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上 第148节

  而茶壶碗碟上也顿时多出许多孔洞,壶中的茶水四面八方流出。

  那是黑色金丹散发出的纤细剑气造成的结果!

  那剑气细如毫发,无比纤细,并非惊魂十三针,但与惊魂十三针的路数差不多,皆是用纤细无比的银针或者剑气,专破罡气、金身、法身等肉身法门。

  它比惊魂十三针更加危险,更加纤细,威力也更大,令人防不胜防!

  陈实掷出圆桌的同时,身形已然向后翻身跃出,身形翻起的一瞬间,他的子午斩邪剑已然随着左手剑诀飞出!

  无形剑气侵入掌柜的金丹力场,顷刻间剑气便被无数纤细无比的剑气贯穿,变得千疮百孔。

  然而即便是千疮百孔,这道斩邪剑气还是穿透金丹力场,一晃而过。

  那掌柜抬手抓住脖颈,瞪圆眼睛,看向陈实。

  陈实身形已然翻出酒楼,落在外面的街道上,心中暗自懊恼:“我还是做不到三十而立,距离夫子的境界,还差得很远。”

  那掌柜手抓着的地方,鲜血不断流出,脖子上的脑袋也在向一侧滑下。

  掌柜双手扶住头,大叫一声,面色惊恐的往楼上跑,叫道:“断续膏!快取断续膏来!”

  他心中慌乱,知道自己被陈实那道剑气切断了脖子,必须要用珍藏的断续膏抹在伤口处,让药力渗入伤口中,说不定还能挽救自己的性命。

  他顾不得陈实,一边喊,一边向楼上跑,不料脚步刚刚落在楼梯上,突然楼梯咔嚓一声断开。

  掌柜身形踉跄,摔倒下来,两只手捧着的脑袋顿时与脖子分开,鲜血喷涌而出。

  “糟了!”

  他的脑袋滚出一丈多远,滚到墙旮旯里,还在想道,“我先前祭起金丹,金丹中的剑气释放,楼梯也中了许多剑气,被打得酥了。”

  他的无头身体站起来,双手向前伸出,四下乱摸。

  他的脖颈还在向外喷血,然而金丹却飞过来,压住涌动的血浆,让喷血的速度大减。

  掌柜夫人和几个伙计听到叫嚷声,慌忙取来断续膏从楼上奔下,不料脚下也是猛地踩空,楼梯断了下来,几人从楼梯上栽了下来,摔在地上,断续膏也洒落一地。

  掌柜夫人慌忙用手去捧地上的断续膏,突然那具无头身体坚持不住,噗通倒下。

  掌柜夫人呆住,脸上露出骇然之色,顾不得掌柜的生死,连忙向外奔去,仿佛遇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掌柜那枚金丹,没有了掌柜的束缚,突然间金丹中蕴藏的力量爆发开来!

  “嗡——”

  无数黑色的细微剑气向外扩张,顷刻间便将酒楼第一层吞没。

  掌柜夫人与那几个店伙计的身躯眨眼间便变成了血人,被无数针形剑气穿透,无论血肉还是骨骼,或者五脏六腑,都被刺穿!

  连同适才围攻陈实的那几个壮汉,包括掌柜自己,也在金丹崩散迸发的力量中粉身碎骨!

  四周,咔嚓咔嚓之声不绝于耳,酒楼第一层的柱子、墙壁,桌椅板凳,等等事物在剑气中纷纷炸开!

  陈实站在街道上,只见面前酒楼房倒屋塌,酒楼的第一层在剑气中化作齑粉,随即是第二层酒楼在下坠途中,也自在剑气中分崩离析!

  无数碎木纷纷落下,堆积起来,烟尘弥漫。

  碎木变成木屑,木屑化作齑粉。

  待到这一粒金丹的威力完全散去,地面出现一个圆形大坑,仿佛万钧铁球砸出来的一般。

  陈实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

  这个掌柜修炼的法术,恰恰克制他,若是自己在他的金丹力场中,只怕也会碎得不能再碎。

  “朱秀才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学得这么多夫子学问,须得践行。夫子六十耳顺,六十人围攻,还能打得他们的求饶声悦耳无比,方是丈夫。”陈实心道。

  黑锅和木车就在酒楼外,并未被波及,适才那个大高个子老乡也在,被木车压在车底,黑锅正踩着他的脑袋,不知是死是活。

  想是此人卖掉陈实后,便来到酒楼外准备收了陈实的木车,顺便把黑锅也牵走卖掉,不料却被陈实的木车和黑锅联手殴打一顿。

  “能够被黑锅和木车联手殴打,这厮不死也丢半条命。”

  陈实走过去,正欲检查车上是否少了什么东西,这时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一个软乎乎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接着一个少女肉乎乎的身体贴上来,笑声冲入陈实的耳朵里。

  “陈家哥哥,你杀了人,还敢留在街上呢!不怕死啊!”

