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道于天 第99节

  陈迟看着站在对面的万守康,认真鼓起了掌,貌似赞美说道:“这无疑说明巡天司最近的工作十分到位,而我想万家必定在这当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巨大的贡献!”

  万守康看着他的笑容,眉头隐约皱起,摇头说道:“不敢当……”

  话未能说完。

  一声冷哼自外头响了起来,理直气壮至极。

  “这有什么不敢当的?万家为大秦做出的贡献就连皇帝陛下都一清二楚,天下人当然也该有目共睹,别的事情随便谦虚,但这种不该谦虚的事情你怎能胡乱谦虚?”

  听到这声音,万守康神情微变,心想怎是姑姑来了?

  冼以恕闻言大喜,心想这可算是来了。

  平日里他因为身份和职责的缘故,着实不方便进入阳州城,更不方便与万家进行任何的谈话,无法贯彻长公主殿下的这份意思。

  直到今夜,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逮住万守康,便有意让这件事传入万家,以此来让对方前来捞人。

  在这个过程当中,万家不可避免地要暴露出一些问题。

  冼以恕对此早有期待。

  虽然期待,但他不准备在这场谈话中做太多的事情,既是因为场间自有陈迟替他开口,也是因为长公主殿下明言要他行事隐秘。

  一位身着华贵衣衫的老妇人昂首入场,身后跟随着数位仆人,气势汹汹。

  陈迟皱起眉头。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一番话直接劈头盖脸砸落。

  “结果呢?如此肉眼可见的巨大贡献,最终却因为三个人不知天高地厚的胡作非为直接化为乌有,真是可笑到极点,换做是我坏了这么大的一件事,让那群邪魔外道因此而提起警觉心,现在定然是要埋头在被子里头,不敢往外多看一眼的。”

  老妇人看着陈迟,叹息说道:“可惜啊,你们三人不但不知是自己不争气坏了大事,现在还要更上一层楼,连羞耻二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了。”

  陈迟再次皱眉。

  他自然不会就此退让,直接说道:“以今夜的情形,此事必须上报裴司主,否则定将一发不可收。”

  万老妇人丝毫不惧,淡然嘲弄冷笑出声,说道:“到时候老身倒是要问问裴司主,如此大好局势被你打草惊蛇,该当何责。”

  陈迟冷笑说道:“只怕到时候查出来是有人故意……”

  万老妇人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寒声呵斥道:“你莫不是觉得我万家要你死?若是我万家要你死,那守康为什么会跟在你后面?我这侄儿就是想到你行事鲁莽,对你放心不下,得知你不知死活后闯入云梦泽深处后连忙赶来想要救你一命,你不识好人心便算了,竟然还想着为摆脱责任而反咬一口我万家?!”

  如此直接干脆的疑问反问质问,蛮不讲理率先占据道德高地,直接把自己和万家的脸给摆到桌上,当然是因为老妇人自信在场唯一有资格开口反对自己的冼以恕,绝不会在这场谈话中明面反对自己,必须顾及万家的颜面。

  陈迟真的愣住了,茫然心想这老妇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厚脸皮?

  冼以恕亦是叹为观止。

  万守康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一位近侍推门而入。

  冼以恕从心腹手中接过一封信,拆开简单看了一眼,很是意外。

  万老妇人没在乎这件事,继续盯着陈迟,喝道:“既然你认为今夜这件事我万家的子弟做的有问题,那你就把证据给摆出来,可不要用什么我觉得,或许是这般言辞来凭空污蔑人,否则休怪我教训你!”

  陈迟沉声说道:“你侄儿的袖手旁观就是最好的证据。”

  万老妇人盯着他的眼睛,笑容阴沉问道:“证人呢?你不要与我说就是你的眼睛。”

  陈迟心想这是完全不讲道理了。

  “是我啊。”

  一道声音在场间突兀响起。

  冼以恕将军淡然说道:“我与船上的将士都是证人。”

  万老妇人没想到他竟会在这时开口,皱眉说道:“我侄儿那时候是在谋定而后动。”

  冼以恕看着她,忽然间笑了起来,问道:“你觉得我是瞎子吗?”

  万老妇人愣了一下,心想这话也太不讲道理了。

  陈迟由衷赞美,心想这话也太讲道理了。

  下一刻,两人回想起片刻前的那一幕画面。

  那位近侍把一封书信送到冼以恕的手中,待他看过后,便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沉默站了出来,再也不给万家半点颜面。

  这封信上写了什么?

  这封信到底是何人所书?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冼以恕看着万老妇人,似笑非笑问道:“老夫人您觉得我配成为这个证人吗?”

