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道主 第277节

  林白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闺女不是亲生的,是出外游玩时捡到的,后来抱养在家,一直视若己出,当大女儿来养的。

  耳边裴宁还要打,秀秀在旁规劝。林白仔细瞅了会儿这老妪,摇头道:“妙妙?我是你师父,不是你爹。”

  细思之间,林白忽觉胸口滚烫,自己好似飞快脱离此间,秀秀和裴宁越来越小,再不闻人声嘈杂。

  睁开双目,环视四周,只见此间乃是一处山间,有山水相交,绿树林立,生机盎然。

  沙地之下,竟别有洞天。

  心中无有凶险之感,只见许多蝴蝶飞舞,一如无字秘境中的场景。

  裴宁就在身边躺着,口中喃喃有声。

  “戏签抽出来了么?哦,第一出戏是青山传,说的顾家崛起始因,倒是不错;第二出是仙桥记,向无回稳坐仙桥,威震四方,咱家是比不上的;第三本是游船梦,是说鹿家人富贵之极,欲出海寻长生之密,到头来船破人死,化为一滩泡影……”

  裴宁嘴里嘀咕不停,好似对抽到的戏不满意。

  “裴大姐发梦了!只是她的梦,好似跟我是连在一起的。我脱离了梦境,她还自顾自的发梦……”林白一指点向她眉心,却不见裴宁苏醒,反面上有笑,好似在给儿孙们发糖。

  林白也不着急,起身查验了四周,见只有蝴蝶飞舞,也无凶险,便坐守在裴大姐身前。

  “沙地之下别有天地,进入此间之时又见那长河,只是这一次却逢了幻梦之术。”

  “姜前辈等人呢?”

  裴宁深陷幻梦自是让林白忧愁,而不见岳丰树等人却又是喜事一件。

  林白盘膝坐下,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那碧绿更见纤细,月白之色却不见少。这倒不是说秀秀比顾大娘强,而是与顾大娘牵连之处在于狗链,而与秀秀却是以命理阴阳之线相连。前者自是没有后者牢固。

  睁开眼,林白又看裴大姐,上手试了诸多法子,却依旧唤不醒。

  “妄你还是剑修!”林白使劲捏了捏裴大姐的脸。

  “我记得秀秀好似本命神通有异,不受幻梦侵扰,也不知秀秀来了此地,能否维持清醒之身。”

  林白感叹一会儿,又环顾四周,细思脱难之法。

  没过一会儿,便见裴宁伸手提脚,好似又打起来了。

  “此间也无异常,自身亦无半分不妥之处。我是因自身本命特异,又有石牌加身……石牌!”

  林白想起无字秘境之事,起身把蝴蝶尽数赶到十丈外。

  过了一会儿,裴宁呻吟一声,悠悠醒转,双目中还有茫然之色。

  “如何了?”林白把她扶起来,笑问道:“发了什么春秋大梦?”

  裴宁瞪了林白一眼,好似还在生梦里的气。

  她微微摇头,并不回答,只环视左右,反问道:“此间如何了?他们呢?”

  “不知。”林白道。

  两人稍做歇息,也不着急去寻姜行痴,反在四周转了一圈,勘察地理。

  并无异常之处,好似寻常山野。有妖兽踏足的痕迹,不过林裴二人没探太远,是故也未遇到,只听远处有兽吼嘶鸣。

  商议了一番,拿不准方向。

  裴宁看林白,她一向喜欢让林白拿主意。

  林白取出脖子里挂的石牌,紧握手中。

  有微微温润之意,闭目来到石盘之上。

  大河奔腾,星河遍天。石牌愈加温热,好似活了过来。

  睁开眼,手中石牌上竟现出了纹路,好似大河之水。又有细微点点,好似群星。

  “这石牌隐隐之间好似指向了某处。”

  林白细看石牌,便见上面纹路起了变化。不论如何翻转,那大河奔腾所向,一直向南。

  两人往前,一路无有别事,倒是安安稳稳。

  又行了三日,便听前方有呼喝之声。

  “妖女还不束手就擒!”有人怒喝,分明是岳丰树的声音。

  林白与裴宁停下脚步,藏身一树后。

  “如何?”裴宁问。

  林白闭目,见无有吉凶之感,便道:“不管是谁在打岳丰树,我林转轮一定帮帮场子!”

