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长一乐:“换上你,就能跑得掉了?还能得不得了,你跑跑试试,我打折你的腿,还不到三个月了,净说浑话,凑什么热闹?”
兆龙说:“得、得,发表言论也不行,其实呀,你琢磨这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队长身上,稍微有些警惕性,也不可能大意失荆州。再说武警全是吃干饭的,看他天天练这练那,还搞什么防暴演习,全是摆设,让几个小贵钻了空子,干脆脱衣服回家得了。”
董监赞同他的观点:“没错,这还说个像样的话,不过这回真有解甲归田的人,还得追究责任,殷兆龙,干我们这行的容易吗?”
兆龙说:“干一行说一行,人比人得死,劳改队不出事那才怪呢,不过这次玩的有些大,出圈了,既可怜又可恨。”
“回去嘴严点,别胡说八道。”
“我知道,大可放心。”
不知道中队哪根筋动了,竟然让川犯周得奇当了自由犯,在窑场打扫卫生。这家伙还有一年半刑期,一天到晚堆着笑脸,殷哥长,柴哥短,好不得意。可好景不长,刚干了半个月,就去菜地偷了些细菜,让白司务长抓了个现行。也许他倒霉,司务长要在平时挺开面儿的,尤其是自由犯都是混得好的,可偏偏今天让老婆骂了几句搓着火,川犯他又看不起,全赶到一块去了。将周得奇带到值班室,臭揍一顿,还要求关反省。中队领导又不敢得罪支队长的红人,既成事实,因为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事,象征性的关了三天,安慰了一下,又回到工作上,冤枉的他,最终酿成了大祸。
反省号转来了一个借押的贵州犯,是大良子他们中队的,是暴狱投降二人当中的一个人的弟弟。情节特别严重的事件,惊动了北京,况且这么多人命,不可能因为自首就让他活着。实际上垦区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已经提出判处死缓的决定,既有教育意义,况且也不是这起暴狱的骨干分子,不属于罪大恶极的,又有自首情节。但是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了,所有的干警联名写信上诉,如果不将此二人枪毙,将全体辞职,一下子使性质升级,不得已的情况下,改判了死刑。
第153节:好好搏一把
在中国的法律上,还是有很多伸缩性的,这不小贵井小玉抹着眼泪跟值班的黑头讲着事情的原委。
黑头安慰着他:“哥们儿,说句实实在在话,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应该知道怎么回事,想开些,老天爷就没想让你哥去活着,认吧没辙。”
井小玉说:“我的小侄子才两岁多,母亲八十多了,真不知将来会给嫂子什么变化,看着他五花大绑的样子,当兄弟的救不了他,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还不如给我崩了,换回我的哥哥。”
都都说:“那是不可能的,劳改处也真行,家里死了人,还得现身说法,立正反两个典型。”
井小玉说:“我们支队说了,今年我不出事,给我减四年刑,听他们的口气,像是真的。”
黑头说:“哥们儿,等拿到帖子才算是,这里头的事还用教你,反正好好活着,等出去出把力把你侄子带大,这才是正科。”
井小玉接过都都拿过的馒头:“北京大哥,谢谢你们对我的关心。”
黑头说:“免了,都是患难之人,小意思,不够我再给你拿,别客气。”扭头对都都说:“都什么事呀,黑了黑了,又两条命没了,已经死那么多人,死的也复活不了,留下俩续根孝敬的都不行,真是恨人不死。”
都都说:“指不定那儿有多黑呢,没逼到那份上,谁往绝路上走呀,还别说,小贵们有点钢骨叉子,这一下搞不好轰动全国了。”
黑头说:“哎,昨天兆龙进来,说是易军来电话了,说得挺邪乎,西直门发生与警察的枪战。这世道有点意思,只要敢干钱挺好挣,只要敢干财源滚滚来,北京已发生好几起公开抢银行的案子,都是真家伙。你说都说生活好了富裕了,可为什么不知足的人却越来越多,想不通。”
都都摇摇头:“人哪有知足的时候,这山望着那山高,肯定有要火的人,不平衡嘛。我妹妹来信也讲,什么下岗的、停薪留职的、没工作的,咱们就是属于这号人,拿到社会上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谁敢要咱们。她还说现在净是什么大款,也不知道这大款能大款到什么程度,还能超过当官的去?”
