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425节

  那人唤作邓骏,好像是管着府里采买,暗中查访数年才摸清赖家底细,这本账册便是他的手笔,今日倒正好派上用场。”

  话音稍顿,他见黛玉眼睫轻轻一颤,似是被“皇城司”三字惊到,又补了句贴心话:“此人底细干净,行事稳妥。

  妹妹日后若需采买些稀罕物件,或是察觉府中有何异动,悄悄寻他便是,无需多有顾虑。”

  林黛玉闻言先是一惊,随即神色复杂地看向赵驹。

  皇城司乃皇家眼线机构,这等机密之事,表哥竟如此轻易地对她和盘托出?

  她心念电转,只觉心口像是被暖玉轻轻撞了一下,慌得厉害,却又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慢慢漾开。

  他肯将这等隐秘告知,分明是已经把她当作了最信任的人。

  她忙垂下眼睫,借着低头整理腰间银铃环佩的动作掩饰失态,冰凉的环佩触到指尖,才稍稍压下心头的慌乱。

  赵驹见她耳根悄悄泛红,神色间带着几分无措,知她心中震动,便又凑近些,语气放得更轻松:“这有什么可惊的?妹妹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咱们府里也有皇城司的人,不过都在前院当差,不常进内宅,等你日后……”

  话到嘴边,他忽然顿住,眼底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话锋轻轻一转:“等你过府了,再慢慢与你细说便是。”

  这话说得随意,却让林黛玉脸颊腾地烧了起来。

  她怎会听不出他那未竟之语是何意?什么“过府了再细说”,这分明是……

  她又羞又恼,忍不住抬眼瞪他,却见赵驹正含笑望着自己,目光温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打趣。

  她心下更窘,只觉得这人也太……太口无遮拦了些!这等话也是能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说的?

  虽则两人声音极低,旁人未必听得真切,可他那神情语气,也着实让人心慌。

  林黛玉慌忙四下张望,见众人都被探春审问赖大的场面吸引,无人注意他们这边的私语,这才稍稍安心。

第500章 老奴狡辩失信任

  贾母的正房内,檀香如缕,绕着鎏金铜炉缓缓升腾,暖阁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连空气都裹着股融融暖意。

  可这份闲适却被赖嬷嬷那撕心裂肺的哭诉搅得支离破碎,连檐角垂落的竹帘,都似被这沉闷的气氛压得纹丝不动。

  赖嬷嬷跪在脚踏上,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攥着帕子反复擦拭泛红的眼角,嘴里絮絮叨叨没个停歇。

  无非是控诉探春如何铁石心肠,如何拿着管家的权柄小题大作,揪着府里陈年的旧账不撒手,非要把他们这些伺候了贾府三代的老奴才逼到绝路不可。

  那哭声里掺着委屈,却又藏着几分刻意的夸张,连站在廊下的小丫鬟都忍不住偷偷蹙眉。

  贾母半阖着眼,斜倚在铺着驼色绒毯的炕榻上,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梨花木炕几的边缘。

  听见赖嬷嬷哭到激动处,她也只漫不经心地“嗯”“啊”应两声,目光早飘到了窗外。

  她这把年纪,最见不得人在跟前哭天抢地,扰得人心烦意乱。

  这赖嬷嬷跟着她几十年,从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时就伺候在旁,论情分,确实该给几分脸面。

  若不是念着这点旧情,她早让鸳鸯把这哭哭啼啼的老货架出去了。

  可要说为了赖嬷嬷去驳探春的脸面,那是绝无可能的。

  毕竟探春背后站着个赵驹,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子家务事惹得那位不快。

  她这敷衍的态度太过明显,屋里伺候的鸳鸯、琥珀心里都门儿清。

  赖嬷嬷自己更是心知肚明,不过也并未在意。

  她来这儿哪是真求贾母做主?不过是想躲着探春那档子事,在贾母屋里避避风头罢了。

  只要赖在这儿,探春总不能闯到贾母跟前抓人吧?等过了这阵,事情说不定就不了了之了。

  正当贾母被赖嬷嬷的念叨磨得昏昏欲睡,眼皮子重得快要黏在一起时,屋外廊下忽然传来一阵压低了的说话声。

  虽隔着厚厚的棉帘,却仍隐约能听见“三姑娘”“赖嬷嬷”“账房”几个字眼。

  贾母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原本半阖的眼睛张开,目光直直望向门口。

  侍立一旁的鸳鸯会意,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先掀了条帘缝,探出半个身子低声问了几句。

  不过片刻,她便转身回来,脸上却带着几分难掩的为难,走到炕前屈膝禀道:“老祖宗,是三姑娘院里的几个粗使婆子过来了。

  她们说……说是请赖嬷嬷过去一趟,有要紧事要对质,连赖大、赖二两位管家,也都拿在账房那边候着了。”

  贾母还没来得及开口,赖嬷嬷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从脚踏上直起身子,声音陡然尖了八度,连眼泪都忘了擦:“我不去!我凭什么去!三姑娘这是故意作践老奴啊!老太太,您可得为老奴做主啊!”

