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灭我搬山宗?”百里牧心中一惊,急忙看向萱圣女。
搬山宗毕竟不是正道,干的是杀头买卖,若是被官府盯上,只怕便是灭门惨祸。
适才他怒火攻心,失了分寸,居然大模大样的召集门人,显然是被官府发现了!
如今能救搬山宗的,恐怕只有萱圣女。
萱圣女会意,道:“宗主放心,你是公子的人,萱萱一定尽力保你安全。”
百里牧稍稍放心:“有劳圣女。”
搬山宗是歪门邪道,但菩提道场却是名门正宗。
当年三宝太监发现西牛新洲之后,菩提道场跟随着舰队以及第一批移民来到这片陌生土地,弘扬佛法,降服魔物,立下赫赫战功。
西牛新洲的魔物大部分被降服后,菩提道场、水月胜境、大报国寺,被封为新洲的三大佛门圣地。
萱圣女正是出身自菩提道场,是带发出家的女子,地位崇高,被尊为菩提圣女,想来官府也会给些颜面。
这时,巡抚高昌孤身一人,迈步走来,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高叔叔,好久不见了。”萱圣女迎上前,笑道。
巡抚高昌原本板着脸,见到她,脸上表情放松下来,笑道:“萱圣女也在此地,倒是巧得很。公子可好?”
萱圣女羞笑道:“高叔叔,萱儿是菩提道场的人,又不是公子的贴身丫鬟,为何见面便问公子?”
巡抚高昌哈哈笑道:“圣女和公子走的这么近,不能不让高某误会。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他瞥了走上前来的百里牧一眼,面色立刻变得阴沉。
百里牧心头突突乱跳,急忙上前,单膝跪地,见礼道:“草民百里牧,叩见高大人!”
他的修为境界与巡抚高昌差不多,都是神降境,但地位悬殊。
高昌背靠十三世家的高家,代表的是朝廷。没有哪个门派,能够与任何一个世家抗衡,哪怕是佛门三大圣地也不成!
百里牧修为虽高,但面对高家这等庞然大物,对方弹一弹指,只怕搬山宗也就灰飞烟灭了。
萱圣女笑吟吟道:“高叔叔,百里宗主是公子手下的能人。”
高昌摇头道:“我知道他是公子的人,否则他们刚入城,便会被我抓起来问斩了。”
百里牧低头,不敢说话。
高昌继续道:“你们能在辇都活动,是因为本府念在公子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要在我辇都惹事杀人,本府便不能容忍。百里牧,辇都城不是你胡作非为的地方,你想惹事,出去惹事。”
百里牧抗辩道:“大人,并非我们搬山宗在辇都动手,而是别人在辇都杀我搬山宗的人……”
“我不管。”
高昌淡淡道,“辇都百里之内,搬山宗不得寻仇。一切仇怨,等到对方离开辇都百里再说。”
百里牧一肚子闷气,心道:“高巡抚一定要我离开辇都百里才能动手,莫非是嘲笑我姓百里?”
萱圣女笑道:“百里宗主,还不谢过大人?”
“草民,谢大人!”百里牧长揖到地。
高昌见他适才还半跪,此刻却直接长揖,心中埋怨他不懂事。
不过,他懒得计较。
“本府话已至此,搬山宗自己当心点,不要靠近辇都百里之地。否则,本府定斩不饶!”
高昌丢下这句话,向外走去。
萱圣女连忙跟上,笑道:“高叔叔,我送你。”
高昌笑道:“不敢。圣女,这边请。”
萱圣女与他并肩而行,轻声道:“高叔叔此次前来训斥百里宗主,一定另有缘故。”
高昌叹了口气,并未隐瞒,道:“水口村有人前来报案,说村里发生凶案,案犯是新乡乾阳山陈实,两省解元。我听闻此事,便知道不妙,所以急匆匆前来阻止百里牧向陈实寻仇。”
他面色凝重:“圣女知道陈解元的来历么?”
