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部和司令部挨得挺近的。妓院都查抄了,都打扫卫生,让我们政治部占领了,整个一片都是,石家庄过去是产棉区,产粮区,就吸收妓女来招待这些购粮的粮商,跟小楼一样的,屋里的大地上可讲究呢。我就去报道,我们从四个队里抽出33个人,长辛店我们说入位的一共一万人,把高中毕业的,还有大学肄业的,抽了200人,人家都开课好久了,一个多礼拜了,同学把讲义都弄好了给我,医生给我开的是出院以后继续吃半个月的病号饭,我们指导员带我们训练班的主任,管我们学习的,就说刚出院,身子还弱,别出操,还得吃病号饭,主任说都给布置好了,后来我就不出操不跑步了,但是我天天也得早早起,跟他们上课去。感觉特别累,特别虚弱。
后来成立团组织,要选团员的支部,成立支部,就把我选上当支部委员,分工分的组织委员,成立了一个军队都得有俱乐部,俱乐部也是民选,给我选了俱乐部的副主任,200人男生里选了个俱乐部主任。每个单位都有的,这里要选群众也要选几个干事。一个是管文体的,一个是管学习的,一个还是管经济的,比如说管食堂,伙食什么的,都是监督民主管理,民主监督,不至于有浪费,贪污这些事,就是经委会管食堂,比如说用多少粮,多少油,都监督,伙食好不好,不好有什么意见改善的。就是辅助大家的民意,给大家办事。
主任和副主任就管这些组织,文体,开展文艺活动,学生也开展文艺活动,体育比赛,什么文艺节目的编排,每周都得有文艺活动。组织舞会,组织歌唱比赛,挺活跃的。我就被选上俱乐部副主任,一个支部的团。后来同学说我原来在学员队里都是区队长,现在我们的女生33个人,也算个小区队,让我还当区队长,我说你们想累死我啊。后来说不行,就得让我当,能者多劳,说我身体恢复了,就慢慢干吧。我说既然大伙儿信任,就好好干吧。就这样我在训练班又干上这个了。
然后就赶上八一建军节,六个大部要联欢,联欢说布置下来要党团员参加,为什么?因为欢迎北京的首长、军委的首长,还有校长、苏联顾问,他们都从北京来。说要举行舞会,女同志会跳舞,要做伴舞。男同志200人在那边不让参加,俱乐部的主任就有意见,说男同学不能参加跳舞,我们都会跳舞。我说没有那么大的场子,就在司令部的院子里,那时候没有礼堂。什么红绿小灯泡,扯在树上什么的,还有军乐队,还有民乐队,军乐队都是文工团的伴奏舞,当时有这个军乐队、民乐队就不错了。
我们以团小组为核心,女生队唱两首歌,一个是《嘹亮的钟声》,大伙儿都说挺好的。接着二重唱唱了一个《红旗哗啦啦的飘》。然后不让我们走了,说都得入座等着欢迎首长,其他的都是干部,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干部部、运输部,还有其他好多部的首长,都是领导,一般最低的都是团级参加这个舞会。后勤给拉来的水果、饮料,没想到八路军有那样的排场,我们都以为八路军穷,解放了,组织的舞会特别好。后来一看首长来了,大伙儿都起立,军乐队伴奏。进来的头一个就是叶某某。
这次的话,人家舞会叶某某带头来的,来参加建军节,后面就是军委首长请来的,是谁就记不住了,都是大头儿。后边就是苏联顾问,一大群的大鼻子,都是高的军官来的。八一建军节隆重地举行,宣讲一下建军多少周年,怎么艰苦地过来,跳跳舞出个节目。最后副校长来了,副校长叫曾某某,带着个德国媳妇儿,大伙儿就介绍说这是我们的副校长,他马上就要离开我们学校了,大家向他表示欢送,任命他上德国当驻德大使去了,就把媳妇儿也带来了。德国人,他俩老是自己跳,也不跟别人跳。我们那会儿女生都跟首长跳,我不行,我就会跳慢四步,还老踩人家脚。