“你们好好混,就咱哥们儿刑期长,到时候得给我解脱苦难,哥儿几个好好火一把,不干个人样来真对不起这十几年。”黑头说着心里话。
“我和哈德门商量了,我们跟兆龙相差不到一个月,在乌鲁木齐等着他,等到日子就过来接他,反正我们家也不愿意要我,伤了他们的心,跟着兆龙,能混什么样就什么样吧。不过,这哥儿俩一文一武,各有千秋,肯定差不了哪去。哥儿几个齐心协力好也罢,赖也罢,不管哪一边总得捞个名声。”黑头说:“也是,难得咱们哥儿六个的缘分,出去应该拜个把子,好好搏一把。”
第154节:易军的翻版绝唱
易军把目标锁定了银行,约定了胡万礼、郝全发二人面谈。
由于易军的大包大揽,两个人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受到了提升。对易军的突然出现,他们非但没有吃惊,反而热烈欢迎,正是他的奋勇当先,才弄得保全,这样的朋友真是肝胆相照,跟他做什么,都不会出卖朋友,更谈不上什么风险可言。
“兄弟,吃不少苦吧,今天这顿算是我们哥儿俩给你压惊。别让,让可急,能安全回来相当不易,只要不伤元气,完全可以重新再来。”
郝全发接过胡万礼的话头:“现在对民营企业有相当宽的政策,如果老弟有合适的项目,肯定鼎力相助,但有一点,必须有抵押或者担保,现在的银行实行责任制,以前的景儿可没有了,你得想高招。”
易军说:“银行肯定有漏洞,你们可以高抬贵手,我来寻找一家条件具备单位,只要货给他,我的资金便可落实,我们的交易单另,只要你们正当防卫的中规中矩给他办理,兄弟也就迎刃而解,剩下就是我们之间的事。”
胡万礼说:“只要是符合正规条件,问题绝对解决,跟你办事,我们绝对放心,也只有你兄弟办事绝对不留后遗症。”他一连说了三个绝对,足以证明不虚此行。
易军与一家企业商定,贷款计划与批复由他负责,而总额度的百分之四十归他使用一年,急于周转的企业答应了易军的要求。他拿到了一百二十万,当然胡万礼和郝全发的回扣是不可少的,易军和企业共同分担,为了感激,二人只要了各零点五的点数,几乎是白帮忙,用易军的话收了个茶钱,两个人的仁义,他非常满意。
易军自己非常清楚,离自己的装修开业所用,还相差甚远,看来只有打装修公司的主意,计上心来,他开始了下套。
他首先与海威市国营第六建筑公司签订了装修合同,对方投资二百八十万,而投资的款项和代价,就是由他出面说服市政府将新的政协大楼的建筑由六建承包,同时,肥水不流外人田,将赵卫林和姜占桓的顺水推舟——拒绝的工程总造价的百分之五回扣做自己的人情,与公司书记和经理私人低分,大家三得利,他的俱乐部开始装修。
总共三百五十万的工程,易军留出的余额,留作设备的购进,用钱的地方很多,得精打细算,能赊的就赊,犹豫的就让赵卫林他们作陪,电器店的老板、家具的老板一看市委书记都和易军称兄道弟,也就放心,三个月的偿还期,使他们深信不疑。
金色年华十八俱乐部开业,叶月手下的靓女如云,功不可没。金碧辉煌的装潢,宾客如潮,赵、姜两个的捧场,更是轰动,会玩的人知道这是一个超级堡垒户,没有人敢动一根毫毛尽可放心潇洒,虽然昂贵,却既显身份又物有所值。
俱乐部分两部分,持有金、银卡的会员才可进入“真正”的娱乐场所,享受特殊消费,而一楼只是普通的对外营业,内容是绝对不同的。
易军保留了两间房,并且包了两名叶月精心挑选的人物,专供赵姜二位享用,而且专门去香港挑选佳丽,让二位轮换尝鲜,这一切全是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可谓用心良苦。
