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453节

  两人低声说着什么,气氛倒也颇为温馨。

  里屋的门帘半掀着,能看见贾环愁眉苦脸地趴在书案前,面前摊开一本书,手指无意识地划着书页,分明是神游天外的模样。

  见赵驹进来,两人俱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出惊喜之色。

  赵姨娘眼尖,先瞧见了赵驹,忙放下活计,一迭声地笑道:”哎哟!可是贵客临门了!驹哥儿今儿怎么得空过来?”

  探春闻声抬头,见是赵驹,也放下针线,起身敛衽一礼,轻声唤道:”表哥。”

  她眉眼温婉,唇角含笑,那份欣喜虽有些含蓄,却无比真切。

  里间的贾环听得动静,像得了救星般,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脸上那点读书的苦闷早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纯粹的雀跃:”表哥!您怎么来了?”

  他方才坐的那张椅子前,那本《四书章句集注》还孤伶伶地摊着,显然是被迫用功。

  赵驹见这母子三人齐聚一堂,气氛难得的融洽,心中微觉诧异,面上却带着温和的笑意:“路过府上,顺道来看看环哥儿,没想到三妹妹和姑姑也在,倒是热闹。”

  说着,他目光落回贾环身上,见他眼神闪烁,便打趣道:”这是用功累了,正想找由头躲懒?”

  贾环立刻苦着脸诉苦:”表哥您不知道!国子监这几日休学,本是该好生松快松快,偏生娘和三姐姐非要我温书,说什么‘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去瞄赵姨娘和探春的脸色。

  话音未落,赵姨娘“啪”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啐道:“浑说什么!这可是你姐姐说的!过了年你就得下场考童生,要是现在不用功,没考上我看你怎么被府里的人笑话!”

  贾环捂着脑袋,委屈地撇嘴。

  赵驹看向贾环,语气平和地问道:“童生试?环哥儿自己觉得,可有几分把握?”

  贾环挠了挠头,难得正经地回话:“先生说,凭我现在的水平,只要临场不出岔子,考中个童生倒也不算难。”

  他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却又不敢太过。

  赵驹微微颔首,转而看向赵姨娘,温言劝道:“姑姑也不必过于苛责,环哥儿平日里去国子监进学已是辛苦,如今难得休憩几日,在家中放松些也是应当的。

  劳逸结合,方能长久。”

  赵姨娘见赵驹开口,虽仍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撇了撇嘴松了口:“驹哥儿既这么说了……那就让他歇息几日吧,只是功课可不能真落下!”

  贾环闻言,脸上顿时阴转晴,喜笑颜开。

  赵驹笑了笑,转而问道:“说起来,我本是想顺道也去看看琮哥儿,他可在府里?”

  贾环歪头想了想,不太确定地道:“琮哥儿?方才好像听小厮说,前头来了客人,大老爷叫琮哥儿一同去接待了吧?”

  赵驹有些纳闷:“竟然还有人上门拜访你家大老爷?”

  贾赦向来不出府门,惯会在自己院里醉生梦死,要么就是和小老婆喝酒取乐,要么就是折腾他那点古董玩器,是个十足的‘宅男’,竟还有正经客人需要他亲自接待、甚至要叫上贾琮作陪?

  见赵驹一脸诧异,贾环努力回忆着听到的零星话语,继续道:“好像是……府里早年的门生?听说是从……从平安州那边来的……”

  赵驹原本并不在意,但听到‘平安州’三个字,心中猛地一凛,顿时警惕起来。

  原因无他,原著中荣国府被查抄问罪的其中一个重要罪名,就是‘勾结外官’。

  他原本以为,原著中贾赦被查抄时,‘勾结外官’的罪名多半是朝廷为查抄贾家而罗织的借口之一。

  但自从前番辽东大战,安朔帝急需兵力支援时,贾赦竟能协助调动平安州卫所的兵马前来助战。

  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贾赦与平安州那边的军政官员,确实存在着远超寻常的、不合规矩的紧密联系。

  这‘勾结外官’的罪名,恐怕并非空穴来风。

  他沉吟片刻,神色转为严肃,看向贾环问道:“可知来的是什么人?姓甚名谁?”

