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道于天 第37节

  真是可笑至极!

  林挽衣不再多想,越是愤怒,越需要平静。

  她面无表情,真元于经脉中开始流转,准备出手。

  那群少年察觉到林挽衣的动作,嘲笑声不由更大了,有人讥讽骂道:“你这脑子可真不好使,一个人要和我们几十个人打是吧?难怪能蠢到替顾濯说话……”

  嘶!

  一声轻响,让骂声戛然而止。

  许多人下意识回头。

  林挽衣的视线穿过雨幕,望向那家客栈,看到了顾濯,便也看到了那道剑光。

  剑光未散,已有鲜血四溅而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

  直面剑光那位少年神情茫然,低头望向自己的腹部,看着不断从中流出的鲜血,心想这真不是假的吗?

  下一刻,极其剧烈的痛苦从伤口处涌向他的整个身体,让他跌倒在雨中,发出痛苦至极的哀嚎声,比之先前喷脏话还要嘹亮上数分。

  “疯了!”

  “你怎么敢动手的?”

  “这里是神都,不是你那乡下望京!你这是想今天进天牢吗!”

  长街上一片慌乱。

  顾濯置若罔闻。

  他松开握剑的手,折雪瞬间消失无踪。

  下一刻,愁风苦雨中出现一道明亮的剑光。

  这道剑光穿行在今日那群痛骂了无数脏话的少年之间。

  每一次明暗交错,便有鲜血随之而出。

  极短的时间内,青石板上就多出了一块颜色鲜艳至极的红布,数十位少年倒在这块红布上,痛苦哀嚎之声掩过雨声,远远传到了数条街之外。

  无论是那些自矜身份不愿亲自下场,在更远处冷冷笑看这场热闹的天才少年们,还是躲在自己家里看热闹的寻常百姓们,看着这一幕画面都惊呆了。

  天下承平近百年,神都作为人间首善之地……多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这是一场血案!

  某座茶楼上,宋景纶在凭栏处看着那满街的鲜血,眉头紧紧皱着,突然间又舒展开来了。

  “原来是个疯子。”

  他自以为客观地评价道:“好了,不用再关心此人了,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行凶,今天过后他不可能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听着这话,同行的少年们稍微松了口气,心想自己可不愿意与这种疯子打架。

  有人不解问道:“但那边不是有人在看着的吗?为什么不阻止顾濯?”

  旁边另外一人想了想,不确定说道:“可能因为……大人们想一锤定音?直接用这件事把望京那群老东西伸过来的手给斩断?”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再无半点困惑。

  ……

  ……

  那家酒楼上。

  包厢里,魏友彬与中年男子面色极其难看。

  他们的确没想到顾濯动手如此酷烈,直接以飞剑近乎杀人,但以他们的境界,并非没有阻止这场血案发生的可能。

  之所以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是因为包厢里多出了一个人。

  一位面相阴柔的男子,眼神冰冷至极地看着他们,仅是站在这里,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寒冷气息,便让两人连话都不敢说,更不要说动弹。

  片刻后,这男子忽然笑了出来,问道:“主辱臣死,这四个字你俩知道怎么写吗?”

  ……

  ……

  长街上。

  顾濯跨过那群正在以鲜血染红雨水的少年们,来到长街尽头。

  林挽衣就站在这里。

  雨势渐小,偶有天光穿云破雨而落,照亮人间一角,落在流淌着的血水上。

  画面残忍而艳丽。

  “抱歉。”

  顾濯心知今日此事皆由自己起,对林挽衣说道:“谢谢。”

  林挽衣摇了摇头,把伞举得更高一些,为他挡去落个不停的雨水。

  然后,她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哀嚎惨叫之声,高兴地笑了起来,认真说道:“谢谢。”

第52章 一发不可收拾

  长街雨静,哀嚎遍地。

  林挽衣持着伞,向顾濯认真道谢,不曾再看一眼那满地鲜血。

  她之所以如此认真,是因为她觉得现在这画面这是自己想做该做,却又很难做到的事情。

  以她的境界,就像先前某位少年所说那样,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战胜这么多人。

  故而她真的很感激顾濯替她出这一口气。

  顾濯道这一声谢谢的原因很简单。

  如果林挽衣来得不是那么快,那他还得再被骂上好一阵子,才有解决这群人的机会。

  故而他真的很感谢林挽衣给他这个出剑的机会。

  这般想着不一样的事情,伞下的两人对视了一眼。

  顾濯说道:“先回客栈坐坐?”

