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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情真--史之本回忆录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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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职高三年以后就不在这儿上学了,因为日本人不让念书,就让上工厂劳动。以前大人都知道,文化大革命都是勤工俭学。我们那时是交学费,每年学费交上百的,就让你到工厂去什么都干。到军队的药厂,都是给日本人干活,支援日本的战争。包药、做岸炮、消毒的,都是给战场用。什么红药水、碘酒、酒精都给包装成玻璃的小瓶,里面急救药、消毒液什么的,都装成小盒,完了给士兵带上。一旦受伤了自己都能处理。

我上了三年干了三年活,时间都用来干活了,也没念什么书。小学一年级学日语,从字母学起,到小学六年级考中学的话,日语为主,日语不好的话都考不上。到了国高三年,整个都是,不是种地就是给军队洗衣服,女孩子就干这个,缝军装、钉扣子、又是装饼干。到下班收工的时候,一人一块给你一包饼干。孩子稀里糊涂有饼干吃还愿意干,其实都是支援太平洋战争,打二战,还是支援日军打中国,我们都犯过罪。日本奴化的孩子,东北的学生基本上不懂得中国是怎么回事。我们上小学到中学没见过中国地图,不知道中国有多大,就有个东北的地图。学日本的东西、日本的历史,都讲的日本话。副校长是日本人,副校长比正校长的权利还大。你思想上,政治上都糊里糊涂,全成了日本的奴隶,对有文化的人,他利用,将来为他服务。从日本留学回来的,毒更深,就成了日本的走狗了。经商也好,做买卖也好,都是日本人,连冰棍都是日本人做的。私人没有做的。一直持续到1945年日本投降。

这日本时期上学主要还是干活多学习少,那时候我年纪小对政治不懂,但是本着良知和正义感,后来慢慢觉悟了,对日本人痛恨极了,也对国人的悲惨命运很同情。日本人统治下的日子可不好过,幸亏有了父母的照顾,我过得很艰苦但也没什么灾难。日本人一投降,我们都打心底高兴,我的人生也有了真正的转折和发展。

“背井离乡”•曲折求学

日本投降以后,东北的事太多了。我是1945年日本没投降的时候到北京来的。我先到天津上了一学期,我英文跟不上,我插班上的英国人办的贵族学校叫耀华中学,那学校里得自己带桌椅,挺贵的。为了念好书我就去了。一上课,英文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人家都作完了,我说这怎么跟?什么也不知道,要学历史、地理,更不知道。后来我姐姐说,你干脆换个学校,自大中学,女中,也是私立学校,学费挺贵的。我去了以后降一班,我看试试。念了初二,我本来国高都三年级了,到这初三跟不上,到自大中学降到初二,勉强的物理、化学也跟不上。后来就这样念了一学期,到了冬天,又该上北京念去,我觉得天津特别乱,学习也不好。那时候孩子都玩,都是小姐、少爷。我们东北人都能吃苦,我说这学生怎么跟小姐似的总玩,也不扫地,也不干活。我们在东北习惯了,擦地,跪在地上擦地板。我心想北京是不是好点,就这样来到了北京。

我一个人来的北京。寒假人家都不收学生,我就上西城区的白庙胡同,以前贵阳村旁边的胡同,是山西校长办的私立学校,我到那插的初二的后半学期。后来我也觉得那儿不好,都是艺人的后代,学费便宜,但是杂七杂八的。电影明星白某某的妹妹,小蘑菇的妹妹,张某某的小姨子,不是唱歌的、说相声的,就是唱戏的后人在那儿上学,我说这个学校不行,私立不好。一看外表跟不上,太差了,都是大破庙里办的学校,窗户纸都没有。吃饭就是窝头,里面还都是沙子,大萝卜片,天天三顿都是那个,我受不了,说不行。到了暑假又让亲戚帮着找的辅仁附中,现在在太平昌胡同里,好像是一百多中了。我在那儿初中毕业。后来我们家那边被国民党接管了,我就回家了。我回家到了沈阳,我又考的沈阳最好的基督教中学,叫昆光女中,后来改成国民党的三年初中三年高中,然后考大学。