  万老妇人沉默不语,面色难看至极。

  陈迟满脸笑容,如春风得意。

  ……

  ……

  那家酒楼。

  余笙拿着两碗冰粉回来,放在桌上。

  顾濯看着她说道:“辛苦了。”

  余笙说道:“小事罢了。”

  然后她掀起裙摆坐了下来,目光落在那已经被消灭一空的烤串木签上,抬头望向顾濯的眼睛,很是不悦说道:“这可就不是小事了。”

  今天早上没更新的那三千字找个空隙补回来。

  之所以少更新一章,是因为昨天实在太忙太累,需要短暂的休息一下,补充精神。

第112章 暴露

  顾濯无言以对,唯有承认。

  余笙唤来店家小二,重新点了一份单,然后说道:“这事有些出乎我意料。”

  话是真话。

  在今夜之前,她一直没有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觉得这是万家一家之事,的确没想到云梦古泽居然会热闹到那种程度。

  她虽不把那群邪魔外道放在眼里,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件事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让她想要弄清楚道主到底在云梦古泽留下了什么东西,为什么能让这群立场各不相同的人忍受各自的存在,如痴如醉地找个不停?

  “我准备见一面陈迟。”

  余笙说道:“与他们聊聊。”

  顾濯看着她,提醒说道:“但他不一定愿意和你聊,而且今夜不见得适合聊。”

  余笙知道事情的确是这么一回事。

  在陈迟眼里看来,她和顾濯终究只是两位晚辈,不能也不应该踏入这摊浑水当中。

  尤其是在今夜过后,这种想法将会变得格外强烈与坚定,因为陈迟三人清楚他们的身份,便绝对不愿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与风险。

  想到这里,余笙有些不太习惯。

  至于话里那句不适合聊,她自然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不在乎。

  她安静片刻,说道:“先聊看看。”

  顾濯不再多言。

  言语间,店家小二送来一壶冰酒,二十来根烤串。

  顾濯为表先前歉意,替余笙倒了杯酒。

  余笙浅浅地饮了一口,轻声说道:“你知道的似乎很多,比我知道的要多,也许比我以为的还要更多。”

  顾濯说道:“是吗?”

  余笙说道:“今夜我没从你的眼中看到半点意外。”

  顾濯看着她说道:“所见甚同。”

  余笙低下头,认真对付那些崭新烤熟的牛肉串,轻声说道:“那就继续看下去吧。”

  “毕竟……”

  她抬头望向顾濯的眼睛,说道:“答案总有被揭开的那一天。”

  顾濯笑了笑,笑容里几分感慨,说道:“这世上不见得所有问题都有一个答案。”

  余笙淡漠说道:“更多时候是世人不敢去面对那个答案。”

  “也许吧。”

  顾濯不置可否。

  余笙再饮一杯酒,声音平静而淡然:“但我不是这样的人。”

  ……

  ……

  军营中那场谈话的最终结果当然是不欢,但没散。

  冼以恕毫无预兆地转变自己的态度,让那位万老妇人陷入错愕当中。

  紧接着,他貌似礼貌地请求万守康留下来,理由是此事涉及大秦边防安全,万家对此事既然有所了解,那便应该尽上一份力。

  听到这句话,万老妇人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就在场间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破口大骂时,她却只是声音干涩地诡异冷笑了几下,然后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下来点头表示赞同这个决定,仿佛先前那些蛮不讲理的画面都是虚假伪装,并非她的真实面貌。

  陈迟看着她的笑容,身心忽然生出强烈的不安。

  哪怕境界战力强横如冼以恕,此刻都感受到了些许的寒意。

  他皱起眉头,想到那封依旧留有长公主私印的密信上的交代,挥手示意陈迟先行离去,亲自坐下来与这万家的姑侄对谈。

  陈迟不明白这位将军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态度,但他很清楚自己没必要坚持留下,走的毫不犹豫。

  ……

  ……

  离开那处帐篷后,陈迟没有选择都留在军营里,而是决定与郁荫椿和关信古重回阳州城。

  万家在阳州城中再如何具有权势,终究不是一手遮天,只要站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那就没有谁会对他们三人动手。

  再如此耗费漫长时光进行等待,等到事情的彻底结束与落幕,又或者是等到裴今歌的到来,这个选择没有半点锐气可言,但足够安全,仅次于三人留在军营里头。

  郁荫椿和关信古在听到他的话后,没有什么迟疑和思考,十分干脆地赞同了。

  三人就此离开,一路自然安全,直至重回阳州城。

  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回忆着不久前薄雾笼罩的云梦古泽,由衷感激着那场无由而止的狂风,犹自惊惧着那颗道法凝聚而成的水珠……陈迟三人心中很自然地生出一种恍如隔世般的感觉。

  正当他们准备返回住处的时候,眼角余光中,忽见路边某幢酒楼窗畔有人正在招手。

  陈迟见此怔了怔,犹豫片刻过后,还是决定接受这个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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