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了摇头,心道,“此次武试,出彩的也就是胡菲菲了。沈雨生没有参加,他已获得神胎,无须再考,准备参加秋季的乡试便可。恩师的文才学院,能出现两个天分极高的学子,已经很了不起……”
傅磊生也立刻察觉到陈实的各种毛病,不禁狐疑:“难道那天晚上诛杀县令夫妇的另有其人?”
突然,场中传来轰隆一声雷鸣,震得许多正在运气的学子愣在当场,很多人好不容易聚集的剑气被吓得散去,也有人被吓得手抖,剑气乱飞,险些劈死几个学子。
田怀义急忙看去,只见一道剑气破空而行,前方的草席纷纷炸开,剑气呼啸,发出雷音,顷刻间便穿过三十六丈,将二十七面草席悉数洞穿!
田怀义心头剧烈跳动,瞳孔骤缩。
十年前,五十省第一的陈实剑气放出,直达三十六丈,成为无人能破的记录。因此武试只备了二十七面草席,第二十七面便放在三十六丈远的地方。
这个记录一直无人能破。
直到今日!
他猛地站起身来,向三十六丈外看去,面色焦急,冲着监考的衙役大喝:“跑!快跑起来!看看那道剑气到底有多远!”
监考的衙役早就傻了眼,闻言慌忙奔跑,冲向第二十七面草席。
武备场外,傅磊生也着急起来,冲着衙役高声道:“甲马符!用甲马符!”
衙役们慌忙催动甲马符,但还是追不上那道剑气。
田怀义猛然脚下发力,狂奔而去,向那道剑气追去。
这是破记录的一剑,必须要精确的测量这道剑气的威力极限,到底有多远!
然而就在他起步之时,一股大风吹过,但见六七十丈外的一株大树,树冠突然少了半边,无数树枝树叶,纷纷掉落。
田怀义停步,勃然大怒,额头青筋绽起,喝道:“定风符!定风符呢?谁给贪污了?”
定风符是武考上的必备符箓,画在木牌上,临考时,要有符师前来,用黑狗血和朱砂描摹一遍,激发威力。
木牌要插在考场四周,定住风势,否则大风一吹,学子的剑气便可能偏离方向,一是容易伤到他人,二是难以评测成绩。
陈实那一道剑气便是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偏,导致飞上空中,无法判断出剑气在多远距离威力耗尽。
“大人,这事怪不得他们。”
一位考官连忙追上田怀义,悄声道,“定风符数量本来便不多,最远也就是定住三十六丈的距离。”
田怀义顿时醒悟,轻轻点头,心中怒气消散,道:“是我焦躁了。”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又是一声雷鸣般的爆响,陈实第二道剑气挥出,破空声蕴藏雷音,滚动前行,速度也是极快!
田怀义顾不得再说,立刻向前狂奔而去,同时心中一惊:“是陈师弟释放的剑气!”
他适才没有看到那道剑气的主人是谁,这时才看清是由陈实发出。
这一道剑气的速度不如第一道,第一道剑气是刺剑式,是子午斩邪剑中速度最快的一剑,而如今这一道则是斩剑式。
斩剑式与劈剑式不同,劈剑式是将一个物体从中央劈开,斩剑式则是将一个物体沿横截面切开,比如斩首,便是斩断脖子,拦腰斩,便是从腰部斩断。
斩剑式有运炼之力,相比刺剑式,速度稍慢,但威力极大。
然而即便是田怀义奋力向前奔去,也难以追上这一道剑气,心中大惊:“这道剑气的威力,有些离谱!追不上,根本追不上……动用甲马符!”
他脚下一顿,甲马符迸发。
同时心中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这不是生死搏杀的战场,只是一场学子的武考而已,我竟会动用甲马符!”
而在场外,傅磊生也在奋力狂奔,追赶这道剑气。
二人一心要看陈实这一剑的极限,奋力奔跑,田怀义催动甲马符,速度更快,而前方的斩剑式威力减弱,速度也慢了下来。
傅磊生和田怀义心中欢喜,终于追上那道剑气,却见那剑气仍旧飞出十多丈,这才消散。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剑气消散之处,各自面带笑容,回头看去,笑容僵在脸上。
他们已经奔出了武备场,来到场外十多丈处,距离陈实发起剑气之处,约有八十丈远近。
“咻——”
又是破空声传来,准确无比从二人之间穿过,那是一道抹剑式,剑气精巧,如蛇吐信,攻击范围狭窄。
但因为精巧,剑气更为凝聚,因此速度更快,飞行距离更远。
他们背后传来咄的一声,那道剑气被风吹得有些偏离方向,将一株大树的树身洞穿。
“八十四丈。”田怀义吐出一口浊气。
又是一道剑气飞来,此乃挑剑式。
剑气自地而起,所过之处,地面如同泄气一般,纷纷炸开。
有不少考官和衙役正在向这边追来,险些被这道剑气自下而上切成两半,急忙躲开。
“六十二丈。”傅磊生神态木然道。
随即云剑式飞来,剑气旋转如轮。
“七十一丈。”田怀义眼角抖动。
最后,陈实手掐剑诀,劈剑,一剑落下,一道又一道剑气连环向前劈出,如同接力,威力越来越大!