第233章 合则两利

  山野林密,团团阳光自缝隙中撒下,映在翩翩飞舞的蝴蝶之上。

  林白与裴宁两人小心翼翼,往前方窥去,只想看看岳丰树口中的那“妖女”是何方神圣。

  “他跟曲成甲闹翻了?”裴宁问。

  此行总计八人,五金丹三筑基,只裴宁和曲成甲两位女修。

  “那也不该如此。”林白否决,“即便有了争执,想必也会坐下谈谈。若是谈不妥,也不一定会口呼‘妖女’。”说到这儿,林白又笑着补充道:“曲成甲那等年龄,如何能称得上‘妖’?”

  “也是,也只姜家那位不知羞的女人才算得上妖女!”裴宁撇林白。

  “……”林白没吭声。

  两人静等,过了一会儿,却见前方密林中无有动静。群鸟盘旋在树梢之上,应是人还未走。

  “你未入幻梦之中?”等候无聊,裴宁又小声问。

  “没有。”林白自然否认,总不能说在梦里还专门气了你一回,跟你打了一仗吧?

  他微微摇头,握了握手中石牌,示意并未入梦。

  “你在梦里还是要把我气死!”裴宁却还忿忿,她瞪了眼林白,又道:“那梦境竟无比真实,好似我经历过一般!”裴宁叹了口气,接着道:“我见了许多沧桑变化,妙妙成了你我捡回来的女儿,其中细节,好似发生过一般,只要稍一回想,便不忘分毫。”

  “哦?”林白诧异。

  “我成为了耄耋老妇,”裴宁握着剑,语声低沉,“所思所想,皆是儿孙后辈。其中心境,竟也如同寻常老妇一般!”

  “那你有何感想?”林白问。

  “枯木蝉斩去光阴,却斩不掉自年轻至年老的所经所历。”裴宁微微摇头,她看着手中剑,道:“此番自年轻到年老,我心气竟失了不少。”

  林白闻言,盯着裴宁眼睛看了会儿,道:“我记得秀秀跟我说过,”林白握住她的手,接着道:“当时秀秀说你若是有一日,老无所依,老的不能动,走路都需人扶着时你会怎样。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么?”

  裴宁沉吟一会儿,方才说道:“我当然记得。”她展颜一笑,又现出坚定之色,“我说,若是老的走路都需人扶着,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若真到那时,我绝不会活着。”

  “你我当如高山,万年不移。若要久立人前,须存追星赶月之志,矢志不渝之心!”林白紧紧扣着裴宁的手,道:“若是无你陪伴,我一个人也没甚意思。”

  “你这句话不知对多少人说过吧?”裴宁笑吟吟的,面上竟有薄红,又低声道:“我记住了。”

  两人扯了会儿闲话,又继续静等。

  没过一会儿,前面树林中走出两人。

  其中一人乃是昔日患难与共的老熟人,何问药。

  只是何问药衣衫破败,面上苍白,双目失神。

  而另一人却并非与何问药并排,而是骑在何问药脖子上。

  那人着黑衣,隐约可见身形纤细。一头白发遮住面孔,不时发出吃吃笑声,好似疯癫之人。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便见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又自抓住何问药的头发,“驾!”好似驱赶马匹一般。

  “不是冤家不聚头。”裴宁嘀咕。

  这妖女不是别人,正是鹿轻音!

