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都是我的! 第418节

  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起初,她对赵驹那番“借治病设局”的谋画便是半信半疑,心中始终悬着一块石头。

  待得知宝玉身陷险境、僧道毙命的消息,她更是认定了赵驹只是为了铲除对头,全然不顾宝玉死活,甚至不惜用上那等酷烈手段。

  那一刻,惊怒与后怕交织,贾母几乎已经打定了主意:若宝玉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她无论如何也要寻上勇毅侯府,哪怕撕破脸皮,也要为宝玉讨个说法,质问赵驹为何如此狠辣绝情。

  可谁曾想……宝玉不仅性命无碍,连那条本已被判了“死刑”的腿,竟奇迹般地出现了转机,有了治愈的指望?

  这下,贾母反倒有些措手不及了。

  她原先那股兴师问罪的底气,像是被针扎破的皮球,倏然泄了大半。

  毕竟,赵驹答应的事……竟真的做到了,宝玉的腿眼见着能治好,人也安然无恙地带了回来。

  她若此时再上门问罪,岂不是成了胡搅蛮缠、恩将仇报?

  毕竟那对僧道的消息可还是人家赵驹特意找了人上门来跟她说的!

  贾母怔在原地,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方才积攒的所有怨气和怒火,此刻都化作了一团无处着力的郁闷,让她着实抓瞎,半晌不知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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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云寺爆炸,顺天府尹面对这发生在城郊偏僻之处的无头公案头痛不已。

  上报刑部乃至大理寺,几位老成持重的官员会勘后,也只能得出“疑似江湖仇杀或邪教内讧,动用大量火药”的模糊结论。

  毕竟,慈云寺本身并非皇家敕建的重要寺院,死的又是两个来历不明的方外之人,既然苦主(寺内僧人、王夫人等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且未波及更多无辜,最终也只能以“悬案”归档,草草结案,只对外宣称是天灾,加强了京城及周边寺庙道观的巡查了事。

  官面上的调查偃旗息鼓,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又发生在天子脚下的京郊名刹,岂能不在市井坊间掀起波澜?

  很快,各种离奇的猜测和流言便如同长了翅膀般,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飞速传播开来。

  其中,流传最广、也最为百姓所津津乐道的版本,竟与那日前来慈云寺求医的荣国府宝二爷贾宝玉扯上了干系。

  “听说了吗?慈云寺那晚不是天灾,是菩萨动怒了!”

  “可不是!都怪那个荣国府的宝二爷,平日里就疯疯癫癫,不干人事,前几日不知发了什么失心疯,竟当着一众人的面,说了许多数典忘祖的糊涂话来!”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说是言语亵渎,行为放浪,这才触怒了菩萨,降下雷霆之怒,一把天火把禅房都烧成了白地!”

  “何止啊!那晚不是还有一僧一道在寺里挂单吗?据说就是给那贾宝玉治伤的!

  定是他们道行不够,没能压住贾宝玉惹来的祸患,反而被牵连,一同遭了天谴!后山那个死的,八成就是那个和尚!”

  “没错没错,定是如此!菩萨慈悲,但亦有金刚怒目之时!那贾宝玉就是个祸根!”

  流言如风,越传越广,越说越真。

  贾宝玉往日那些“混世魔王”、“痴顽乖张”的行径,此刻都成了佐证。

  荣国府和贾宝玉顿时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承受着无数或明或暗的指摘与非议,阖府上下焦头烂额,却又百口莫辩。

  而皇宫里边,安朔帝在得知慈云寺爆炸一事后,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这是有人蓄意使用火药所为。

  然而任凭皇城司如何探查,那城郊偏僻之地除了满目疮痍的废墟和两具来历不明的尸首外,竟寻不到半点关于幕后真凶的线索。

  纵使安朔帝手握乾坤,责令皇城司加派人手反复勘查,可面对这般无头公案也难免束手无策。

  最终,此事只能与先前赵驹自扬州归来时,荣国府和勇毅侯府以及码头处遭遇的袭击并案,统统算在了那群黑衣人的头上。

  北郡郡王府内,水溶得知自己又凭空背上一口天大的黑锅,气得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磕在桌上,酒液四溅。

  见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一旁的幕僚和长史官连忙小心翼翼地劝道:“王爷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水溶深吸一口气,却仍压不住那股憋闷,低声骂道:“果真是个昏君!查案查不明白,惯会胡乱栽赃!”