地面在这道剑气下不断裂开,最终伴随着最为宏大的一道剑气劈落,武备场的拒马桩分崩离析,碎了一地。
“七十丈。”傅磊生眉头皱成苦字头。
子午斩邪剑六式已过,陈实学着其他学子的模样,笨拙的向考官席行弟子礼,然后退下。只是考官席上,一个考官也没有,全都跑了出去。
“恩师,怎么办?”
田怀义嘴角也在抖动,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超越了十年前的五十省第一人这么多,学生应该如实上报,还是应该把他的成绩改差一点?”
不改差一点的话,只怕西京也会被这个成绩镇住,前来调查,一查便会查到陈实的文试作弊,策论根本不是自己写的!
到那时,他们师徒都要上万魂幡中走一遭!
傅磊生喃喃道:“改差一点,只怕也是石破天惊啊。你得改差多少?”
田怀义头大如斗。
这记录破得太多了,即便想舞弊都难!
第94章 举世无双
十年前的那个五十省第一的陈实,三十六丈的记录无人能破。如今的陈实八十四丈的记录,恐怕更是惊世骇俗,这份记录交上去,可想而知带来的震动有多大!
“对了,陈实可以没有成绩!”
田怀义突然眼睛一亮,飞速道,“他的剑气把沿途的草席都炸得粉碎,飞出了武备场。草席上没有剑气留下的痕迹,不作数,记他武试失败,这样就不用上报朝廷了!”
傅磊生叹了口气,道:“新乡县这么多人看着,早晚会传到西京。”
田怀义颓然,喃喃道:“那该怎么办?”
傅磊生突然笑道:“他修成了金丹,是不是成绩就可以作废了?”
田怀义怔住:“陈实已经修炼到金丹境了?”
傅磊生道:“我见过他杀县令夫妇,体内气血凝练,化作金丹,精纯无比!”
“县令夫妇是他杀的?”
田怀义望向陈实,他一直以为是傅磊生的手笔,没想到竟是陈实杀掉了这两只邪祟!
“可是他没有神胎,怎么会修成金丹?他是邪祟不成?”他疑惑道。
傅磊生摇头道:“不是。”
田怀义道:“金丹期修为,催动子午斩邪剑,可以飞出多远?”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动手,催动一道剑气。
他们同为金丹境,金丹境按九转来划分修为,傅磊生的修为最是浑厚,修炼到第九转,金丹呈赭色,再进一步便是元婴。
田怀义在发迹之前一直在边疆卫所抵御邪祟,虽然金丹七转,但修为也是雄浑无比。
两人各自一道剑气飞出,同样是子午斩邪剑的第一招,刺剑式,剑气飞出三十余丈,势头已尽,突然溃散为真气,再无依托。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犯愁。
金丹境并不能解释陈实的剑气为何可以飞出这么远。
他们二人论修为还要在陈实之上,但剑气也只能飞出三十余丈,因为子午斩邪剑的极限便是这么远。
陈实剑气最远的应该是刺剑式,可惜刺剑式被大风吹歪,飘上天空,否则定然可以超越八十四丈。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二人有些茫然,陈实的起手式、姿势、剑诀、身段,都不标准,一看便知疏于练习,但威力怎么会如此惊人?
难道,陈实练的才是正确的?
“要不,就把这个成绩交上去吧。”傅磊生突然道。
田怀义不解的看向他。
傅磊生望向不远处,田怀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是几个衣着贵气的人也来到武备场外,正在向这边指指点点。
“看样子,是世阀的人!”
田怀义心头微震,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有世阀大家的人到了新乡县,亲自目睹了陈实子午斩邪剑的威力,已经不可能舞弊了。
想瞒也瞒不住。
傅磊生笑道:“大不了我解散文才书院,去乾阳山里躲一躲。历来犯下大案的案犯,都往乾阳山里躲,官府不也没有抓到几个么?”
田怀义笑道:“先生大义。若是那样的话,我随先生去一趟乾阳山。”
两人心中轻松许多。
田怀义道:“恩师,世阀来人,我须得过去一趟,探探底细。”
傅磊生点头,沉声道:“怀义,你要记得大义当头,不能被利益所诱惑。”
田怀义心头微震,回头笑道:“恩师,你教导我这么久,还能不明白学生的品性么?”
他转身走向那几人。
“下官新乡县主考官田怀义,见过几位大人。”
田怀义来到那几人身边,躬身见礼。
“田大人不必多礼。”
为首的是位清瘦的中年男子,身着青色蓝缘行衣,腰系宽带,头戴东坡巾,帽子高耸,眼存神采,目光犀利,道,“在下李孝正,来自泉州。此次奉内阁之命赶赴新乡省上任。”
田怀义闻言,心头剧烈跳动。
这句话中透露的不是一個消息,而是四个消息!
泉州李孝正!
来自泉州李家!
奉内阁之命,赴新乡省上任,是新任的新乡省巡抚!
赵家倒台之后,李家终于要对新乡省动手了,终于要对乾阳山真王墓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