  林白先前与李星河夜谈,得知他把鹿轻音困在了某处,当时李星河便暗指此间。

  看来鹿轻音确实落塌于此,只是不知何故,竟脱了困境。

  看何问药与鹿轻音的模样,显然是又拿捏住了何问药。

  果不其然,岳丰树随即跟了出来,立在一株巨树的树杈上,双目幽深。

  林白看的分明,岳丰树与鹿轻音是敌非友。本想着鹿轻音与秦凤羽交好,那鹿轻音该跟秦忍松有所来往,继而跟岳丰树相识,没想到人家也是仇家。

  “岳掌门,令徒好似爱煞了我,非要驼我前行!”鹿轻音骑在何问药脖子上,白发飘舞,显露出少女容颜,嗓音有娇俏之感,好似邻家妹妹一般,“哎呀呀,我一道旁败犬,也不知配不配得上岳掌门亲传。”

  她说着话,手还轻拂何问药头顶,继而手往下,一把攥住何问药下巴,往上猛的一提,何问药头直愣愣的扬起头,鹿轻音继而弯腰下问,两人四目对视,问道:“何师兄,我配得上你么?”

  山林幽深,野风阵阵,一白发女子骑在一年轻人脖子上问出这等话,着实诡异的很。

  “配……配的上。”何问药哆哆嗦嗦,都站不稳了,战战兢兢道:“是在下配不上仙子。”

  “知道就好!”鹿轻音满意之极,她坐直身子,攥何问药下巴的手也松开,抬头看向树杈上的岳丰树,笑着道:“岳掌门,我在这里寂寞的很,要不是令徒援救,我可闻不到这山林中的香气。”

  “你待如何?”岳丰树皱眉问。

  “只想借令徒一用,消遣消遣寂寞之情。”鹿轻音笑着道。

  这话一说,何问药哆嗦的更狠了。

  “你放了他,我饶你不死。”岳丰树提出条件。

  “哈哈哈!”鹿轻音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在何问药脖子上笑的抖来抖去,痴狂道:“凭你也配?”

  “好一个妖女!”岳丰树着实忍不住了,怒喝道:“妖女,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着话,取出法宝,乃是一段青竹。

  “你舍得?”鹿轻音仰头,白发分开,少女容颜笑的分外开心。手抓何问药的头发,往上又是一扯,笑着道:“他本命回仙草,进能以命救死活人,退能做炉鼎养人,我可万万舍不得丢了他。”

  这话分明是要养着,待需要之时,一口吞了!至于炉鼎之事,九阴山之人确也做的出来。

  岳丰树阴沉着脸,凝声不语。

  林白在旁看的清楚,这岳丰树爱徒操之人手,投鼠忌器,畏手畏脚,反被拿捏住了。

  按理说,堂堂一派掌门,调理桥山阴阳,即便不是枭雄之辈,也该有决断之心。如此关键时刻,要么不顾何问药死活,直接拿下鹿轻音,要么就干脆走人,再寻他法。

  思及往事,昔年眠龙山时,岳丰树也确实有几分撑不起场面的样子,心胸不够宽广,也有些护犊子。

  昔日三弟子,只剩个独苗,想必更为关心爱护些。

  林白旁观者清,觉得鹿轻音并无害人之心,乃是别有所图。

  果然,岳丰树竟忍住不出手,只道:“你欲要如何,划下个章程!”

  “驾!”鹿轻音却不答,好似在催马匹前行。

  “停!”走了几步,鹿轻音又喊停,看向前方,道:“转轮兄既已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林白本就没打算藏形,是故闻言便走了出来,只裴宁还隐在暗处。

  “鹿仙子,一别多日,风采依旧!如今再见佳人,我心里欢喜的很。”林白笑着开口。

  “孤衾阴冷,寂寞催人老,怎及转轮兄香塌软卧,左拥右抱?”野风吹来,白发散开,便见鹿轻音少女容颜。

  她面色苍白的很,嘴角带着一缕笑,双目明亮,又存几分癫狂。

  “鹿仙子分明高坐,春风得意,怎言语间好似春闺怨妇?”林白笑着问。

  “若能坐你头上,我便不做怨妇了。”鹿轻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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