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448节

  唯有逆谋之事!

  是了,只有在这种关乎身家性命、九族存亡的泼天大事上,才会出现如此诡异而谨慎的局面。

  赵驹的思绪飞快转动。

  或许甄家和水溶都有不臣之心,都想在未来的变局中攫取最大利益,甚至拥立新君。

  但正因为目标太大,利益牵扯过深,反而无法信任对方。

  甄家可能想凭借其在江南的财势和与宫中老太妃的关系另立山头,而水溶则可能想利用其郡王身份和宗室影响力摘取最终果实。

  双方都怕被对方利用、出卖,或者关键时刻被抢了头功,故而宁愿各自为政,互不通气,甚至相互提防。

  亦或者是水溶可能在暗中策划什么,而甄家或许通过某些渠道有所察觉,但甄家自身可能尚未下定决心,或者想待价而沽。

  这种情况下,水溶会极力避免与甄家接触,以免打草惊蛇或被甄家告发;

  而甄家也会刻意远离水溶,既是为了自保,也是不想被卷入其中,同时冷眼旁观,等待时机。

  反之亦然,也可能是甄家有意而水溶无意。

  双方都知对方心怀鬼胎,但互不点破,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都知道对方不是安分守己之辈,都握有对方的一些把柄或猜测,但又都没有确凿证据,或者不愿率先发难引来对方鱼死网破的反击。

  于是两边形成了一种‘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也知道我知道,但我们谁也不说破’的诡异默契,维持着表面上的老死不相往来。

  无论哪种可能,都指向一个结论,京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的程度远超想象。

  林如海见赵驹神色变幻,知道他已想到了关键处,便低声道:“此事关系重大,眼下尚无确凿证据,但甄家入京后,这两家的动向,你我要格外留心。

  有时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往往暗流汹涌。”

  赵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岳父大人提醒的是,看来新兵演武所要加快筹备了,以防万一。”

  “正是此理。”林如海颔首,“不过眼下,你我还是先静观其变,甄家既然已经上路,等他们到了京城,这盘棋才算真正开始。”

  说到这里,林如海忽然想起一事,神色略显复杂:“说起来,甄家与贾家是世交,当年先夫人还在时,与甄家女眷也常有往来,如今甄家入京,少不得要与贾府走动……”

  赵驹立即会意:“岳父大人是担心林妹妹?”

  “玉儿如今住在贾府,若是甄家女眷上门拜访,难免要见面。”林如海叹了口气,“甄家如今处境微妙,玉儿又是个心思细腻的,我怕她……”

  “我明白。”赵驹点头,“我会让人多留意贾府那边的动静,若是甄家女眷来访,我也会适时提醒林妹妹,让她不必过多参与其中。”

  赵驹又想起一事,问道:“岳父大人,小婿还听闻,您在吏部上任伊始,便有人刻意刁难,送了些不合规的文书试探?”

  林如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摆了摆手:“不过是些手续不全、意图明显的升迁请托而已,上不得台面,被老夫按章驳回罢了,算不上什么刁难。”

  赵驹皱眉:“可知道是哪个的主意?”

  林如海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此番试探,其手段略显急躁直接,少了些世家大族惯有的迂回含蓄,更像是……忽然崛起的文官集团里某些人的主意。

  看这做派,若是老夫所料不差,级别应当不会太高,撑死了也就是个侍郎衔的人物,想借此掂量掂量老夫的份量,或者……给老夫一个下马威。”

  赵驹眉头皱得更紧:“虽说如此,但能被这般光明正大地刁难,说明那边不会轻易放过。

  岳父初到吏部,根基未稳,可需要小婿暗中……”

  “不必。”林如海不等他说完,便断然摆手,神色从容而自信,“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他们既然按规矩来,老夫便按规矩应对。

  吏部自有法度章程,只要老夫秉公持正,不授人以柄,他们便奈何我不得,若是动用盘外招,反倒显得老夫心虚了。

  驹哥儿的心意老夫明白,但朝堂之事,有时以静制动,方为上策。”

  赵驹见林如海神色笃定,心知这位岳父大人宦海沉浮多年,自有其处世之道和底气,便不再多言,只是心中暗忖,还是要让赵小六他们多留意吏部那边的风吹草动,以备不时之需。

  林如海见赵驹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欣慰地点点头,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见日头已然西斜,便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难得过来一趟,不如就在府里用了晚膳再回去?

