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驹周身气质不凡,且先前道童提及圣旨一事,贾敬心中虽有疑虑,却也难以质疑赵驹所言的真实性。
赵驹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开口:“贾殿主,在下此番前来,确实是因宁国府之事。
此事关乎宁国府兴衰,还望殿主能拨冗一听。”
贾敬闻言,眉头瞬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他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杯,轻抿一口,语气冷淡而决绝:“贫道已置身尘世之外,世间诸事皆与我无关。
儿孙自有其造化,施主所言之事,恕贫道难以插手,还请施主另寻他人,就此告辞吧。”
逐客之意,溢于言表。
赵驹闻言,目光锐利如隼,紧紧锁住贾敬,言辞沉稳且郑重,一字一句清晰说道:“贾殿主,您虽置身方外,自认为尘世诸事皆与己无关。
然而,宁国府现已招惹到不能惹的人,若事态恶化至亡族灭种之境,敢问殿主,届时您所修之道,又有何意义?”
贾敬原本端着茶杯的手骤然僵住,面上的淡然瞬间褪去,抬眸以凌厉目光死死盯着赵驹,声音不自觉提高,满含质问:“阁下此言何意?莫要在此危言耸听!”
赵驹并未当即回应贾敬的质问,而是神色平静,反问贾敬:“贾殿主,依您之洞察,当前宁国府之局势究竟如何?”
贾敬听闻,眉头紧锁,如打了个死结,脸上神色复杂难辨。
他放下茶杯,神情凝重,缓缓开口:“宁国府如今圣恩渐衰,维系当下局面已极为艰难。
家族子孙大多不思进取,终日沉迷于享乐,毫无奋发向上之心。
长此以往,不出几代,恐家族门楣难继。”
言毕,他重重叹了口气,眼中尽是无奈与忧虑之色。
赵驹并未就贾敬对宁国府的感慨深入探讨,而是话锋陡然一转,神色肃然,正色问道:“贾殿主,不知在您眼中,赵某是怎样的人?”
第68章 要挟
贾敬微微一怔,神色间闪过一丝诧异与审视,缓缓打量着赵驹,仿佛要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思洞悉透彻。
少顷,他轻叹了一声,语气低沉而饱含感慨:“阁下如此年轻,便已官居高位,足见深受当今圣上赏识,日后仕途必将一帆风顺,前程不可限量。”
赵驹神色泰然自若,唇角微微上扬,虽看似亲和,却隐隐透着冷峻之气。
他向前迈出一步,刹那间,周身气势陡然转变,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汹涌袭来。
他目光炯炯,直视贾敬,言辞沉稳且笃定:“贾殿主,承蒙您看重,赵某便开门见山。
如今宁国府与在下之间生有龌龊,依您之见,应当如何妥善处置?”
贾敬神色骤然一凛,原本平和的面容瞬间被阴霾所笼罩,沉声道:“吾入玄真观前,曾多次明令约束家中子弟,告诫他们切勿在外惹是生非,此事是否存在误会?”
赵驹嘴角微微上扬,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淡笑,眼底却冷若寒潭,毫无温度,恰似千年不化的玄冰。
“据闻,宁国府贾蓉新婚之际,洞房花烛良辰,竟被其父以过早行房有碍身体为由,强行拘禁于他处。
此等行径,着实离奇。”
赵驹稍作停顿,目光紧紧锁定贾敬,似在审视对方的反应,“更为蹊跷的是,当晚,贾蓉之父对儿媳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切,亲自前往新房,悉心照料,其殷勤之态,实在令人费解。”
贾敬闻此言语,嘴角瞬间抽紧,袖中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激愤,声音微微颤抖:“此等事宜,与阁下何干?”
赵驹紧紧盯着贾敬,语气强硬且不容置疑:“恰逢在下内室缺一位姨娘,我观那秦家之女颇为相宜。”
这番话恰似一记重锤,在贾敬耳畔轰然作响。
他面色顿时涨得通红,双目圆睁,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厉声道:“你怎可出此狂悖之言!贾秦氏乃我贾家儿媳,岂容你如此亵渎!
觊觎他人之妻,此等行径,有违君子之道!”