萱圣女浅笑道:“他在阴间夺取公子的法宝,幽泉游龙剑,我不知他来路,便联络师父,师父对我说了一些他的事。”
高昌道:“你应该知道拱州魔变。这场魔变,便是他引起的。我的身家性命,全系在辇都。我可不想辇都成为另一个拱州。公子,我惹不起。新乡陈解元,我也惹不起。只好请你们离开辇都百里。”
他微微一笑,道:“离开辇都,随你们怎么折腾。”
他停下脚步,道:“萱圣女,你是菩提道场栽培出的才俊,你师父应该已经告诉过你,新乡陈实有多危险。禁忌之争,圣女最好不要趟,免得引火烧身。”
萱圣女浅浅一笑,道:“叔叔好意,萱儿心领了。我对陈公子并无恶意,不会向他出手。”
高昌道:“这自是最好。”
他传令收兵,先一步离去。
萱圣女目送他远去,低声道:“陈公子虽然也是禁忌,但他只是一介草民,而公子才是掌握天下气运的那个人。公子得势,志在天下,我菩提道场那时便是从龙功臣。”
陈实,又能为菩提道场带来什么?
这时,有人来报,叫道:“宗主,宗主!陈实入城,向这边来了!”
萱圣女心头突突乱跳,血液往脑子里涌:“这人,好大胆!”
胆大妄为!
胆大包天!
第233章 潜伏爪牙忍受(双倍求月票!)
2024-10-13
百里牧心头一突,立刻率众向外冲去,准备去干掉陈实,但随即又停下脚步,面色阴晴不定。
辇都巡抚高昌刚刚吩咐过他,不得在辇都百里范围内动陈实分毫,否则便要灭他搬山宗满门。高昌刚走,他转脸就把陈实杀了,高昌该如何想?
高昌手握辇都府兵,剿灭他搬山宗轻而易举!
公子真的会为了他和搬山宗,得罪这位封疆大吏,得罪高家么?
但是,一道符箓杀搬山宗百十人,这件事就发生在刚才,而这个凶徒,正气势汹汹而来!
萱圣女悄声道:“百里宗主,稍安勿躁。此事高大人自会处理,给你一个交代。”
百里牧定了定神,面无表情道:“高大人最好处理的公道一些,否则难以服众!”
陈实进入辇都城,四下看去,但见辇都到处都是制作车辇的作坊,比其他省城县城热闹很多。这里制造车辇,分门别类,有的作坊专门制造车辕,有的专门制造车轮,还有的专门制造车轴。
另有专门经营华盖设计以及符箓绘制的作坊,还有专门饲养异兽、骏马的马场,甚至还看到马夫雇佣市场!
此地卖整车的店铺也有很多,各有各的招牌。
这里有不同的车辇,马车,牛车,带华盖的,敞篷的,两匹马的,四匹马的,六匹马的,以及战车。
还有各种车辇装饰,珍珠、琉璃、玛瑙、璎珞,被其他视如珍宝的珍珠玛瑙,就沿街摆着,成片成片的,在阳光下绽放着别样光芒。
每条街道都是人山人海,到处都是采购的人们,各地口音都有,讨价还价声嘈杂。
“萧王孙来到此地,一定流连忘返。只是没钱。”
陈实放慢脚步,打量两旁的店铺。
他想给自己的木车买点东西装饰一下。
木车被他用造物符箓变成一个活物,陈实曾经想改造一下这辆车,花了大价钱买了两匹混有龙血的宝马,打算让马拉着车辇,刚栓到车上,便被木车吃了。
他还想乘坐其他车辇,然而都被木车吃掉。
这辆木车是爷爷的遗物,很是简便,四个轮子,有枢机相连,方便转向,抗震很不错,只要不是特别差的道路,感觉不到多少颠簸。
然而车子没有顶棚,也没有华盖,还没有马匹、异兽等代步的脚力。
车内空间不大,坐两个人一条狗,再加上一个书箱,一个符摊,便显得有些挤了。
而且坐在车里,不垫蒲团会硌屁股。
陈实正在张望,这时一个声音传来:“陈解元远道而来,是来寻仇的,还是来买车的?”