赶到不巧,那仗打到我们家门口,我高中没毕业就跑回北京了,家里人都来了,沈阳那边没法待。国民党跟共产党打得血流成河的,家里谁不怕?那时候有点钱的都来北京逃难,一个一个都待着,孩子都找学校。那时候学费也贵,我两个弟弟都考的好学校,都是高学费。我妈交学费都拉一车面,我三弟弟考的汇文中学,我二弟弟考的译文中学,多贵也得交学费。我妈拉着面,到这念还没怎么念,就闹学运。

我这一生挺惨的,遭遇不好,没赶上好年景。要赶上好年景,我们几个孩子都可以留学了。我母亲特别重视教育。不管男孩女孩我们尽力供你,你能念到什么程度就供你到什么程度。哪怕家里破产了,也要供你拥有一技之长。

参军杂记•辗转成长

北京围城,我们都看了,傅某某跟共产党和平谈判,最后签字和平解放了。围城期间的故事也很多,我就不说了。一月份北京解放,解放军那时候叫八路军进城,我们都参加了。就看见了毛主席、朱某、周某某、刘某某、任某某这些领导人,都坐着吉普车,穿着带领子的皮大衣。老百姓说这不是李某某吗,这哪里是毛某某呢,好像跟国民党相比,这八路怎么跟老农似的。大伙儿一看解放军的大炮车,上边的战士都特别健壮。那时候老百姓都挺穷的,商店都不开门,好不容易开门了,大家都去买,有买烟的、有买小吃的、有拿的筐子、有拿的鸡蛋,有自己家的面蒸点馒头,就到那车上给解放军,人家都不要,都是谢谢,什么都不要。大伙儿就说这可真怪了,国民党的兵都抢,日本兵抢,汉奸、警察都跟老百姓抢东西,不给就打,这个军队怎么这样?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早就由宣传队地下工作的大学生给写出来了。老百姓就有了新的认识,说难怪八路军打胜仗,看人家纪律多好。这就欢迎入城,开始准备成立军管会,到处派人。

那时候没有政权,国民党傅某某的兵都撤出城外,共产党的进来了。当时还没有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就派大学生里的积极分子或者民盟盟员,让他们暂时成立一个临时的机构,一个区派一个大学生。我们就说到区里看看,挺阔的一个房子,西城区一个什么胡同忘了,占了里边一层,三间大北房。大学生把原来住的大席梦思床推到一边了,把硬木的写字台利用上,文房四宝摆那儿不用,自己拿着钢笔、墨水瓶在地板上铺一个铺盖卷。就一个大学生穿着八路的灰衣服,就是地方干部了。这些大学生毛笔字、钢笔字都写得特别好,临时派他们去代理成立区政府。

老乡有的去了以后,回来就四处传,说你看看人家八路军的干部,要文能文、要武能武,你看人家字写得那么好不说,人家睡地下,有床不睡,有地毯卷起来,谁去了都是客客气气的,老百姓都好奇,说咱们也进去看看,都去观看干部去。一看这个字写得相当棒,毛笔字、钢笔字都相当好。这八路军也不是土八路,其实都是大学生派下去的,就是我们在上学的时候搞学运的积极分子,他们了解北京城的事,就在这儿做宣传。八路军真是不简单,你看女八路拿着大毛笔刷子写标语,画宣传画,都是美术系的大学生穿着八路军的衣服,在宣传八路军。

这时候报纸就出来了。那时候<<人民日报>>还没产生,原有的进步报纸就是<<大公报>>、<<文汇报>>、<<解放报>>,共产党的文章就开始出来了,接着就是宣传,学生没有学校念,就成立了三个共产党的大学:军政大学、华北大学、革命大学——那时候不叫人民大学,叫革命大学。招生广告简章写的,有志青年,也愿意跟共产党干革命的可以报名,高中同等学历,初中、大学都可以报考,免学费、免住宿费、免服装费,谁不乐意去。我们那时候院里头好几个学生,我姨有三个儿子,他们从东北坐飞机来的,就在东华门孔德中学插了班,没几天就围城。我二弟是译文中学,我三弟是汇文中学,我原来是在辅仁初中,后来是教会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