主持人说不行,不能女生跟女生跳,得跟首长跳。我说我不去,我要去得把首长脚给踩肿了。有民乐队、有钢琴、提琴、二胡、板胡、月琴、弹琵琶都有校里宣传部的人,也有文工团一部分人。里边坐着那个给我看病的医生,就是刘大夫,他那时25还是26,他比我大五岁,在医院都认识,他在里头拉提琴。我跟我们同学跳到那,他就在那微笑点头,我同学说谁呀?意思说他怎么跟你乐?我说就是他,我去乡下看病,急诊,他是医生,后来他是病区负责医生,我说我在那还有一段热闹,大伙儿怀疑他对我有意思。同学说怎么跟你点头?我说他可能认为我病好了,来跳舞了。结果跳跳都半夜了,一跳就跳一夜。
我们发电影票,一个礼拜一场,都是苏联电影,爱国教育、卫国战争的,什么《保尔柯察金》,都演这个电影,都给我们发票。那天我们四个人一人发一张票去看电影,还有政治部好多人,我们同学分到政治部,分到首长秘书处,都是一个系统,我们女同学聚在一起去看电影,就在市里头。我们司令部前面就是人民公园,吃完饭早上十点的场,八点吃完说去公园转转吧,一转就转到还差一刻钟十点,走到那儿也就到了,刚出正南门,这个刘大夫就从南边来了,一个人。我们出门他进门,正好看见我,他就站住了,那时候男女都握手,他说你好,我们同学一看他来了就都跑了,把我们两放那了。
我走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我说我们十点钟有一场电影,他看看表说还来得及,里面坐坐吧。然后我们就坐那儿,说一会儿去看。就坐了说说话,十点到了开场了也去不了了。他就说咱们多说会儿,就这么聊起来了,扯得时间就多一点。后来就看第二场12点的。他就说,我们供给制都得吃食堂,得吃午饭。你要不回去人家也不给你留,也没地吃饭。他一看表,11点,一个钟头才开演,咱们回去吃饭来不及了,我请你到馆子吃饭。我说那我请你,我说你是大夫,给我们治病治好了,还没感谢你。就说女士优先,就进电影院旁边一个饭馆,要了一个雅座,有米饭有炒菜,要了一个罐子肉,要了个鱼,还要了个拼盘,他要了一杯啤酒,给我要了瓶汽水,就坐在对面一个单间,一边看表一边吃,吃完买单,我给钱他不让。他到外面把钱付了。
我们俩吃完饭就看电影去,不让到楼下,跑楼上了,楼上人很少,结果放映窗在这,他找一个隔栏的楼顶,到那个放映窗的底下,说这边说话方便,整个两人聊了一场电影,电影都没看。回去还讨论呢,爱国教育。越说越热闹,能说着呢。回去以后大家也得讨论,我说咱们没看电影内容是什么,都聊天了。两人出来一看表四点多钟了,他说又该告别了。他说下礼拜再见可以吗?我说不一定,我们有时候经常加班,有时候开会。他说那我给你打电话。我说你别打,打了也接不着。他就这么回去了。回去看电影没跟同学在一起,晚上讨论那几个女同学说,你跟他真是朋友了吧,还不承认。我说跟你讲,这冤家路窄,我说多少日子都没提这个事,今天正好碰上了,还非得牵制我,还吃了顿饭。他在医院里吃中灶,我们高中生吃大灶,我们两个菜,他们大概是三个菜,也有汤什么的,师级以上都是小灶四菜。要是大干部就是随意灶,想吃什么做什么,西餐也有。级别不一样,吃的就不一样,发东西也不一样。我们都是新兵,还算干部呢,战士的话,更不用说了,都吃粗粮。我们一入伍都是干部,起码能吃上白米白面。
第二个礼拜刘大夫又给我打电话。我们有一个起最早的,东北大学毕业的,没去过延安,内战期间参加过,打张家口也参加过,他学俄语,我学了一点儿不学了,我们这个教员姓金,东北人,也是舌头硬,天天早上刷牙就自己弄一杯又一杯,就对着墙,一听图书馆来电话了,就去接了,还拿着杯子。找谁啊?说找我,不知道起来没起来,他说人家起很早。人家教员知道我们两个女生住一个屋子,说史教员有电话。我就出去接。我说你怎么没深浅啊,同学都睡觉,你这么早干什么呢?他说我在新华书店门口等你,你快来。他说你知道当医生的,一个星期不是写病例就是跟病人打交道,好容易跟老大夫换的班,平常我值班,为了礼拜天,那时候就休息一天,出来散散心,你出来吧,出来聊聊。我说有什么好聊的。他说出来,我在新华书店门口等你。我就想着出去吧,她们睡到12点,冬天油条豆浆我都放火上,我就看书,有了这个情况我就走了,给她们留个条,我说大夫又叫我去呢,说我中午回来。有空把中午饭给我打回来。