  我让厨房准备几样家常小菜,我们翁婿二人也好小酌几杯,说说话。”

  赵驹知这是林如海的一片心意,便爽快应承下来:“那就叨扰岳父大人了。”

  正事谈毕,两人又说了些闲话,林如海估摸着林黛玉和妙玉逛得差不多了,便叫了丫鬟摆席、请人。

第525章 阻驾生嫌势剑张

  且说林黛玉与妙玉在林福的引领下,漫步于修缮一新的林府。

  穿过一道月洞门,一座精巧园林赫然映入眼帘,虽值寒冬,草木萧疏,却难掩布局之雅致。

  园中浅池冰封如镜,映着青灰相间的亭台水榭,窗棂上雕着简洁的兰草纹样,清雅温婉,颇具江南韵味。

  “姑娘请看,”林福指着不远处一座两层小楼,脸上堆着笑意禀道,“那是侯爷特地将原先的藏书楼扩充而成,二楼辟出一间静室,三面开窗,日照极好。

  冬日可临窗赏雪,夏日能凭栏观荷,最是清静雅致不过。”

  林黛玉凝目望去,小楼与院中枯山水相映成趣,飞檐下悬着的铜铃在寒风中轻轻作响,清越悦耳。

  她不由微微颔首,心中满是满意。

  妙玉素手轻抚廊柱,指尖触到温润的木质,清冷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赞许:“一砖一瓦俱见匠心,这垒墙的青砖,竟是苏州陆慕御窑的出品。”

  林福闻言,神色愈发恭敬:“妙玉姑娘好眼力!侯爷为了让姑娘住得舒心,特意从南边请来匠人,连一应建材都尽数选用原产地物料。”

  说着,他引着二人穿过另一道月洞门,指向一片新移栽的梅林:“这些绿萼梅都是连根带土从扬州运来的,就为让姑娘能时时见着故乡春色。”

  林黛玉侧首,对妙玉轻声道:“这布置,倒有几分像扬州城家中的意境,只是比先前更开阔些。”

  妙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园中景致,颔首道:“闹中取静,布局疏朗,确是个宜居的所在。”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匆匆走来,在林福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福神色一正,忙上前禀道:“姑娘,老爷和侯爷谈完事了,请姑娘和妙玉姑娘移步膳厅用晚膳。”

  林黛玉与妙玉相视一笑,便随着林福往膳厅方向走去。

  途中经过一处新辟的花圃,虽值寒冬,草木雕零,却仍能看出精心打理的痕迹,土垄整齐,毫无荒秽。

  林黛玉忽然想起什么,问林福:“这府里如今是谁在打理?我瞧着处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

  林福笑道:“回姑娘,是侯爷从他庄子上调来的几个得力人手,都是经过事、靠得住的,老爷说等姑娘回来后,再按姑娘的心意慢慢添置人手。”

  林黛玉闻言,心中又是一暖。

  她自然明白,赵驹这是怕林府里混入不明底细的人,扰了父亲清静,才特意从自己庄子上调人来打理,这般细致周到,着实令人感念。

  到了膳厅,只见林如海与赵驹已然就座。

  见她们进来,林如海脸上立刻露出慈爱的笑容:“逛得可还满意?若有不合意的地方,尽管说出来,让下人们再去改。”

  林黛玉浅浅一笑,屈膝福了福:“父亲费心了,女儿觉得一切都妥当。”

  席间,林如海绝口不提朝中繁杂之事,只问些黛玉在荣国府的日常起居,饮食冷暖。

  赵驹也一旁配合着,说些京中无伤大雅的趣闻轶事,气氛温馨融洽。

  用罢晚膳,天色已然擦黑。

  林如海见女儿气色颇佳,眉宇间不见往日愁绪,心中甚是欣慰,又留他们用了些精致茶点。

  眼见夜色渐浓,雪后路滑难行,便催促他们启程回府:“天色不早,玉儿该回去了,免得老太太惦记挂心。”

  临别时,林黛玉望着父亲眉宇间难以掩饰的疲惫,心中一疼,轻声叮嘱:“父亲公务繁忙,也要记得保重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临行前,林如海特意拉过赵驹,郑重嘱咐:“驹哥儿,玉儿性子敏感,往后在京中,就劳你多费心照看。”