  那个挽住他胳膊的不是外人,正是文才书院的同窗胡菲菲,拉着他便往外走,悄声道,“你刚到拱州省城就惹是生非,整个酒楼都死在你手中,还不走等着官府抓你么?”

  陈实连忙取出罗盘,丢给黑锅,悄声道:“黑锅,开车跟上来!”

  黑锅连忙接住罗盘,人立起来,两只前爪抓住罗盘,控制木车跟上陈实和胡菲菲。

  金丹爆炸,酒楼坍塌,动静颇大,引来街上人们,纷纷往这边赶。

  黑锅控制着木车,从人群中挤出去,拱州省城的人们大抵是见多识广,对此见怪不怪。

  木车渐渐加速,跟着陈实和胡菲菲穿过宽敞的街道,进入逼仄阴暗的胡同。

  一人一狐一狗一车从胡同中飞速穿过,遇到行人便贴在墙壁上,与行人错身而过。

  不过木车有点宽,行人过不去时,木车便长出六七条粗壮的臂膀,胳膊丈余长短,把行人高高举起,送到下一双臂膀上,一路接力送到另一边。

  胡菲菲跑了两三里远,这才放慢脚步,笑道:“陈家哥哥,你是不是被人卖了?傻乎乎的!”

  她笑着喘气,抬手在衣襟边扇风,风儿吹起一阵春光,雪白,乍隐乍现。

  陈实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被人卖了?”

  胡菲菲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声音带着几分娇憨,道:“因为我卖掉了七八个人贩子了。”

  她不无得意,笑道:“他们见我是乡下来的,想把我卖到青楼接客,于是被我将计就计,将他们卖到城外的农庄做苦力。”

  陈实目瞪口呆。

  不过,这是种族天赋,羡慕不来。

  胡菲菲见状,更加得意,拉着他的手便向外面的大街走去,笑道:“我看到你站在酒楼外,把整座酒楼的人都杀了,我便知道陈家哥哥是被人卖了……”

  陈实脸色涨红,抗声道:“菲菲姐,这件事可以不用再提了。而且我并没有杀掉所有人,只是把掌柜杀了,掌柜的金丹失控,把其他人杀了。”

  胡菲菲笑道:“不提不提。你是秀才,来赶考的,怎么会被人卖掉?你不知道赶考要先去见拱州省的提督学校官么?”

  陈实摇头,道:“什么提督学校官?”

  胡菲菲疑惑道:“你的私塾先生没有教过你?是了,你的私塾先生就是傅先生,傅先生跑到桥湾镇了,估计你没有去找他,难怪会被人卖掉。”

  陈实抗议:“你说过不提这回事的,这短短片刻,你提了三次!”

  胡菲菲眉开眼笑,道:“不提,不提。”

  “什么是提督学校官?”陈实问道。

  胡菲菲道:“提学官就是朝廷任命的,各省负责春闱大考的官员,还负责选拔秀才,品行好的便有任命,品行不佳的秀才,甚至会被废黜,收回秀才生员的名号。我们这些去省城赶考的秀才,到了省城后便须得先去提学官那里报备。提学官会安排驿所之类的地方,供我们落脚居住,省得在外面漂泊被人卖掉。”

  “你又提!”陈实气得肚子鼓胀胀的。

  胡菲菲忍住笑,道:“不提,不提。我这几日一直卖人贩子赚钱,还没来得及去拜见提学官,正好咱们一起过去。你最近几日不要出门,你杀的那个酒楼掌柜,背后多半与拱州省城的大员有关,否则哪个胆敢在酒楼里买卖人口?”

  陈实跟着她,询问道:“省城里贩卖人口的很多么?为何官府不过问?”

  胡菲菲笑道:“在省城做这种生意的,能是普通人么?官府怎么会过问官府?就算不是官府的生意,也是每年往大员兜里塞大把大把的银子,关系好着呢。”

  陈实沉默下来,有些难过道:“岂可如此?读书还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了。读书可以考举,可以加入他们。”

  胡菲菲道,“读书也可以清者自清,独善其身。再不济,便像我这样,找一个有才华的读书人嫁出去,做个县老爷夫人或者巡抚夫人!”

