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道于天 第30节

  还差一章结束这卷,略微高估了自己的码字速度。

第41章 送别

  旧皇宫,巡天司衙门深处那方水榭。

  裴今歌单手拿着瓷盘,不时从中抓起一把饵料,抛向池中锦鲤。

  池水荡漾生波,天光随之错乱。

  看着这一幕繁乱画面,她的心情似乎不错,唇角多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有脚步声响起。

  陈迟来到她身后数丈,恭敬行了一礼,认真说道:“顾濯准备离开望京,提前赶往神都。”

  “理由是什么?”

  “他给我的解释是,望京事了,不必逗留。”

  “倒是洒脱。”

  裴今歌话中笑意依旧,却放下了手中的瓷盘,不再逗弄池中锦鲤。

  水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陈迟下意识问道:“您是不想让他离开望京吗?”

  裴今歌说道:“夏祭是人生大事,我又怎会阻止他离开,只是恰好发现了一条与他身世有关的线索,他便着急着离开,让我略感遗憾罢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有敛去笑意,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陈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样也好。”

  裴今歌随意说道:“你们三个接下来算是有事情做,不至于闲得和吃空饷没区别了。”

  陈迟听着这话,连忙赔笑数声,解释道:“这也不是我和荫椿还有信古想吃空饷,是平日里真没适合我们仨做的事情,今次难得遇上了一桩,咱三不是每天都努力的很吗?”

  裴今歌置若罔闻,说道:“前些天里,你们查出来长洲书院那位院长的情报我随便翻了翻,里面有些地方值得细看一下,暂时先从这里入手。”

  陈迟愣了愣,问道:“您不是让我们去查顾濯的身世吗?”

  为什么会牵扯到这位已经失踪的长洲书院院长?

  这两者之间真有关系?

  裴今歌没有解释,因为这涉及到顾濯和她说的那个故事,复述一遍实在太麻烦,便挥手示意陈迟可以离开。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旧事,随意补了一句话。

  “你觉得那是一个笑话吗?”

  “啊?什么笑话?”

  陈迟茫然回头。

  裴今歌转身,看着他似笑非笑问道:“我和道主算是故人。”

  陈迟闻言一怔,表情变得无比紧张,压低声音说道:“这……这当然不是笑话。”

  裴今歌说道:“那你和陛下算是故人吗?”

  陈迟听到这句话,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晕了过去。

  裴今歌这才收回目光,继续洒落饵料,玩弄池中锦鲤。

  “我不喜欢计较这些小事,即是懒也是无所谓,但这世上总有和我境界差不多还偏爱计较小事的人。”

  她随意说道:“以后还是多注意些吧。”

  陈迟回过神来,连忙向裴今歌行了一礼,给予了自己最为真情实感的赞美。

  “裴司主您真是心胸广阔!”

  裴今歌不作回应,因为她本就是极大气的人。

  ……

  ……

  临近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从百草园中低调驶出。

  暮色未至,天空里的蓝却已变得深沉了起来,就像是在哀悼些什么似的,天欲雨。

  马车行驶在长街上,在林府一处隐秘的偏门前停留约莫半刻钟,重新出发,汇入车流,沿着望京的主道一路前行,找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有时候,坐在马车里的客人会伸出手,掀起车帘望向外头的风景。

  那是林挽衣的目光。

  伴随着马车逐渐前行,她眼眸里的情绪也慢慢地变了,从最初的兴奋雀跃与期待,渐渐化作了更为深沉复杂的情绪。

  那些情绪是背井离乡的怅然,对最简单的不舍,亦是不知前路如何的心生茫然。

  林挽衣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永远留在望京,离开是必然的结果。

  因为她真正的家在神都。

  如今顾濯心生去意,那她同行是很自然的决定,前人在诗中亦有相关记载。

  ——青春作伴好还乡。

  顾濯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理所当然也是她的青春。

  林挽衣偏过头,望向坐在车厢内另一侧的顾濯,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车厢内一片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顾濯收回视线,说道:“告别。”

  ……

  ……

  是的,顾濯在认真地进行告别。

  与这方天地的万物。

  北方荒原的大雪落不到天南的四季如春里,西海的风穷尽一生也越不过昆仑的万丈之高,生在神都里的人们总是想象不出南国的烟雨朦胧……这世上许多的风光往往如此,难以跨越时节与地域。

  于是望京的风便也吹不到神都。

  当顾濯决定离开后,他的世界就此吵闹了起来。

  那些声音从最初的不舍,至此刻的万般叮嘱,并非一段过分漫长的历程。

  “濯啊,我听说神都那边的风儿脾气都挺暴躁的,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好像是因为个什么原因来着?反正你得多注意一点儿。”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真麻烦的是那边很少下雨才对,据说气候还干燥的要命,到时候你睡不着觉,都不知道怎么给你下一场雨敲窗助眠了。”

  “好了好了,怎么都在危言耸听,能不能给他来句好的话啊?”