  他心中又恼又冤。

  得益于祖上留下的兵书战策,水溶虽然知道世间有“火药”这一物,可那终究是书中所载,他从未亲眼见过其威力,因此过去并未十分重视。

  他这些年暗中筹备,招兵买马,重心全放在训练骑兵、打造刀枪剑戟这些冷兵器上,满心以为凭此足以成事。

  直到上次水溶派去的精锐在赵驹的火器下吃了大亏,折损惨重,他才恍然惊醒,开始紧急筹备火器营。

  可那也不过是他前段时间才开始着手准备的事情,如今他这边连件像样的火器都没装备齐全,这慈云寺的爆炸又怎会与他扯上关系?

  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背得水溶胸口发闷,偏偏却又有口难辩。

  难道要他主动跳出来向皇帝申明,自己虽有心谋逆,却还没来得及研制那火器?

  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水溶只能将这口憋屈的闷气硬生生咽下,对安朔帝的怨怼又深了一层,同时也在心底狠狠咒骂起慈云寺爆炸案的真凶。

  “混账东西!”他暗自咬牙,“好端端的,眼看就要过年了,偏要在这时候搞出这等泼天大事,惹得京城戒严,害得本王无端受疑!”

  腊月年关本是各方松懈之时,他正可暗中布局,徐徐图之。

  如今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案一搅,不仅引得顺天府再度警戒,京畿巡查骤然收紧,更将他后续早已谋划周详的布局全盘打乱

  这幕后之人,简直是其心可诛!

  水溶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憋屈,转头看向旁边的幕僚,沉声问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派去赵驹城外庄子上的人可曾探听到什么消息?”

  那幕僚面色一苦,忍不住抱怨道:“王爷,那勇毅侯行事着实谨慎,他那庄子上戒备森严,内外皆有亲兵把守,等闲人根本靠近不得。

  咱们的人想方设法,至今也没能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着实是有些为难啊!”

  水溶面色一冷,眼中寒光一闪:“戒备森严,反倒更说明其中必有蹊跷!”

  他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语气斩钉截铁,“不拘花费多少人手、银钱,务必尽快查清那庄子里的虚实,我倒要看看,那赵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待诸多幕僚领命退下后,水溶独自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

  他自从赵驹从大同镇归来,组建疾字旗与柳芳的陷阵营对峙时就开始关注此人,自认对赵驹的秉性了如指掌。

  赵驹此人,虽说勇猛善战,是个难得的将才,可除了在美色上存着几分贪恋之外,浑身上下竟寻不出半点雄心壮志。

  功名利禄,他浑不在意;金银钱财,他也视若浮云。

  平日里在金吾卫当值,不是躲在值房里睡大觉,就是捧着些闲书杂记消磨时光,偶尔去荣国府走动,也不过是寻个由头偷闲。

  水溶在朝堂内外见惯了汲汲营营之辈,像赵驹这般年纪轻轻却如此懒散度日、毫无追求的,他当真是头一回见识。

  水溶越想越觉得蹊跷,这样一个对万事都提不起劲头的人,怎么会突然对海外花草产生了兴致,甚至不惜耗费重金修建暖房?

  若说那庄子里没有藏着什么要紧之物,他是一点都不带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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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宝玉在慈云寺那场爆炸中竟只受了些皮外伤,这消息赵驹还是第二日听元春从荣国府探望回来时说的。

  结合昨夜的现场情形,想来是那跛足道士在火药引爆的最后一刻,拼死将贾宝玉护在了身下,这才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倒真是命硬。”赵驹轻叩桌面,心下暗叹。

  这贾宝玉不愧是原著书中的主角,生死关头竟然真有人舍命相护。

  不过转念一想,这小子既然安然无恙,至少他不必跟荣国府那边扯皮,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这日清晨,赵驹刚准备去金吾卫上值,就见晴雯拿着一封信匆匆从廊下走来:“侯爷,扬州林大人府上派人送来的信。”

  赵驹拆开信笺,目光在字里行间掠过,眉头不由微微一挑。

  原来林如海早在半月前就已从扬州动身返京,算来行程,约莫再过五六日便能抵达顺天府。

  信中还特意嘱托,叫他得闲时帮忙打点林家在京中安置的宅邸,免得久无人居的院落过于荒败,待日后林如海到了顺天府想要入住时,怕是会有诸多不便。

  赵驹到了金吾卫的值房,刚脱下披风,亲随赵小六就快步走了进来,屏退了左右,压低声音禀报:“侯爷,城外咱们那个庄子,最近有些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法?”赵驹在案后坐下,神色不变。

