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944节

  “下次再出剑,斩的就不再是马腿。”

  众江湖高手心头惊悸,白衣门术士们亦如临大敌,扭头望向家将。

  后者一咬牙,抬起手,用力一挥:

  “留下术士拖住她,其余人随我进村!她只有一人!”

  一名名白衣门术士挥舞哭丧棒,刹那间,阴风大作,薄雾沿着地缝喷涌,一只只虚幻的鬼魂钻出,盯着盘膝坐在石碑上的玉袖露出“獠牙”。

  白衣门奉“丧神”,权柄与“冥神”相近,亦可召阴魂对敌。

  一名白衣门术士上前:

  “咒!”

  一圈圈晦暗的光晕涤荡,玉袖颦起眉毛,她的命星迅速黯淡,运势跌落,被诸多负面状态缠绕,修为也毫无征兆地衰减。

  作为代价,一群术士皆站立不动,扎根大地,与她对峙。

  “好烦……”

  玉袖心头恼火,她最厌烦这些邪神信徒那些恶心人的术法,可却偏偏对她奏效。

  家将又留下几名江湖人,从左右朝玉袖包抄,不求杀伤,只求拖住。

  给慕王府家将创造闯关机会。

  ……

  ……

  “前方来的是法神派的杂碎。”

  公输天元将“望远镜”抵在眼眶上,撑着绿豆大的小眼珠,咬牙切齿。

  天师府与法神派渊源较深,属于在野外遇见,拼着红名掉级,也要分你死我活的关系。

  “他们人很多?”金简关注的只有人数。

  她拄着法杖,兵器顶端,一颗独眼在不安分地扭动,却罕见地不曾看向敌人,而回望身后花海中央。

  “是挺多……咦,在减少,这帮人的数目减少了。奇怪。”

  公输天元吃惊地放下“千里眼”,胖脸上布满凝重:

  “只怕对方也察觉到了我们,提前规避。”

  远处道路上涌来的法神派术士足有二十几人,为首的,赫然是一名猥琐的老道。

  其脏兮兮的袍子内,鼓鼓囊囊,在他身旁左右,跟着的也是老熟人。

  身材高大魁梧,健壮如熊的炼体术士“雄霸”。

  以及,扛着一面鬼幡,表情阴鸷的小胖子。

  “不妙,前头是天师府这一代的朱点童子!”

  一名眼珠刺出银毫般光束的术士惊呼道。

  天师府?

  众术士心头一沉,这是情报中不曾提及的意外。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有预感,若无法及时阻拦前方将发生的事,我们哪怕原地掉头,也无法逃掉。”

  猥琐老道士瘦的麻杆般的双手微微颤抖,嘴唇惨白地说,盯着天空中隐现的神龙,心头压抑。

  前方必然发生了某种不好的变化,虽然他也想不到,具体在发生什么事。

  为何会感觉,眼前的天象,与昔日洛山封禅颇为相似?

  可百花村不是洛山,重伤败逃,龙气溃散的女皇帝,也绝无可能这么快攀上巅峰。

  “雄霸,小胖子,你们带一半人用这张符,绕过他们。我带余下的人,拖住他们。”猥琐老道摊开脏兮兮的手,掌心躺着一张紫色符纸。

  法神派术士立即分成两拨,一半撕开符纸,身形一点点好似被擦拭掉,剩下余下的一队,走到金简与公输天元前方,驻足。

  没有废话。

  猥琐老道解开裤子……不,解开衣袍,袍子内衬两侧,张贴的一张张五颜六色,如彩旗般的符纸如箭矢朝两名神官攒射:

  “拖住这二人!”

  其余术士整齐划一掐诀,一记记法术光球,呼啸将二人“吞没”。

  ……

  ……

  乡下宅子中庭,院中挖出来的一方室外浴池内。

  伴随赵都安低沉怒吼,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良久。

  他从这方浴池中爬出来,坐在岸上,低头望着池子中的女帝近乎瘫软地趴在池壁上,微微抽搐。

  “哗哗——”

  清水从浴池一角的一尊石头雕成的貔貅口中吐出,源源不绝,注入浴池。

  “动静有点大了。”

  赵都安事后圣如佛,抬头望着院子天井上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咋舌道:

  “这么夸张,追兵只要不瞎掉,不用打听都知道陛下在这里,陛下您要再跨不过那层关卡,臣一时半刻也无能为力了。”

  “恩……”徐贞观慵懒地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双腿于水中盘膝,轻声道:“出去。”