  “……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

  “要不我给大伙打个雷,当作是放鞭炮?显得喜庆一点儿?”

  “听着怎么感觉像是在送瘟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什么才行啊?”

  “我觉得别出问题就好了,其他真不要强求太多。”

  “真行啊,不知道的听着我们这一堆话,还以为我们是在送丧呢。”

  “总之,不用把神都那边想得太可怕,因为整个天下只有你可以和我们聊得来,这事儿是已经彻底确定了的,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到时候稍微说几句好话,它们肯定也愿意帮你忙的,就和我们一样。”

  “要是有不愿意的呢?”

  “……很简单,我们一路打过去就好了。”

  “好,我就等这一天来!”

  顾濯在心里认真回答着这些话,没有错漏任何一句,偶尔进行劝解,比如最后那句关于万物战争的发言。

  不知何时,暮色悄然而至。

  如血般的鲜红没入车厢,带来难得的温暖。

  借着这落日的余晖,顾濯偏过头,望向车厢一侧。

  在那里,林挽衣已然浅浅睡着,唇角带笑。

  顾濯想了想,转身望向后方,对前来送别自己的万物说出最后三个字。

  “改天见。”

  ……

  ……

  (本卷完)

第42章 天下人

  神都之繁华,世间莫有能及者。

  自当今圣人重拾旧山河,于倾天之战中击败诸宗门联军,挽狂澜于既倒,让大秦在第二个千年到来之前再次步入盛世后,人间各地的资源与人才便形成肉眼可见的潮涌之势,不断向这座城市汇聚而来。

  宗门教派、世家士族、百家学说、商贾与墨客……芸芸众生皆在此城。

  与之相比起来,望京如今唯一能够矜持自豪的,大抵只有那历时三千余年的悠久风雨了。

  神都位于大秦北方,坐落平原之中,道路自然四通八达,无论水路还是陆路皆方便,每日入城的船只与车队难以计数。

  一个月前,顾濯和林挽衣乘着马车离开望京,踏上了前往神都的道路。

  两人这一次出行没有时间上的约束,更无须着急赶路,速度自然快不起来。

  在前半个月,林挽衣对望京外的风光极感兴趣,时常选择在某个城池或小镇暂住一夜,以此来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无疑就是游学。

  有些时候,她甚至会尝试着掺和到旁人的谈话里去,想着去听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奇闻,奈何囿于平日里的世家贵女习惯,鲜少真正开口。

  与林挽衣不同,顾濯对这些事情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兴趣,大多数时候都是淡淡看着,安静旁听。

  到后半个月,林挽衣的兴奋终于随着时间褪去,渐渐感到了疲惫,不再无意义的逗留各地,最终选择以水路为前进的方式,登上了一艘客船。

  直至今日,神都已然出现在地平线上,如擎天巨兽般赫然撞入人们的眼中,顿生苍茫伟岸之感,林挽衣才是重新提起了兴致。

  顾濯未曾见过这座世间第一雄城,自然不会拒绝这个邀请,于是和她一并上了甲板。

  时已午后,烈日高悬。

  甲板上的人却不见半点稀少,比之平日还要多上数倍,普遍都是青春稚嫩的面孔。

  待顾濯与林挽衣来到甲板的时候,场间恰好围成了厚实的一圈,似乎是船上那位说书先生终于找到了新的故事,挽回了前些天被他说腻了的听众们。

  林挽衣对听书没有兴趣,正准备招呼顾濯往船头走去,认真欣赏一下神都雄伟的时候,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这到底是谁排的野榜啊?能不能稍微有一点儿常识,宋景纶那是什么人物?是他刚接触修行第一天就被钦天监监正断言日后必将登临归一境之上,成就无垢的天才,你这野榜居然能把他排在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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