陈实停步转身,只见一位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身边还跟着两个随从。两个随从看起来像是官员,带着浓郁的官僚气息,反倒是那个中年男子没有沾染官气,面色很是温和,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陈实听到解元二字,不觉便生出亲近之意,笑道:“阁下认得我?”
那中年男子笑道:“新乡、拱州两省乡试第一的陈实陈解元,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辇都巡抚高昌,见过陈解元。”
“不敢当!”
陈实心花怒放,连忙还礼,笑道,“小可也是稀里糊涂的便做了解元,至今还是有些懵懂。小可自认虽有点才学,但拱州新乡两省,才子辈出,我何德何能高中解元?无非是上天垂青罢了。”
高昌走上前来,哈哈笑道:“陈解元不必自谦。就算是放眼西牛新洲,陈解元的才学也是数一数二。眼下年关将至,陈解元何时前往西京?”
他几句话,便与陈实很是熟络,仿佛两人早就相识,如今不过是故友相逢,叙旧而已。
陈实笑道:“辇都事了之后,我便回新乡,待过罢年,再去西京赶考。”
高昌轻轻点头:“西京路途遥远,的确需要一辆好车。高某仰慕陈解元已久,愿意送解元一辆好车,祝阁下来年春闱,旗开得胜,连中三元!”
陈实摇头道:“多谢大人厚爱。我已经有辆木车了,虽然陈旧,毕竟是爷爷遗物,不忍丢弃。这次也只是打算采购一些零碎物件,改装一下。”
高昌肃然道:“陈解元是君子啊,恋旧而不忘本,是为君子!高某佩服。”
陈实被他说得心里便似被熨斗熨过一般,说不出的舒坦。
高昌趁热打铁,道:“陈解元,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你看我这辇都,西牛新洲一半的车辇都是辇都生产,商贸繁盛,百姓安居乐业,不生恶念,不养盗匪,也算是西牛新洲的一处风水宝地。”
陈实点头。
他也发现辇都附近的百姓,的确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活得好一些,辇都有实业,养活了不少人。
有实业就有饭吃,就有衣穿。道理很是简单。
高昌道:“在下不才,统领此地,实在不希望坏了我辇都的商贸,让百姓流离失所。因此恳请阁下,一切恩怨,在辇都不要动手解决。出了辇都百里,再行解决。”
他长揖到地,诚挚万分道:“高昌,拜托陈解元了!”
陈实连忙还礼,道:“高大人快快请起,折煞我了!”
两人起身。
陈实笑道:“高大人是知道我的,我这人淳朴,是村里的孩子,素来不爱惹事。都是别人惹到我,我才反击。世人误解我多矣。”
高昌背后的两个官员脸上肌肉乱跳。
高昌回头扫了他们一眼,转头诚挚道:“我特别理解陈解元,你我都是夫子的学生,自然是知书达礼之人,岂会惹是生非?”
陈实大有知音之感,赞道:“没想到高大人也是践行夫子学问之人,与我心有戚戚焉!我本无伤人之意,怎奈搬山宗对我下手,我无奈反击。今日不过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高昌有些没听懂,有些茫然。
陈实见状,心中暗叹:“高大人虽然有点才学,但不多,未能体悟到夫子话中含义。”
但高昌听懂陈实不愿惹事的心意,笑道:“陈解元放心,我已经吩咐搬山宗和百炼堂,在辇都百里之内,他们绝不会向阁下动手。一切恩怨,出了辇州再说。解元,你以为呢?”
陈实欣然道:“高大人吩咐,实岂敢不从?”
高昌哈哈笑道:“陈解元的才学极高,必然高中,将来同朝为官,陈状元切莫忘了高昌!”
陈实惶恐道:“不敢称状元!这不还没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