  贾环见赵驹忽然一脸凝重,也不敢再说笑,仔细回想了一下,但显然他对此并未过多关注,只能苦着脸道:“好像……是叫孙什么祖来着?我当时没怎么仔细听……”

  “孙绍祖?!”赵驹面色一沉,脱口而出。

  贾环一拍脑门:“对!对对!就是叫孙绍祖!表哥,你知道这人?”

  赵驹沉着脸没有立刻回话。

  他岂止是知道!

  此人出身大同镇,家中本是军官出身,因祖上有些棘手事无法了结,便钻营着拜在宁荣府门下,成了贾家的门生,借贾家的势摆平麻烦。

  这孙绍祖在京城周边一处偏僻军营袭了指挥的职,如今正在兵部候缺等着升迁。

  贾赦见孙绍祖家底尚可,又未曾娶妻,竟觉得此人品貌家世都与贾府相配,糊里糊涂就把迎春许给了他。

  谁知这孙绍祖成亲后便露出豺狼本性,贪花好色,酗酒赌博,将家中媳妇丫头淫遍不说,还动辄对迎春非打即骂。

  竟说迎春是贾赦折了银子卖与他的,没资格在他面前充夫人娘子,甚至扬言要将她‘打一顿撵在下房里睡去’。

  迎春回娘家哭诉过几次,可贾赦自顾不暇,王夫人也无力插手,终究改变不了什么,好好一个国公府小姐,被折磨得连个三等丫头都不如。

  更可恨的是,后来贾府被抄,贾赦等人下狱,孙绍祖非但不念旧情相助,反倒派人上门讨要欠银。

  贾母病重时,迎春与孙绍祖大闹一场,哭了一夜痰气上涌,孙家竟连大夫都不肯请,由着迎春病情加重,不过半年便香消玉殒,最后草草下葬了事。

  这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此刻登门拜访贾赦,能是什么好事?

  别不是这会贾赦就开始盘算迎春的婚事了吧?

  至于那所谓的‘贾赦欠了孙绍祖五千两银子才拿女儿抵债’的说法,赵驹心中冷笑不已。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堂堂荣国府,就算如今中落了,体面还在。

  五千两银子虽然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但真要筹措,变卖些古玩字画、田庄地亩,或者从贾母、自己的私房里周转一二,并非完全无法解决。

  为了五千两就卖女儿,这本身就不合常理,更不符合贾府这等勋贵之家的行事逻辑。

  再说贾赦的身份,他是世袭的一等将军,是贾母的嫡长子。

  他若真铁了心要赖账,孙绍祖一个区区‘兵部候缺题升’的军官,无实权无根基,未必就敢如此强硬地逼迫一位高品的勋贵。

  这背后定然另有隐情。

  更何况,在现在,一场政治联姻的价值,远非五千两银子可以衡量。

  若真是正常的议亲,贾赦作为女方父亲,理应借此向孙家索取高额的彩礼才是正理,怎会反而像是‘抵债’一般,将女儿推进火坑?

  这根本说不通!

  赵驹心念电转,种种线索在脑海中串联成线,一个个可能的推测逐渐成形。

  这孙绍祖此时来访,绝非简单的门生拜会,更可能与平安州那边的势力勾连有关。

  贾赦这糊涂虫,怕是暗地里有什么把柄在这中山狼手中,这才惹得这孙绍祖这般肆无忌惮!

  赵驹心念电转,种种线索在脑海中串联成线。

  贾赦糊涂,问他未必有结果,且容易打草惊蛇,此事关乎重大,必须找一个既知情、又能从全局考量的人。

  想到此,他面上不动声色,对贾环几人温言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需去宁国府一趟,你们且歇着。”

  说罢,他对着赵姨娘和探春微微颔首致意,随后便转身迈出了小院。

  一出院门,赵驹脸上那原本温和的神情瞬间消散殆尽,目光陡然变得冷峻如冰,径直朝着宁国府的方向大步而去。

  到了宁国府,他全然不顾通报的规矩,直接闯入了贾敬平日里清修的外书房。

  此时,贾敬正盘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养神。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他缓缓睁开双眼,一眼便瞧见是赵驹亲临,赶忙起身相迎,脸上堆满笑意:“侯爷今日怎会有空大驾光临?”

