹府上,我……我心里怕得很!”

  林黛玉面色一沉,不悦道:“怕什么?表哥府上又不是什么虎穴龙潭,宝二哥不在自己屋里好生养伤,担心这么些个有的没的作甚?”

  贾宝玉被她这冷淡的态度刺得一痛,更加急切,口不择言道:“林妹妹!你怎地如此说话?那赵驹……那赵驹他分明是心怀不轨!

  他如今权势滔天,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我怎能不担心你……”

  “宝二哥慎言!”林黛玉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清丽的脸上瞬间罩上一层寒霜,“表哥是朝廷钦封的世袭罔替侯爵,深得圣心,行事光明磊落,岂容你在此妄加揣测,口出恶言?”

  她心中气急,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恨不得立刻将眼前这个口无遮拦、行事糊涂的纨绔绔子弟轰出门去。

  赵驹如今是贾家危难之际最大的倚仗,更是她林黛玉名正言顺的未来夫君,贾宝玉这番话,不仅是无端猜忌,更是恶毒中伤!

  贾宝玉现在在她屋里说赵驹的坏话,跟当着她的面骂林如海是‘禄蠹’有什么区别?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里终究是荣国府,贾宝玉再不堪也是府里的宝二爷,她一个客居的表小姐,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将他扫地出门。

  她强压下翻腾的怒火,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但声音里的冷意却如冰锥般刺人:“袭人!茜雪!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你们家二爷腿伤未愈,站都站不稳了吗?

  还不快扶二爷回去歇着!若是伤势加重,老太太、太太怪罪起来,仔细你们的皮!”

  袭人和茜雪被林黛玉这罕见的疾言厉色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有丝毫犹豫。

  她们也顾不得贾宝玉情愿与否,连忙起身,一左一右几乎是半搀半抱地架住他,连声劝道:“二爷!二爷您就听林姑娘一句劝吧!咱们先回去,先回去好不好?”

  贾宝玉被两人架着,腿伤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气,额上冷汗涔涔涔涔而下。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黛玉,那双总是含情带愁的眸子此刻冰冷如刀,里面没有半分往日的温情与宽容,只有毫不掩饰的厌烦与驱逐。

  巨大的委屈和失落瞬间淹没了他,嘴唇哆嗦着,还想说什么:“林妹妹,我……”

  “紫鹃,送客!”林黛玉根本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紫鹃连忙上前,对着贾宝玉福了一福,语气恭敬却很是坚决:“二爷,请吧。”

  贾宝玉看着林黛玉决绝的背影,一颗心如同坠入冰窖,冰凉彻骨。

  他原以为的关切与担忧,竟只换得如此冰冷的对待和毫不留情的驱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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