  用完就抛是吧,好好好,不愧无情最是帝王家……赵都安撇撇嘴,脸上却嘴角上扬,知道贞宝这句话,无异于表明,这次真的要成了。

  晋级天人的难度,比预想中更高,二人这几日几乎不敢懈怠,行事风格也愈发大胆。

  整个宅子各个地方,都成为了修行的场所。

  伴随贞宝距离天人逼近,明显愈发的容光焕发,肌肤白里透红,细嫩如婴孩。

  赵都安饶是身怀青莲这等恢复外挂,依旧逐渐败下阵来。

  这会他走上岸,运转气机蒸干身上水珠,披上挂在晾衣绳上的外套。

  感应着气海内蓬勃的内力,他估摸自己大约已经跨入“世间中品”。

  “不过这并非没有代价的,龙魄的力量同样大损,不复当初。好在这一切都值得。”

  赵都安感受着气海内,缩水了一大截的龙魄,笑了笑,耳廓微动,神识从清风中捕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

  “终于来了么。”赵都安轻声低语,他将中庭的院门关上,穿过前院,推门走出了这座宅子。

  来到了门口。

  然后他将一套桌椅搬到门口,又取来切开的西瓜,各种时令果蔬,乃至拎了一坛新的泥封陈酿出来。

  更将丢在灶台火坑中烧好的一只烧鸡扒了出来,摆在桌上。

  赵都安坐在门口,取出银色卷轴形态的“太虚绘卷”,轻轻一抖,一只紫色钵盂掉了下来。

  这是徐贞观的储物手镯中的一件佛门至宝,属皇室珍藏,赵都安将紫金钵盂朝半空一丢!

  “嗡!”

  那只钵盂悬在高空,滴溜溜旋转,仿佛被固定,而以它为中心,一座倒扣琉璃碗模样的光罩,轰地笼罩整座宅子。

  “这件钵盂,可布置阵法结界,抵挡世间境的全力攻伐,但须有人操控,否则力量大减。”

  徐贞观将这件钵盂给他时,如是说。

  ……

  ……

  风沙沙吹过花海,连日的雨水,令整个百花村方圆数里的花枝悉数吸饱了水,鲜花娇嫩欲滴。

  冷风拂过,花海如掀起麦浪,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

  当佛门戒律首座与天海和尚从东方花海穿梭而来时,看到西方花海慕王府家将率领大群江湖武夫手持利刃逼近。

  

  而南方花海里,无声无息,出现了一群术士,为首的雄霸与小胖子神色警惕。

  三方交换过眼神,意识到皆为盟友,扭头同时围杀向花海中央,那坐北朝南的青砖宅院。

  然后,三方势力同时愣住了。

  他们先看见了那如透明琉璃碗般,倒扣住整个宅子的“结界”。

  旋即,就看到了宅子大门口,台阶下头,结界内部,正蹲坐在矮桌前,大快朵颐,补充体力消耗的赵都安。

  他嘴上满是油花,右手抓着半只烧鸡,左手抓着一片西瓜。

  左咬一口肉,右啃一口瓜,吃的神情专注,近乎忘我。

  而金乌飞刀化为的短刃,与不曾出鞘的寒霜剑,一左一右,丢在桌案上。

  追兵三面合围,已至近前,赵都安却仿佛浑不在意。

  慢悠悠将嘴里的吃食咽下,又慢条斯理抽出手绢擦了擦嘴角,笑吟吟环视一群或陌生,或眼熟的敌人:

  “今日这般热闹,倒是令本官意外。”

  众人表情古怪,一时竟不敢动作,生怕有诈。

  还是神龙寺戒律堂首座率先开口:“赵都安,好久不见。”

  赵都安斜着眼睛,神情蔑视地看向这名披着袈裟,神态威严,刻板严肃的僧人:

  “你谁啊。”

  戒律堂首座表情一僵,心头涌起怒火,生出被忽视嘲弄的愤怒!

  二人不只一次见过,上次,还是佛门辩经那一场,戒律堂首座同样在场,站在玄印住持身后。

  只是赵都安的确对此人印象寡淡,不说般若、玄印……哪怕是辩机,都比这个什么首座记得牢固。

  “不用摆出这副表情,我记得你与否重要么?”

  赵都安嗤之以鼻,视线又落在少年天海身上,略显惊讶,笑了笑:

  “呦,没死呢?”

  天海面无表情,双拳紧握,骨节发出噼啪脆响!

  赵都安奇怪道:

  “你都来了,那龙树怎么不见踪影?莫不是因菩萨身份,不好出京?

  怪了,神龙寺的人何曾在意过脸面?连住持都是个偷鸡摸狗,鬼鬼祟祟之辈,上行下效,总不会还在意天下人眼光吧?”

  “竖子尔敢!”

  “胆敢无礼!”

  其余僧人大怒,纷纷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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