  陈实低声道:“加入他们?清者自清?我都不想要。能改变他们么?”

  “改变这世道?”

  胡菲菲噗嗤笑出声来,用力挽住他的胳膊,“陈家哥哥有时候明明很成熟,为何有时候又这么单纯?历来不知多少人打算改变这世道,被这世道教训得体无完肤,连混口吃的都难呢!提督学府到了!”

  ——

第144章 邪祟干娘

  2024-09-01

  提督学府在拱州城西,远远看去,香火袅袅,学府旁边就是文庙,供奉夫子。

  陈实与胡菲菲来到提督学府外,只见这里已经有许多来自拱州各县和新乡各县的秀才排队报备,等候安排。

  两人排队,把狗子和车留在外面。

  胡菲菲很是兴奋,东张西望,寻找顺眼的书生,低声道:“这里的书生可不是新乡县的小屁孩们,肯定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陈实道:“你现在选没用,等到秋闱大考放榜后,才能知道谁是举人。”

  胡菲菲有些忧愁,道:“我们狐女若是不能在中举之前选到如意郎君,会被姐妹们笑话的,会说没眼光,没本事,挑的夫婿还是她们挑剩下的。要选,一定要在中举前选,才是眼光好。”

  陈实还不知狐族有这种规矩。

  “若是能考中亚元,眼光便是独到,若是能考中解元,那么在狐族的姐妹中便是鹤立鸡群了。”

  胡菲菲向他说着狐族的奇怪规矩,道,“若是连中三元,那就是祖坟冒青烟,所有姐妹都羡慕得要死,可以在族中称祖奶奶了。”

  陈实询问:“你选中的如意郎君,若是没有中举呢?”

  胡菲菲有些紧张,摇头道:“肯定会中!我的眼光肯定不差!就算这次不中,还可以下次再考!”

  “若是下次还是没有中举呢?”陈实又问。

  胡菲菲很是不安,眸子里流露着焦虑:“那就下下次再考!”

  陈实有心报被她嘲笑之仇,步步紧逼,道:“若是还没中呢?若是一辈子都考不中呢?”

  胡菲菲面色苍白,魂不守舍,口中喃喃道:“是了,若是一辈子都中不了举,若是一辈子都是个秀才,我在小姐妹面前,还怎么抬头做狐,我要叫她们祖奶奶……”

  终于轮到他们,不过报备官不是提学官,而是提学参议。

  两个白发皓首的提学参议一边询问两人名姓,一边看文牒,又检查了两人的籍贯,师承来历,这才给他们的文牒上盖章,道:“你们今后住在城东的驿所,男女分开,饮食自备。”

  陈实和胡菲菲谢过,向城东走去,路上听到不少书生埋怨提督学府在城西,驿所却在城东,摆明了折腾人。

  胡菲菲是个欢快性子,一路上嘻嘻哈哈,与陈实玩闹,开你被人卖了的玩笑,陈实则从她未来夫婿万一考不中举人来打击她,两人都有精准命中对方的武器,一路相互伤害。

  突然,街上头缠红布的人敲锣打鼓,向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吆喝,叫道:“红山堂,红山堂!红山一炷香,供奉娘娘无灾殃!”

  “铛~铛!”

  “红山堂,红山堂!红山三炷香,供奉娘娘不纳粮!”

  “铛~铛!”

  “红山堂,红山堂!红山庙中供娘娘,红山娘娘美名扬!”

  陈实和胡菲菲站在路边,只见街道两旁的人家纷纷打开门户,点燃了香火,插在这群人的头人捧着的香炉里。

  “好像是传教的。”胡菲菲张望一番,道。

  他们身旁一个二十许岁的书生笑道:“这是红山堂在求香火。红山堂是我们拱州的一个符师会,里面的人都是符师,供奉的是红山娘娘。他们不传教,只求百家香火。不过红山娘娘的确灵验,倘若备好供品,求子求福求财,都有应验。”

  陈实听闻是符师会,连忙道:“红山堂的符师,如何营生?”

  那书生道:“去各乡县除邪。红山堂在各地都有眼线,哪里有邪祟,他们第一个知道,然后让符师前去除邪。除邪后,可以去官府领赏钱。听闻他们除邪的时候,红山娘娘也会帮忙。”

  陈实闻言,不由心向往之。

  他身上的钱够花到秋闱大考,大考后便身无分文。若是靠卖符赚钱,根本赚不到多少,不够他日常药材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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