  赵驹目光如炬,直截了当地问道:“孙绍祖此人,与你贾家究竟有着怎样的渊源?”

  贾敬被赵驹这突如其来、毫无铺垫的一问弄得有些发懵。

  他下意识地揣摩着赵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道:“侯爷……怎的突然问起此人?这孙绍祖,祖上曾是荣国府的门生,如今在兵部候缺,不知侯爷此问……”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见赵驹脸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然而那一双眸子却深邃得如同无底深渊,静静地凝视着他。

  那目光中虽没有明显的怒意,但却仿佛带着一种能够洞悉一切的强大压力,让贾敬后面原本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贾敬心头一紧,心中暗叫不好,知道这件事怕是瞒不过去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侯爷既已问起,下官不敢有丝毫隐瞒。

  此人……出身大同,现任顺天府万安县卫所指挥。其家族……世代都是为先太子效力的……”

  赵驹目光瞬间一凝,紧接着追问道:“先太子在平安州是否还有势力残余?”

  贾敬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微微嗫嚅了几下,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原来如此!赵驹心中恍然大悟,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都串联起来了。

  孙绍祖家并非像表面那样,仅仅是贾府的门生,而是暗藏着先太子余党的身份!

  他们盘踞在平安州一带,借着贾府这层门生关系作为掩护,暗中经营着自己的势力。

  而贾赦那个蠢货,要么是被人利用却浑然不知,要么就是被利益冲昏了头脑,私下里还跟先太子余孽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勾结。

  所谓的‘欠银五千两’,恐怕根本就是一个精心编造的幌子,是孙绍祖用来拿捏贾赦、甚至要挟整个贾府的致命把柄。

  其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通过联姻这种方式,将贾家更加紧密地绑上他们那条注定要走向覆灭的破船!

  赵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说道:“看来你是知情的。”

  贾敬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慌忙躬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和辩解:“下官……下官也是近日才隐约察觉到一些端倪。

  那孙家虽明面上依附我贾府,实则暗中仍与平安州那边往来密切,只是下官万万没想到,他们竟敢找上赦弟……”

  赵驹闻言,不禁嗤笑一声,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扫过贾敬:“事到如今,你还在本侯面前装糊涂?

  这几年贾赦派着贾琏往平安州跑了不下三四趟,你真当陛下对此一无所知?”

  “什么?!”贾敬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脸上原本就所剩无几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赦弟……赦弟派琏哥儿去了平安州?还……还好几次?!”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巨大的震惊让他一时竟忘了尊卑之分,失态地向前踏了半步,急切地问道:“侯爷!此事千真万确?这……这不可能!

  琏哥儿从未向我提及半分!赦弟他……他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第531章 贾府暗流惊隐患

  赵驹冷冷地凝视着贾敬,见他满脸惊惶,那模样不似作伪,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看来,贾敬虽对孙绍祖的些许底细有所知晓,但对于贾赦私下频繁与平安州暗中勾结、往来密切的具体行径,确实是一无所知,完全被蒙在鼓里。

  这贾赦,实在是自作聪明至极,妄图凭借一些小手段瞒天过海。

  他见贾敬那会儿不在家中,便以为有机可乘,竟连贾敬这般精明之人也一并骗了过去。

  此刻的贾敬,已然面无人色,混身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瑟瑟飘零的落叶。

  他猛地伸出双手,死死抓住赵驹的衣袖,声音嘶哑:“侯爷!此事……此事若被陛下知晓,贾家满门……可就全完了啊!”

  那声音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贾家满门抄斩的惨状。

  “现在知道怕了?”赵驹冷冷地哼了一声,猛地甩开他的手,“贾赦行事糊涂,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你身为贾家族长,竟对族中如此重大的事情一无所知,难道就没有失察之过?”

  贾敬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整个人瘫软在地,扑通一声跪倒,额上冷汗如豆般涔涔而下,顺着脸颊不停地滚落。

  他声音颤抖地说道:“下官失职!下官愿领一切罪责!只求侯爷看在往日情分上给贾家指一条生路!”

  赵驹负手而立,目光如冰刃般扫过贾敬颤抖的身躯:“生路?贾赦与逆党勾结,已是铁证如山,你可知此事若被皇城司的人查实,会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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