在易军的授意下,全市在娱乐场所,桑拿、洗浴中心、发廊等地,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扫黄打非的活动,而俱乐部秋毫未犯,一下子,名声鹊起,以至于天天爆满,不预订根本没有包厢,生意格外地红火。当易军将当月的红利放在赵卫林、姜占桓面前,他们一下子愣住:“兄弟,这是干什么?哥哥们已经相当知足,都是自己人,搞这个没意思,收回去。”
易军发挥着自己的效果:“吃水不忘打井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是你们应得的那份,没有你们,也没有我易军,我什么德性你们知道,不收,我明天立即关张走人回北京。”
看着他斩钉截铁肝胆相照的仗义认真的样子,只好笑纳,他们俩了解易军的为人,更何况谁跟钱有仇呀,再说这钱也拿得踏实。
叶月安排好两位地头蛇,正要把报表给易军,领班告知老总在他办公室。走到跟前,门没有关,开着一道门缝,高音质音响播放着迪克牛仔的经典歌曲,轻轻推开,他背对着,面朝墙。人前摆着十个高脚杯,两瓶人头马已经倒在其中,高保真音箱飘着音乐声:
……
命运如此安排/总叫人无奈/这些年过的不好不坏/只是好像少了一个存在/而我渐渐明白/你仍然是我不变的关怀/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当懂得珍惜以后归来/却不知那份爱/会不会还在/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让叶月发现而吃惊的第二个秘密:在激情的情爱歌曲之后,又是歌曲的伴奏带,易军的翻版绝唱,令她叫绝,论声调论水准论激情与原唱无一差别。
第三个惊人的秘密让她看到了男人的复杂的情感: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当爱情已经桑田沧海/是否还有勇气去爱/
第三遍唱完,一个精明强干的大男人,任由泪水流淌,放声痛哭,毫无保留地宣泄着自己的情感。精明的叶月,以女人特有的敏感意识到了易军难以抹掉的失落,刻骨铭心的企盼,一段牵肠挂肚的无奈,男人和女人。
第155节:焕然一新的兆龙
她走上前,将自己的真丝手帕递给易军,突然,他挥手打掉在地,大声谩骂着:“谁他妈让你进来的,混蛋,全他妈的混蛋。”
叶月木然地站着。
易军慢慢地恢复了常态,在洗手间擦了把脸,走出来对她说:“对不起,叶小姐,请原谅我的失态,你看到了不应该看到的。”
叶月冷静地说:“易总,我能抱你一下吗?”说得很平很淡,也让易军吃了一惊。
她不等易军回答,上前将他紧紧地抱住,喃喃细语:“有一份怀念,她应该知足,她是幸福的,谢谢你,易总。”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这一举动让易军一句话也说不出,傻傻地看她离去,从视线中消失。
人有时候也真够贱骨头的,焕然一新的兆龙着实让启凡干事欣赏了俊男的风采,她边开着释放证,边开着玩笑:“殷兆龙,模特公司都瞎了眼,放着这么优秀的人物不用,着实可惜。恭喜你重获新生,别忘了我们,问易军好。”等两个人手握在一起,他才意识到自己与她的地位平等了,这一天,终于熬出来活着见了天日。
早在头一天就包车接他的都都和哈德门催他启程,而他执意要进去再看看圈里面,气得正在值班的黑头直跺脚:“兄弟,还没呆够怎么着?这鬼地方有什么可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