赵驹发出一声短促轻笑,笑声中满是讥诮与轻蔑,“贾殿主,还请您稍安勿躁,莫要急于指责在下。
贾珍对自家儿媳心怀不轨,于其新婚之夜拘禁儿子,自己却对儿媳百般殷勤,此等行径,严重违背人伦常理,成何体统?
相较之下,我之所为,实在是不值一提!”
贾敬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身躯不禁微微颤抖。
他涨红了脸,抬手指向赵驹,怒不可遏道:“休要在此信口胡诌,诋毁我贾家声誉!
此等丑闻,定是有人蓄意编造,恶意中伤!”
赵驹却不慌不忙,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笑意,悠悠说道:“贾殿主,您先莫要动怒。
实不相瞒,秦氏已被我接出宁国府,此刻就在隔壁三清观。
要不我派人将她请来,当面对质,让她亲口讲述贾珍的所作所为?”
贾敬闻言,身体瞬间一僵,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随后沉声道:“此事乃宁国府家事,我自会妥善处置。
还望阁下高抬贵手,将贾秦氏送回宁国府,方才所提及之事,还请莫要再提!”
赵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贾殿主,可曾听闻城外悍匪之事?”
贾敬闻言,一时被这突兀的话题弄得茫然不解,面露疑惑,望向赵驹。
赵驹稳步缓行,语气平静地说道:“在下奉陛下敕令,负责剿匪事务。
于匪巢查获数封密信,经仔细查验与深入分析,信中内容关联重大,竟牵扯宁国府贾珍与悍匪暗中勾结、互通款曲之嫌。”
“荒谬!此乃恶意污蔑!”
贾敬听闻,神色大变,深吸一口气,怒形于色,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赵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重要吗?如今陛下对你们四王八公一脉,早已心存不满。”
贾敬神色凝重,沉默良久,额间青筋隐现,极力压抑内心的愤怒,沉声道:“宁荣二府自太祖开国之时便忠心效力,后又竭诚追随太上皇,与皇室渊源深厚,情谊绵长。
至于这悍匪之事,定是贾珍这忤逆之子私自妄为,全系其个人行径,与府中其他人等毫无关联!”
赵驹嗤笑一声,“贾殿主,依在下之见,竭力维护贾蓉这般平庸之辈,实无多少实际意义。
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护佑周全,又怎能指望他肩负起守护宁国府的重任?”
贾敬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好,好得很!
既然如此,这宁国府的门楣,不要也罢!总好过被人强夺贾家妇!”
赵驹闻言,面色一沉,脸上浮现出一抹阴鸷之色,旋即猛地挥拳重重砸向身前丹炉,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丹炉轰然倒地,炉中火星飞溅。
“贾敬,莫要不识好歹!
我费尽周折,所求不过是让宁国府促成秦氏与贾蓉和离,以便她能光明正大地入我府邸。
不然的话,我大可以把秦家女藏在府里,一辈子不让她出门,你又能奈我何?
别拿自家子孙后代开玩笑!”
贾敬听闻此言,顿觉如遭雷击,全身力气仿若被瞬间抽离,身形踉跄,缓缓坐回椅上,眼神空洞而绝望。
他望着赵驹,声音沙哑地问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赵驹缓缓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方才已然说得十分明白,只要你令秦氏与贾蓉和离,此事便可就此作罢!”