  “好。”

  林挽衣看着眼前的满街血色,听着远方传来踏破春雨的马蹄声,知道接下来将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忽然说道:“你把他们伤太重了。”

  顾濯微怔,问道:“嗯?”

  林挽衣伸出手,指着那个最先开口辱骂自己的少年,说道:“我本来想要再给这人一拳头的,但他好像会挨不住,直接死掉。”

  顾濯想了想,说道:“比起死,那的确是让他活着更好。”

  “因为生不如死才是最好的惩罚。”

  林挽衣的声音冰冷至极。

  两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更不要说避着谁。

  于是,尚未正式下场正在观望的那些人,都听得很清楚。

  宋景纶眉头紧皱,心想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为何口气如此之大,为何自己对她毫无印象?

  在更远处,后知后觉的林浅水终于赶到了现场,看到满街血色,脸色霎时变得无比苍白,心想这事到底该怎么收场?

  事至此,谁都知道神都将要迎来一场暴风雨。

  然而在场人们所不知道的是,在顾濯尚未拔剑斩人之前,在那位少年骂出那四个字的时候,便有苍鹰破雨直入皇城,为御书房带去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

  ……

  酒楼上。

  魏友彬看着那位气息阴柔的男子,沉默片刻后,以难得的意志力鼓起了最后的勇气,沉声说道:“我不管你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多么尊贵的身份,但这里是神都!”

  阴柔男子直接愣住了,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里是神都。”

  说着说着,他不禁失笑出声,问道:“对,这里是神都,然后呢?”

  魏友彬渐渐冷静了下来,找回了平日里身为巡天司官员的架势,寒声喝道:“然后?你还敢问我然后?”

  “好好好,让我来告诉你然后会发生什么!是因为你站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让我无法出手阻止那个恶徒行凶,直接酿成神都数十年来未曾有过的一场血案!”

  他盯着那位阴柔男子,冷笑说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在今日这场血案面前,无论你背后站着的人是谁,手段有多么通天,都要为你们今日的狂妄付出沉重的代价。”

  阴柔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的确要有人付出代价。”

  魏友彬听着这话,心中再次生出强烈的不安。

  但他现在已无任何退路,必须要咬死是对方阻碍公务,让他没有出手拦下顾濯的机会,最终才导致了这场血案的发生。

  虽然无论如何,在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后,他都必然要承担一定的责任,但责任也有主要和次要之分,他必须要为自己争取到后者,否则结果将会是他所难以承受的。

  马蹄声越来越近,羽林军的骁骑即将到场。

  巡天司的强者想来也快到了。

  魏友彬心神微定。

  与此同时,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那位中年男子,不知为何始终沉默着,身体隐隐发抖,似乎是在害怕,又像在努力回忆起某些事情似的。

  魏友彬没有发现这件事,因为他的思绪已经别无空余,除却与这位不知来历的阴柔男子对峙外,只剩下了仇恨顾濯的余力。

  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顾濯居然能够疯到这种程度,在天子脚下做出这等凶事。

  除却造反谋逆这一类的大事,平日里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这场血案得严重?

  疯也没什么,为什么之前不发疯,偏要在他这里发疯?偏要把他给害惨了?

  魏友彬越想越是愤怒,盯着那位阴柔男子,满脸憎恨说道:“你刚才敢阻止我出手,那你现在就别想走了!巡天司不会放过你的!”

  阴柔男子笑了笑,说道:“我就没想过要走。”

  话音落下,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子霍然抬头,望向那个过分阴柔的奇异笑容,如遭雷击,想要说些什么,却连半个字都不说口。

  是的,他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位阴柔男子了。

  在皇城里。

  这是一位太监。

  ……

  ……

  羽林军以最快的速度赶至现场,骁骑营统领亲自率领精锐下属,对那条长街进行最为严密的封锁,禁止制造这场血案的凶手离开。

  与此同时,巡天司的强者也然闻讯到场,压阵。

首节 上一节 37/255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