  她一边喊,一边用眼角余光飞快地觑着贾母的脸色,身子却不自觉地往后缩,后背都快贴到身后的紫檀木屏风上了,活像想找个缝儿嵌进去,彻底消失才好。

  贾母原本慵懒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双眼眸里的暖意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冷,直直射向炕前还在装腔作势的赖嬷嬷。

  先前听赖嬷嬷哭诉时,她还当是探春年轻气盛,刚掌家想立威,抓着些无关痛痒的小错处较真,是赖嬷嬷夸大其词跑来求安慰。

  可如今看探春这架势,不仅拿了赖大、赖二两个,还特意派人闯到她的院子里来请赖嬷嬷对质,这哪里是几百两银子的小事?

  她能容忍赖嬷嬷在她面前哭诉撒泼,是念着几十年的主仆情分,可她绝不能容忍有人把她当傻子糊弄。

  方才赖嬷嬷还口口声声说,不过是“公中账目的小小出入”,是“历来都有的旧规”,最多不过五六百两银子的纠葛,怎么转眼间,探春就动了真格,连赖大、赖二都一并拿去账房了?

  若真是些小事,何至于兴师动众到这个地步?

  赖嬷嬷被贾母这冰冷的目光一刺,浑身猛地一个激灵,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的衣襟。

  她慌忙伏低身子,脑袋几乎要碰到地面,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老……老太太明鉴啊!定是……定是那些个黑了心肝的下人,见我们一家子在主子跟前得用,眼红心热,跑去三姑娘那里胡吣,搬弄是非!

  三姑娘年纪轻,心思单纯,一时被小人蒙蔽了也是有的……”

  “蒙蔽?”贾母忽然冷哼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森然的寒意,方才那点因旧情而生出的耐心,此刻已被磨得干干净净,“你在我跟前伺候了几十年,我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我嘴里没一句实话?”

  “你老实跟我说,你们一家子到底贪了公中多少银子?!”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虽已是满头银发、满脸皱纹,可那股常年身居高位的积威犹在,压迫得赖嬷嬷几乎喘不过气。

  赖嬷嬷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额头都磕出了红印子,嘴里却还在辩解:“没有啊老太太!老奴真的不敢!

  最多……最多就是些惯例的抽成,都是府里历来默许的,绝没有贪墨那么多啊……”

  她还想狡辩,试图把天大的事化小,把贪墨说成“惯例”,可话没说完,就对上了贾母愈发冰冷的眼神。

  贾母看着她那惊慌失措却仍死不认错的样子,心里彻底凉了,一股难以诉说的烦意涌了上来。

  这老货,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蒙混过关,真是给脸不要脸。

  贾母重重地靠回身后的引枕上,脸上掠过一丝掩不住的疲惫和厌恶,她挥了挥手,语气里满是疏离和冷漠:“罢了,我也懒得听你这些车轱辘话绕来绕去。

  左右如今管家的是三丫头,她既有章程,便按她的章程办。你赶紧过去吧,别让她久等。”

  她顿了顿,又想起探春背后站着的是赵驹,心里更是意兴阑珊。

  索性把话挑明,也绝了赖嬷嬷再想求援的念头:“三丫头如今有个侯爵表哥撑腰,行事自有她的主张。

  她若真认定你们家犯了事,要按规矩处置,我这老婆子可管不了,也懒得管。”

  这话一出,无异于彻底撒手不管,把赖嬷嬷推进了绝境。

  赖嬷嬷如遭雷击,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贾母,可映入眼帘的,只有贾母那张写满倦怠和疏离的侧脸,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再给她。

  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想再求求情,可看着贾母已然闭合的双眼、明显不愿再多看她一眼的神情,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门外的两个粗使婆子适时地走了进来。

  她们对着贾母恭敬地行了礼,面向赖嬷嬷时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赖嬷嬷,请吧,三姑娘还在账房等着呢。”