贾敬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目光中透着毅然决然,沉声道:“好,我答应你,待我回府,便即刻安排秦氏与贾蓉和离。
但赵驹,望你见好就收,倘若日后你再对宁国府肆意刁难,即便宁国府面临后继无人之绝境,我宁国府上下也定当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赵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笑,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说道:“你尽可放心,只要宁国府谨守本分,不来招惹于我,我自然不会无端生事。”
贾敬站起身来,眼中满是嫌恶,看向赵驹,语气冰冷地说道:“你速速离去,此处不欢迎你。”
赵驹并未动怒,朗笑一声,转身大步踏出清风殿,片刻后,声音悠悠传来:“贾殿主还是尽早回府为好,否则,在下可说不准能做出什么事来。”
贾敬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恨意翻涌,怒火中烧。
第69章 情牵三清观
傍晚,三清观,但见香烟氤氲,氛围静谧而肃穆。
观内建筑雕梁画栋,三清神像庄严肃穆,以慈悲之态俯瞰世间万象。
于观内一幽静之室,秦可卿身着月白色锦缎长裙,裙摆似行云流水般铺陈于地,裙上所绣淡粉色海棠花,随其动作微微摇曳,仿若有暗香隐隐飘散。
其身姿婀娜,如弱柳扶风,每一步皆轻盈仿若踏于云端之上。
乌发如瀑,随意挽作一髻,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似雪的颈侧,愈发衬得她肌肤胜雪。
其面容精致仿若画中之人,眉如远黛,眼眸恰似一泓秋水,蕴含着无尽的温柔与哀愁。
彼时,秦可卿肃立于三清圣像之前,双手交叠,紧扣于胸前,双目微阖,神色庄严肃穆,周身散发着虔诚的气息。
她朱唇轻启,言辞恳切,郑重祈愿道:“三清尊神在上,今郎君身负剿匪重任,深入险地。
恳请尊神庇佑其行动顺遂,令为祸一方之匪徒尽早伏法,还百姓以太平。
愿他一路平安,每逢交锋皆能逢凶化吉,得胜凯旋。”
宝珠与瑞珠拎着食盒轻手轻脚走进来,把食盒轻轻放在桌上。
宝珠看着秦可卿的背影,一脸忧色,她缓缓走到秦可卿身边,轻声道:“姑娘,用些饭吧。”
秦可卿缓缓睁眼,神色疲惫,微微摇头道:“我不想吃,你们自己吃吧。”
宝珠眉头紧蹙,言辞恳切地劝道:“姑娘,您身子孱弱,多少用些吧。”
秦可卿长叹一声,颔首垂目,缓捋鬓边发丝,忧心忡忡道:“他出城剿匪,深入险地,安危未卜,不知能否安然归来……”
宝珠见状,上前一步,轻轻挽住秦可卿的手,柔声道:“姑娘,您别太忧心了。
大爷武艺高强,定能平安归来的。
您在这三清观诚心祈福,三清尊神定会听到您的心愿,庇佑大爷的。
要是把自己的身子熬坏了,等大爷凯旋,瞧见您这般憔悴,得多心疼呐。”
虽然赵大爷撬了小蓉大爷的墙角,有些不讲武德,但这会为了宽慰她家姑娘,也只能这样说了。
秦可卿听着宝珠的话,紧绷的眉头微微松开,眼中的忧虑也稍稍淡去几分,她轻轻捏了捏宝珠的手,嘴角泛起一丝极浅的笑意,“但愿如你所说,是我太过忧心了。”
就在秦可卿与宝珠交谈之际,室外突然传来一道清朗又透着关切的声音:“忧心什么?”
随着话音落地,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并未进屋。
秦可卿闻声,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眼中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快步朝着门口走去,途中不小心碰到了桌角,她只是黛眉微皱,便又继续前行。
冲出屋子,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秦可卿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却是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温柔又安心的笑容,轻声说道:“你回来啦?可还算顺利?”
门口的男子身着玄色劲装,身形挺拔,身姿矫健,面容俊朗刚毅,剑眉星目间透着英气,只是此刻额头上还带着赶路后的薄汗,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边,更衬得一双眼睛明亮深邃。
赵驹没有说话,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秦可卿,双臂用力,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秦可卿身子先是一僵,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惊到,可刹那间,所有的担忧、牵挂与害怕如决堤的洪水般涌上心头,她缓缓放松下来,将头轻轻靠在赵驹怀里,双手也不自觉地环上他的后背。
赵驹察觉到怀中佳人泪水滴落,伸手捏住秦可卿的琼鼻,轻声笑道:“怎么还哭上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好的,一点伤都没受。”
秦可卿螓首微抬,挣脱开赵驹搞怪的大手,泪眼朦胧地看着赵驹,美眸中满是嗔怪,抬手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柔声道:“你回来就好,可曾用过饭?”
赵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笑着说:“你别说,这会还真的饿了。”
秦可卿这才意识到两人还在屋外亲昵,脸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恰似天边的晚霞,娇艳动人,她轻轻咬了咬下唇,随即将赵驹拉进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