  赵驹肃容回礼:“姑父放心。”

  林如海笑着点头,亲自送至府门口,目送马车缓缓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街角夜色中,这才转身回府。

  且说赵驹护送着马车,先将林黛玉主仆送回了荣国府。

  眼见林黛玉一行人进了角门,门房落钥上锁,他这才调转马头,护送着载有妙玉的马车,往自己的勇毅侯府行去。

  夜色已深,雪虽停了,但寒气愈发凛冽,街道上行人稀少,唯有积雪反射着微弱的天光。

  刚行至侯府所在的街口,却见一队身着金吾卫服饰的兵士举着火把匆匆而来,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响。

  打头之人,竟是张佺麾下的一名副官,姓陈,赵驹是认得的。

  那陈副官远远瞧见赵驹以及他护送的侯府马车,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狂喜。

  他连忙催马紧赶几步,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先是抱拳行了个大礼,而后急声对赵驹道:“侯爷!可算找到您了!”

  赵驹见他神色焦灼,额上渗着薄汗,眉头微蹙,勒住马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可是金吾卫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说罢,他示意车队暂且停驻。

  陈副官一脸愁苦,快步上前,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地回禀:“侯爷明鉴!张佥事他……他跟孝和亲王府上的人起了冲突,就在城西那边!

  两边如今僵持不下,剑拔弩张,眼看就要闹大了!卑职奉命出来寻您,几乎跑遍了您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总算在这儿遇上了!”

  赵驹闻言,眉头骤然拧紧。

  张佺向来沉稳持重,绝非无事生非之人,尤其对方涉及亲王,他行事只会更加谨慎周全。

  如今能闹到这般僵持的地步,定然是事出有因,且牵扯不小。

  “可知具体所为何事?”赵驹沉声追问,心中已快速思忖起应对之策。

  陈副官忙不迭地回道:“回侯爷!是亲王殿下府上的管家,带着几辆大车要进城,可眼下早已过了酉时,城门都已经下钥了,按律例是万万不能开的!

  张佥事恪守规矩,上前阻拦,可那边仗着是亲王驾前的人,态度骄横跋扈,硬是要闯,还口出不逊,辱骂佥事大人。

  两边争执不下,这就顶上了!

  对方人多势众,佥事大人怕硬来会伤及无辜,也怕坏了规矩授人以柄,这才暂且僵持住,让卑职火速来寻您做主!”

  赵驹闻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不再多问。

  他立刻转头对身旁的亲随队长低声吩咐:“你亲自护送妙玉姑娘的马车回府,务必安全送至内院,告知太太好生安置,不可有半分怠慢。

  随后即刻调一队府内护卫,加强府中各处警戒,严防意外。”

  “遵命!”亲随队长肃然应道,立刻上前接管了车队。

  赵驹又转向马车方向,微微提高声音道:“妙玉姑娘,金吾卫突有急务,本侯需即刻前往处置,今日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府内已安排妥当,姑娘回去安心歇息便是。”

  马车内传来妙玉平静无波的回应:“侯爷请自便,贫尼省得。”

  诸事安排妥当,赵驹对陈副官沉声道:“前头带路。”

  “是!”陈副官精神一振,连忙翻身上马,领着金吾卫的人马在前开路。

  赵驹一夹马腹,紧随其后,一行人马蹄嘚嘚,踏碎一地琼瑶,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拉出长长的光影,划破了寂静的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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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国府内,贾宝玉的院子里弥漫着死寂般的压抑,连风穿过窗棂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凝滞。

  自那日被王夫人厉声斥责,又遭贾母严令看管后,宝玉起初还哭闹不休,仗着往日的娇宠,盼着长辈能回心转意。

  可几日过去,他盼来的却是彻骨的冷淡。

  王夫人不再有半分温言抚慰,甚至吝于露面;贾母那边也只遣丫鬟送来些汤药补品,终究未曾亲自踏足这院子。

  身边的丫鬟婆子依旧伺候周到,却个个噤若寒蝉,往日里陪着他说笑、附和他痴言妄语的热闹劲儿荡然无存。

  那颗被众人捧在掌心、炽热痴狂的心,就这般一点点浸入冰水,凉得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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