  赖嬷嬷浑身瘫软,几乎是被那两个婆子半搀半架地拖出了贾母的屋子。

  赖嬷嬷浑身瘫软,连站都站不起来,最后几乎是被那两个婆子半搀半架着,拖出了贾母的屋子。

  棉帘被掀开又落下,带起一阵短暂的冷风,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屋内重新只剩下檀香和炭火的气息,安静得能听见银丝炭偶尔爆裂的细微声响。

  贾母缓缓睁开眼,望着赖嬷嬷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有惋惜,有失望,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

  她揉了揉眉心,对鸳鸯叹道:“跟了我几十年,竟养出这般心大的奴才……罢了,由着三丫头处置吧,我也乏了。”

  她正欲歇息,却听外间又有脚步声匆匆而来,这次来的却是王夫人身边的一个得力婆子,神色惶急,说是二太太请老太太示下,账房那边动静太大,听说查抄出的东西……骇人听闻。

  贾母心下一沉,她强打精神,吩咐道:“去,告诉二太太,就说我知道了,再派人去账房那边盯着,有什么结果立刻来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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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荣国府账房所在的院落却是另一番景象。

  院子中央堆着几口沉甸甸的乌木大箱,箱盖敞开,金银器皿的光泽、绫罗绸缎的边角从里面露出来,旁边还摞着十几本封皮泛黄的账册,几名身着劲装的亲兵肃立四周。

  账房内更是一片忙碌,算盘珠子被拨得“噼啪”作响,几位账房先生鼻尖沁着汗珠,手指在账册上飞快游走,时不时停下来对着单据低声核对,一张张写清单很快便摞成了小堆。

  林之孝家的捧着最上面一本理好的总账,手都在微微发抖,面色煞白地走到探春、赵驹与林黛玉面前,屈膝行了一礼。

  探春端面沉如水,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搁在扶手上的素手已经是拽得紧紧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竭力保持平稳,却仍透出几分难以置信:“你多少?再说一遍。”

  站在最外侧的老账房先生往前挪了半步,先擦了擦额头的汗,才哑着嗓子回禀:“回三姑娘的话,小的们已经反复核验了三遍,不敢有半分差错……

  除去赖家在后街那座带花园的宅院,其家中现银、钱庄存票、名下田庄地契,还有库房里的古玩玉器、金银首饰,折算下来的总数,约在……约在二十二万到二十五万两白银之间。”

  账房内一时间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惊得说不出话来。

  “二十多万两……”探春重复着这个数字,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块巨石狠狠砸中,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了半步,身后的侍书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掌家这些时日,最清楚贾府如今的窘境,府中用度日渐紧张,各处亏空积少成多,早已到了寅吃卯粮的地步。

  可就是这样一个靠贾府俸禄过活的家生奴才,竟能攒下这般泼天富贵,这数目,几乎抵得上如今大半个荣国府的家底!

  一旁的林黛玉也被惊得不轻,她下意识地用帕子掩住唇,秀眉紧蹙,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进荣国府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却也知道底下人会借着差事捞些油水,却从未想过,赖家竟能贪墨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赵驹负手立在窗边,目光掠过院中的箱笼,面上虽依旧淡然,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轻轻“啧啧”了两声表示佩服。

  二十多万两白银,这赖家敛财的本事,倒真有些门道,都快赶上他当年在大同与瓦剌小王子渥巴奇做交易时的进项了。

  别看赵驹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的,可别忘记,他可是跟瓦剌小王子渥巴奇交易过才有这般丰厚的家底。

  要知道,寻常新兴贵勋之家,能有十万两身家已是难得,赖家不过是贾府的奴才,竟能有这般手笔。

  闻讯赶来的王夫人站在人群后,听到数字时,先是愣了片刻,随即脸色瞬间扭曲,眼中满是震惊与恼恨。

  她猛地转向跪在地上的赖大,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赖大!你给我说清楚!这些银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你们一家子背着府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她的愤怒里,更多的是被欺骗的羞恼。

  这些银子本应是贾府的,是她能随意支配的‘私产’,如今却被一个奴才悄无声息地吞了去,这让她如何甘心?

  这些钱,本应该是贾府的,是她的!竟然被这些蛆了心的狗奴才吞了去!

  赖大早已吓得瘫在地上,一身锦衣被冷汗浸得皱巴巴的,面对王夫人的质问,他只是一个劲地磕头,额头很快便磕出了红印,涕泪横流却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唯有含糊的“奴才不敢”在屋内反复回荡。

  探春扶着侍书的手站稳,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何赵驹先前会说“贾府积弊非一日之寒”,为何会直接动用亲兵抄查赖家。

  这哪里是简单的刁奴欺主,分明是赖家把贾府当成了自家的摇钱树,几乎要将府里的根基掏空!

第501章 帝王布局破积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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