  “庄外头多了不少生面孔,看着像是行商或者樵夫,但总是在附近转悠,眼神也不对劲,不像寻常百姓,弟兄们暗中盯了几天,感觉是冲着庄子来的。”赵小六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赵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果断下令:“外围的暖房、田地,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不必刻意阻拦,暴露了也无妨。

  但是作坊那边,最近要特别注意隐蔽,加强警戒。

  里面的工匠,没有要紧事,近期最好不要频繁进出,一应供给由内里解决,或者由我们的人统一送入。”

  那些暖房本就是半公开的产业,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核心是隐藏在庄子深处用来复刻燧发枪的作坊。

  赵小六会意点头,又请示道:“那……要不要再从府里或者军营里调些好手过去加强防卫?”

  赵驹思索片刻,吩咐道:“不必从别处调了,咱们新训练出来的那批疾字旗不是已成军了么?

  就让他们去庄上驻防,正好借这个机会试试成色。”

  “告诉他们,这是第一次实战任务,庄子外围的暗哨、巡逻,以及作坊的隐蔽防卫,都交给他们。

  但凡有敢越界探查作坊机密的,就按军中处置细作的规矩办。”

  “是!侯爷英明!我这就去传令。”赵小六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疾”字旗的训练之严、要求之高,他可是深有体会,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心中也颇为期待。

第493章 书房闹剧显祸端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腊月将尽。

  然而顺天府内关于贾宝玉的流言非但没有随着年关临近而平息,反倒如冬日野火般愈演愈烈。

  就连深居内宅的王夫人,近日也从丫鬟婆子的窃窃私语中,隐约听闻了那些不堪入耳的议论。

  这日清晨,几乎熬了个通宵照料贾宝玉的王夫人正由周瑞家的伺候着梳头,忽听得窗外两个小丫鬟压着嗓子议论:“听说宝二爷那日是被天雷劈了的……”

  “可不是么,都说是他口出狂言触怒了菩萨……”

  王夫人理着发鬓的手猛地一僵,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周瑞家的察言观色,立刻厉声朝窗外呵斥:“哪个没规矩的小蹄子在窗外嚼舌根?还不滚进来!”

  两个小丫鬟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进屋跪倒,混身抖如筛糠。

  王夫人一拍妆台,声音冷得像冰:“刚才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太太饶命!”其中一个丫鬟哭着磕头,“实在是外头传得厉害,连街边卖菜的都在说......说咱们宝二爷在慈云寺惹怒了菩萨,这才招来天火……”

  王夫人心头一紧,强压怒火追问:“把话说清楚!外头究竟在传什么?”

  另一个丫鬟战战兢兢地回话:“如今满京城都在说……说宝二爷是灾星降世,茶楼里说书的都编成段子了,连顺天府衙门口贴的告示底下,都有人用炭笔写着‘贾家祸星’……”

  在得知贾宝玉这会已经是名扬顺天府,王夫人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猛地一黑,身子晃了晃,幸亏周瑞家的眼疾手快扶住了。

  “太太!太太您保重啊!”周瑞家的连忙劝慰,一边疯狂压抑自己那弯着的嘴角,一边狠狠瞪了那两个丫鬟一眼,“还不滚出去!”

  王夫人缓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闹到了这步田地!她的宝玉,她的命根子,竟然成了全城的笑柄和谈资!这还了得!

  王夫人忽然想起什么,颤声问周瑞家的:“老爷这几日总说身子不适,莫非也是......”

  周瑞家的支支吾吾不敢答话,王夫人见状心头疑云更甚,也顾不得梳妆,当下就要去找贾政。

  周瑞家的不敢怠慢,连忙搀扶着王夫人,急匆匆往贾政的梦坡斋而去。

  贾政被革职是在朝会上当场下的令,并未明发圣旨通告,荣国府的下人们虽然大多知晓他丢了官,可正值贾宝玉流言甚嚣尘上之际,加上周瑞家的有心掩盖,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王夫人面前去报告这等噩耗,生怕成了迁怒的出口。

  因此,王夫人竟对贾政罢官一事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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